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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天傳說》第三十八節 漠北之行
5月1日清晨,北京至外蒙古首都烏蘭巴托的K333次國際列車出站了。五一黃金周期間,飛機訂票很緊張,所以前往蒙古的遊客大多數會選擇乘坐K333國際列車。

8號車廂靠近電熱水器的座位上,有兩個奇怪的中年男子相對而坐。那個戴著眼鏡顯得飽讀詩書的男人一邊看著窗外的風景,一邊在小本子上記錄著什麼,列車行走了好幾個小時也未曾停下來過。另一個則紋絲不動,兩眼緊緊地盯著窗外,如果不是那雙眼睛不時發出熱烈的神采,人們都會誤以為他是一尊永恆靜默的雕像。

下午4點多,列車到達了古老的集寧南站。很多遊人都下車買了集寧著名特產「卓資山薰雞」,一邊大口撕咬著,嘴裏同時發出稱讚之聲。經過集寧,不吃卓資山薰雞,豈不是寶山空來?連一向講究食品包裝的外國遊人也不能例外,無不吃得滿嘴油光。

8號車廂裡那兩位行為頗為怪異的男人卻都沒有動,戴眼鏡的還在忙著記錄什麼,遠看窗外的那位依然眼看著窗外,對周圍的一切無動於衷。從上車到現在,他們都沒有移開過座位,沒有上過廁所,也沒有吃過任何食物,只有那個戴眼鏡的喝過一次水。周圍的人們看了,大感奇怪,有個小夥子問道:「兩位先生,你們不餓嗎?」

那個戴眼鏡的中年人一愣,繼而恍然大悟地說道:「你不說我還真地忘記了。」說著跑到車下買了兩隻薰雞,遞給對面的男人一隻,笑道:「這位先生,你好象也沒有吃過,就和我一起吃點吧。一個人吃,總不如兩個人吃的開心。」

對面的男人終於從車窗外收回目光,看了他一眼,毫不客套地接過薰雞,說道:「謝謝。」他這兩個字說得極是生硬,好象很少說過一樣。

兩人吃完,戴眼鏡的說道:「自我介紹一下,我叫康繼祖,這一次是前去烏蘭巴托考察,看是否有合適的合作項目。先生,你呢?」康繼祖以前是東華市副市長,在東華的改革風暴中功績顯著。自從被調離東華之後,就一直呆在鄂爾多斯市擔任市長的經濟顧問。這一次他是前往烏蘭巴托去考察,尋求合作的機會,同時要簽訂建立友好城市的協議。

「朱力,赤紅之朱,力氣之力。」對方沉吟片刻之後答道。

「朱先生,你好象非常熱愛這片土地,我甚至能感覺到你與這片土地有著一種極為深遠的關係。」康繼祖笑了笑,隨意地說道。他並不喜歡探索他人內心的秘密,只是心有所感便說了出來。

朱力笑道:「是的,我曾經來過這裏五次,幾乎每一個地方都留下了我的足跡和汗水。當然,還有我同伴的生命。」說到這裏,他的笑容凝固在臉上。想起千年前數十萬將士橫穿大漠北擊蒙古的豪氣,想起那些戰死沙場的無數鐵血戰士,他的心裏充滿了無比的尊敬和熱愛之情。

康繼祖沒有再問下去,他明顯地感覺到了對方心中崇高的情感。朱力也許是個探險隊成員,也許是個地質隊隊員,但不管他是什麼人,他必定有一個值得任何人羨慕的豐富的內心世界。

鐵路在集寧南站分岔,然後列車離開京包線,向北直奔大漠。離開集寧後不到一小時,草原乾旱的現象已經十分明顯,稀疏的淺草零零星星地點綴著枯黃的大地,礫石與細沙間斷分佈,戈壁地貌漸漸凸顯了出來。朱力神情也越來越緊張興奮,好象是遊子久別之後重回故鄉一般。

大約夜裏12點,列車到了邊境線上停了下來。從車窗探出頭,可以看見鐵路跨越國境的地方,立有一個高大的混凝土大門,列車就是從這個門裏進入蒙古國。朱力的臉色突然變得憤怒無比,雙手握拳,鋼牙咬得「嚓嚓」直響。他千餘年橫掃漠北,讓蒙古人聞風喪膽,不想千年後竟在遠離烏蘭巴托的地方見到了所謂的蒙古國門!

