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那熟悉的痛苦再度襲來，是系統特有的懲罰，不是電擊，而是身體裡的所有血肉在同一時間突然抽搐，那一瞬間的痛苦讓人恨不得能立馬死去，那樣反倒還輕鬆一些。

墨玖險些發出一聲慘叫，好在咬牙硬生生承受了下來。

他不能讓李慕仙發現自己此刻的異樣，那樣她會擔憂不說，說不定他還會遭遇更嚴厲的懲罰。

旋即他催動氣運，在腦海裡流轉，將意識跟身體切割開來，痛苦瞬間消散於無形，他長籲一口氣。

主神……

墨玖的魂體緩緩攥緊了拳頭，眼眸陰沉如玄冰一般。

他會受到懲罰，一定不是因為他會寫字，他最清楚『違背人設』這個規則的底線在哪裏，他早就展現出了不同尋常的靈性，那麼順水推舟、耳濡目染之下，『寫字』也成了一種合理的行為。

他會受到懲罰的原因，大概率是他『泄露了系統的存在』。

但實際上，他才寫了兩個字而已，一絲一毫關於系統的存在與信息都沒有透露出去。

而且他打算寫的是『我要離開一段時間，化人之後再回來』。

如此，既完美解決了李慕仙的擔憂，還能讓她懷著期待，在等待的過程中對他的感情日漸加深，也有可能逐漸『變質』，把對他的感情從對一只動物，變成對一個人。

結果，主神好似看穿他的想法，直接阻止了這個行為。

連寫出『我要』兩個字都被懲罰，又如何寫下一句完整的話語？

這應該是主神利用規則的漏洞，『提前』判斷他可能會透露系統的存在，對他進行懲罰。

是否真的違規，全在主神一念之間而已。

當然，他大可以用氣運屏蔽痛苦，強行寫下一段話，但那樣一來，他的這具身軀估計就廢了。

這並非是抵消痛苦，而是無視痛苦，但身體依舊會實實在在的受到傷害，並且難以逆轉。估計到時候，他連動彈一下都做不到，又怎麼離開李慕仙身邊？

墨玖覺得主神可能早就預料到了這一切，連蠢萌的系統都能靠計算簡單預知未來，它身為主系統，又怎麼可能做不到呢？

這是把他對李慕仙的感情當做了威脅的手段，讓他陷入兩難的抉擇。要是他選擇悄無聲息的離開，那麼李慕仙會擔憂、痛苦，要是他選擇解釋清楚離開的原因，就會遭遇瀕死的可能。

到頭來，他似乎還是只有不告訴李慕仙任何理由，然後離開她身邊的唯一一個選擇。

「小白，怎麼了？」李慕仙盤坐著，雙手抓著兩隻穿著白襪的小腳，臉上有些疑惑。

墨玖深深看了她一眼，重新寫了三個字。

不能說。

李慕仙瞬間變了臉色，微張著小嘴怔怔看著。

為什麼不能說？是因為不能告訴她，還是……不想告訴她？

她在小白的心裏，到底算得上什麼？

李慕仙的腦海一時被繁雜的疑問充斥了，心如亂麻，忽然感覺到手上一陣輕微的刺痛，溫熱又濕潤，就看見墨玖又在舔舐她的手，眼眸彷彿柔和的盛滿了水。

她緩緩平靜下來，如果小白真的厭惡她，又怎麼會表達出這樣的不舍？

它一定有不得不說的理由。

李慕仙深吸一口氣，輕聲道：「小白，我隻問你一個問題，你在離開之後，還會回來嗎？」

墨玖沒有任何猶豫的就點了點頭。

「好。」李慕仙好似得到了一絲慰藉，緩緩撫摸著墨玖的毛髮，像是最進行最後的道別，「那你這次可不能食言了，說了回來，就一定要回來，好嗎？」

「咕咕。」墨玖再度點頭。

「我送你。」

李慕仙下床穿上小白靴，抱起墨玖走出房間。

來到道觀之外，墨玖趕忙叫了幾聲，示意她把自己放下來。

但李慕仙執意把他送下山，哪怕深夜漆黑，下山的途中並不安全，可她同樣沒有絲毫猶豫。

一直走到山下，李慕仙才把墨玖放到地上，輕聲道：「你走吧，小心一些，注意腿上的傷。」

墨玖邁開步子，逐漸遠去，沒有回頭。

「小白！」李慕仙高喊一聲，劃破了寂靜的晚，驚擾了靜謐的夜。

墨玖回頭，發出不舍的叫聲。

「一定要回來啊！」

墨玖再度叫了一聲，似是再回應，隨即不再遲疑，奔跑起來，身影消失在漆黑的夜裏。

李慕仙就這樣遙望著，遲遲不肯收回目光，彷彿一些愛情故事裏目送妻子離家的丈夫。

「走了。」

正在此時，李慕仙的身後忽然響起一道聲音，她卻一點也不驚訝，轉頭過來，小臉上寫滿了失魂落魄：「師父。」

見此，女道士也有些驚訝，她看著李慕仙離開道觀，擔心她會發生意外，便一路跟隨過來。

起先她還以為是那狐狸真是妖，魅惑了李慕仙，想害她，結果卻是她送這隻狐狸離開，而這狐狸看起來也充滿了不舍。

既然如此，又為什麼要離開呢？

女道士這樣想著，她便也問了。

李慕仙低聲道：「它說它必須離開。」

女道士奇道：「但你不是很喜歡它嗎？為什麼會同意讓它離開？」

「就是因為喜歡，才這樣的呀……」李慕仙緩緩蹲下身子，環抱住自己裸.露在裙下的小腿，遙望著墨玖離開的地方，「它說了，它會回來的。」

女道士一時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她，只是頷首道：「嗯。」

「走了，回去吧。」

李慕仙起身，伸出小手。

女道士看了她一眼，伸手牽住了她，一大一小同樣消失在夜幕裡。

……

墨玖忍著後腿的劇痛一路狂奔，他也不知道任務所謂的『離開李慕仙』，到底要離開到哪種程度才算合適。

他總感覺主神也會在這裏面做一些手腳，隻得在倒計時結束之前，不斷奔跑著。

好在有著氣運可以屏蔽痛苦，倒也沒有太艱難。

終於，在某一刻。

『宿主，任務完成啦。』

墨玖立馬停了下來，然後散掉氣運，整個身軀頓時一個趔趄，癱軟在地，四隻腳再難動彈分毫。

『還發佈了一個新任務。』

「什麼……」墨玖喘息道。

系統道：『三、在十年之內化形成人。

四、以人的姿態再見李慕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