康繼祖凝視著他,突然理解了他的感受,於是輕聲嘆道:「蒙古從我國分離出去已經有很長的歷史了,朱先生為何還在為此傷懷?」

朱力搖頭不答,恨不得自己又親自率領無數鐵甲壯士,旌旗翻舞,滾滾鐵騎橫掃大漠!

出入境手續雖然簡單,但所有的人還是被長達五個小時的折騰弄得疲累不堪,車廂裡不再有人說話,唯有鼾聲輕颺和朱力的鋼牙「哢嚓」之聲。

下午4點,列車到達烏蘭巴托車站。遊人下得車來,顧不上旅途勞累,興高采烈地走上了大街。只有朱力依然悶悶不樂,一個人背著包慢慢地走上了大街。他剛走到一家賓館面前,一輛小車在他身旁停了下來。康繼祖親自下車拉開了車門,笑道:「朱先生,不如住我那兒去吧。我那裏寬敞得很,一個人住著也是亂費。」朱力看了他一眼,點頭上了車。內心裏他對康繼祖的氣質和風度頗為欣賞,所以也毫不在意地接受了他的幫助。

當天晚上,康繼祖就去和烏蘭巴托市市長會面,談判進行得非常順利,約定了明天上午實地考察,如果沒有問題下午再舉行建立友好城市的簽約儀式。由於時間安排得太緊,他幾乎都忘記了新交的朋友朱力。第二天簽約之後,他才想起要請朱力吃頓晚飯。但朱力不見了,無奈之下,他一個人走到附近的一家小酒店,準備胡亂填飽肚皮。

蒙古國的經濟雖然不是很繁榮,但平均生活水平還是在中國之上,而且貧富分化的問題不太嚴重。所以,小酒店裏的人們都面帶喜色,桌上的酒菜頗為豐盛。有幾個年青漢子三杯老酒下喉,開始唱起了古老的歌謠。歌聲悲涼婉轉,讓人聽了無不生出鬱悶之意。

康繼祖來蒙古之前已對蒙古的習俗頗有了解,隱約知道他們唱的是秦漢時期匈奴族人流傳下來的曲子:「失我祁連山,使我六畜不蕃息。失我焉支山,使我嫁婦無顏色。」此曲秦漢時期流傳雖廣,但數千年之後唱的人就少了。這些唱歌的蒙古人想必都是匈奴的後代子孫,所以幾千年下來竟然還沒有忘記祖先當年被漢人驅逐出河套地區時所受過的巨大屈辱。

他聽得極不爽快,正想起身離去,突然聽到一個男人怒喝道:「爾乃蠻夷,殺之尚不足惜,何故有膽在此唱怨憤之曲?」他循聲望處,只見遠處的一張桌上坐著一個高大的威猛中年人,不是朱力卻是誰?

酒店中有聽得懂漢語的,立即用蒙語講了一遍。那幾個悲歌的蒙古人站起身來,走到朱力的身旁,怒道:「你這臭漢人,老子唱歌,關你鳥事?」

朱力身份極其尊貴,此刻見這些蒙古人竟然敢惡言相加,哪裏還會忍受得住,當即冷冷地站起來說道:「爾等不知天高地厚,竟敢抗我天朝之威,脫離中華而獨立,實在該死之極!朕數月之後,必親率百萬鐵甲,將漠北蠻夷橫掃於鐵蹄之下!」他這話說出,殺氣逼人,讓那幾個漢子登時倒退了好幾步。見眾人都退了下去,朱力又重新坐下,自己倒了杯酒,喝了一口,突然怒摔酒杯於地,喝道:「蠻夷之地,酒也是這般無味之極!可恨可恨!」

這話一出,所有的蒙古人都站起身來,有幾個還拿出了馬刀,將朱棣團團圍住。康繼祖見了,連忙擠入人群,跟那些人說道:「對不起,我這朋友喝多了,多有得罪!多有得罪!」蒙古人卻不理他,一個青年漢子手中馬刀已經高高舉起。

朱力怒喝道:「你堂堂大明朝子孫,為何要跟蠻夷說對不起?閉嘴!看朕如何殺敵!」說著大手一伸,將那沖在最前手持馬刀的漢子的手腕擰折,奪過刀隨手插進地板上,冷笑道:「誰先來送死?」那大理石地板堅硬之極,他這一刀竟然刺入了十餘公分,這腕力實在是驚人之及!

豈知那些蒙古漢子殊不畏死,三個手拿馬刀的漢子慢慢地又逼上前來。朱力微微一笑,抽出馬刀就要砍出。

「都舉起手來!」幾個身穿製服的警察端著槍跑了進來,高聲喝道。原來康繼祖一見不對,立即打了報警電話。

所有的蒙古人都舉起手來,唯有朱力冷冷地擲刀於地,昂首從人群之中走過。一個警察通曉漢語,連忙跑上前說道:「先生,你觸犯了蒙古國的有關法律,請跟我們回警局接受審訊!」

朱力停下了腳步,低頭看了看手背上的一處刀疤,冷冷地說道:「你們無權對我進行審訊,我也不能相信你們。」

他手背上的刀疤是一個月之前在北京的時候留下的。當時他見十幾個黑社會打手正在調戲一名少婦,於是上前跟他們周旋,不小心反被他們一刀砍傷了手背。他忍無可忍之下,出手把那十幾個打手全數打傷在地。事後到了派出所審訊的時候,那個被調戲的婦女不肯出來作證,結果他的行為竟被當成了流氓鬥毆案件來處理。由於他自始至終都說不清自己的出身來歷,對方又很有點背景後台,最終他被判了一年的徒刑。

在牢裏呆了三天,他便悄然離開了。自此,他再也不相信穿製服的人,何況眼前這些身著製服的蒙古人?

「蒙古是一個獨立、自由、民主的國家,它的法律是公正的,這一點請你放心。你現在要做的事很簡單,只要寫個筆錄,按個手印就可以離開。請!」那個說漢語的警官彬彬有禮地說道。

朱力冷冷地說道:「你說的話可是真的?」

那個警官把他的問話轉述給了他的隊友,所有的警察都大笑起來,好象看到了一個稀奇古怪的事物一般。

「蒙古在公元1991年之後已經逐步實現了政治民主化,所有的蒙古人都以蒙古是民主國家而驕傲!務必請你相信我們的誠意,配合我們進行調查取證工作。」警官「啪」地一聲立正行禮,自豪地說道。

朱力審視了他良久,終於說道:「我先和朋友說句話,然後回答你的請求。」說著看向站在一旁的康繼祖。

康繼祖上前笑道:「你隻致使一個人輕傷,大問題不會有的,不用一個小時就可以出來。」

朱力伸出手,輕輕地擁抱了康繼祖一下,在他耳邊輕聲說道:「你是我的朋友,我信任你。」說完他立即轉身,大步向酒店外走去。幾個警察帶著一幫蒙古人亦步亦趨地跟在他身後,腳步不知不覺地竟與朱力步伐的節奏吻合,就像他們已經做了他都幾十年的隨從。

所有的人都靜靜地看著他們走出。等他們消失了身影,一個老人才低聲說道:「成吉思汗!他是成吉思汗!」所有的人都低聲附和。在他們看來,只有他們英勇無敵的祖先成吉思汗才有那人不可一世的帝王之氣!

康繼祖回到賓館,陷入了沉思之中。朱力肯定不是簡單人物,但為什麼他如此痛恨蒙古人?他為什麼對漠北地區有著如此深厚而又矛盾的情結?

正當他想得出神,房門開了,朱力提了兩瓶酒和幾個下酒菜走了進來。

「陪我喝幾杯。」他的心情好象有點鬱悶,好象有著非常苦惱迷惑之事。

康繼祖問道:「莫非他們對你有什麼無禮的行為?如果真是這樣,我可以讓大使館向蒙古政府提出抗議。」

「沒有,他們只是問了當時的情況,也沒有偏袒自己的同胞。」朱力喝了一杯酒,看了自己手上的刀疤一眼,長嘆了一聲。他本來可以輕鬆地讓這傷痕消失,但他沒有,他要讓它留下來作為永久的紀念。

康繼祖見他又看向那刀疤,不由問道:「不知你這塊刀疤是怎樣來的?」他本不是多話的人,但他覺得這刀疤可能就是朱力的心結所在,所以還是問了出來。

朱力臉上掠過一絲痛苦的神色,淡淡地說道:「被人砍的。」說著慢慢地講起了一個月前的往事。

康繼祖聽了他的故事,笑道:「有些事還是想開一點好。做人凡事都應該往好處看,要不怎能活得開心?其實,象那種不願為你作證的女人還是少的,大多數中國人都會勇敢地站出來與黑暗勢力作鬥爭。只不過,我想知道,你是怎樣從監獄裡出來的?」這個陌生的朋友倒是越來越怪了,竟然還是一個越獄犯!但他並不覺得如何可怕,因為這人已經是他的朋友!

「且慢,我先問你一個問題。如果是你,你會為我作證嗎?」朱力看著康繼祖,熱切地問道。

「我?」康繼祖大笑起來,好一陣才止住笑說道:「有個青年朋友曾經送了我八個字,那就是『一身正氣,兩袖清風』!」

朱力握緊了他的手,說道:「我閱人無數,自然知道你一定配得上這八個字。好,當浮一太白!」

兩人幹了一杯,康繼祖酒意上湧,看著朱力笑道:「說句實話,你與我那位青年朋友倒有一些很相似的地方。比如說,你今天在酒店裏的氣勢非常驚人,頗有王者之氣。哈哈,我那個忘年之交也差不多。過幾天等我女兒來看我時,我一定要讓她帶你去認識他。」

朱力聽得神往之至,不由問道:「他叫什麼名字?」

康繼祖輕聲說道:「趙大少。這名字你聽說過嗎?」他有點擔心,因為大少並不是一個非常有名氣的人。

朱力笑道:「聽說過,剛好他也是我的朋友。」兩人四手相握,不禁相對大笑。就在兩人大笑間,天地突然變色,狂風驟起!

康繼祖起身關好了門窗,說道:「漠北的天氣就是怪異,好好地突然就來了狂風,只怕要下雷雨了。」

兩人正要繼續喝酒,天空中突然發出了一陣惡毒陰冷的呼喚聲!側耳細聽之間,彷彿有無數人在同聲呼喚一個人的名字:「朱棣!朱棣!」

康繼祖正不知所措間,朱力忽然長身而起,推開窗戶一躍而出。

屋頂的天台上,朱力長嘯一聲,怒喝道:「漠北蠻夷,朱棣在此!」聲音滾滾如雷,遠遠地在夜空中回蕩。

朱力自然就是朱棣。他在北京呆得心灰意冷,記起了自己一千年前五次征戰過的漠北大地上還埋葬著無數鐵血戰士的忠骨,所以打定了主意前來祭拜。但千餘年前的舊墳哪裏還在?他一天找下來沒有絲毫髮現,倒是驚動了幾處蒙古人的古墓。那些古墓的主人卻是無數蒙古戰士的鬼魂,感應到了朱棣的殺伐之氣後立即驚醒,終於在夜間相約前來復仇!

「殺了他!」無數鬼魂咆哮而前。

朱棣手中長劍突然光芒暴長,每一劍揮出,幾十個鬼魂立即消散得無影無蹤。朱棣的功力之高,已在嫘祖之上,就算是千年厲鬼,又如何擋得住他的長劍!

萬鬼群中,一個蒼老的聲音叫道:「住手!」所有拚死向前的戰士鬼魂都依言退後,空中露出了一個老態龍鐘的王者。老者冷冷地問道:「明成祖,當年你五次親征漠北,傷了無數蒙古戰士的生命。今天你又來到此地,所為何事?」

朱棣收了劍,笑道:「我此次隻為尋找部屬的英靈,並無他意。老單於,你放心就是。」這老單於是他千年前的死敵,如何會不認識?

「就算你有他意又當如何?我蒙古後代歷精圖治,國富民安,哪裏還會怕你這厲鬼前來挑釁?」老單於冷笑連聲。

朱棣微微一笑,突然一劍割在自己的手上,頓時鮮血飛濺。他大笑道:「你看我還是鬼嗎?老單於,你看走眼了!」

眾鬼見他手上鮮血飛濺,實在不象一個厲鬼,於是不安起來。老單於微微思考了一會,喝道:「成祖,恭喜你終於修成人身了!只是你有人身又如何?還是一樣不能動我漠北分毫。我們漠北有精誠團結的人們,有民主自由的國家,有英勇無畏的戰士!這些你還有嗎?你最多也只有一群惡鬼!」

朱棣越聽越氣,怒喝一聲,手中長劍帶起凌厲的光芒斬向老單於。老單於不能力敵,隻得帶著手下群鬼立即消失了蹤影,天空中登時一片清明。

何去何從?朱棣心中想不明白。他突然覺得自己原本想再平漠北的雄心壯志竟然全無意義。蒙古現在政通人和,他還犯得著破壞這美好的一切嗎?

然而,他又不想回北京。三天的牢獄之災,給他留下了無比沉重的陰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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