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清璿趕忙安慰，抬手輕輕拍著墨玖的背部，就像小時候哄妹妹一般：「師尊，不怕不怕，清璿在呢。」

聞言，墨玖這才停止顫抖，臉色逐漸平靜下來，埋首在洛清璿懷裡不肯抬頭了。

洛清璿跟龍娥對視一眼，然後她施展術法，把墨玖的耳朵給籠罩住了，讓他不會聽到任何聲音，免得再受什麼刺激。

「你到底對師尊做了什麼！」洛清璿冷聲質問，神色凌寒。

這是洛清璿第一次對洛清婉發這樣大的脾氣，以往無論她做錯了什麼，她都會以溫和的語氣去訓誡與提醒。畢竟在洛清婉很小的時候，她們的父母就去世了，只有她能教導她，不說把妹妹塑造成什麼聖人，至少不能走上歧途。

而洛清婉沒有讓她失望，乖巧、懂事、聽話，讓她省了很多心，她也沒有必要教訓她什麼。

但這一次，洛清婉實在做的太過分了……不，根本不是『太過分』三個字可以形容的，這就是欺師滅祖！

「還有師尊對你做了什麼，說，全都給我說出來！」洛清璿寒聲道。

洛清婉依舊沉浸在墨玖對她露出恐懼、害怕神情的景象裡，如墮深淵，如處夢魘，整個人恍恍惚惚，好似失去了魂魄。

許久，她才緩緩回神過來，但眼神充滿了痛苦與悔恨。

她唇瓣微張，總算開了口，吐出嘶啞的話語：「我不是原本的洛清婉……」

此話一出，洛清璿和龍娥瞬間眼眸微瞪，死死凝視著她，想要說些什麼，但還是沒有打斷她，讓她繼續說下去。

洛清婉就開始講述起了前世，前面的經歷寥寥幾句話就粗略帶過，詳細講述了自己是如何死去的，被墨玖丟入丹爐，成為了煉丹的材料。結果仿若天道眷顧一般，重活一世，來到了現在這具身軀裡，這才起了報復、佔有師尊的想法。

洛清璿、龍娥二人滿臉震驚，顯然被洛清婉的話語震撼了，有些難以置信。可看著她痛苦不堪的表情，又不像是編造的謊言。

倒不如說，最像謊言的就是墨玖為了煉丹，把洛清婉當作材料，丟入到了丹爐裡，為了追求縹緲的永生？

她們熟悉的師尊（師弟），又怎麼會是這樣的人？

但轉頭看了一眼始終在被妖紫的妖火灼燒，在裡面痛苦到猙獰、扭曲，好像是在不斷發出淒慘哀嚎的靈魂，她們似乎明白了什麼。

她們沒有說什麼，因為洛清婉還在講述，只是隨著她的話語道出，她們的臉色越來越難看，到了最後同樣變得有些猙獰。

嘩！

龍娥忍無可忍，一劍霜寒。

一縷青絲飄落，洛清婉癱坐在原地一動不動，好似那道鋒銳的劍光劃過的不是她的臉頰。

她們沒有聽完洛清婉的講述，但也能夠猜到十之八九，這從頭到尾就是一個誤會，墨玖在前世會把自己的徒弟拿來煉人丹的原因，便是被人奪舍了。只是誰能想到這一點？洛清婉重活一世，還以為是天道眷顧與憐憫，自然隻想對墨玖報仇，結果意外發現了前世的真相，可為時已晚。

誤會而起，悲劇而終。

這從頭到尾也是一場悲劇。

沉默許久，洛清璿淡淡道：「你站起來，過來。」

洛清婉依言從地上爬起，緩緩走到洛清璿身前，嘶聲道：「姐……」

啪！

第二個『姐』字未出，一道巴掌就重重的抽在了她的臉龐上，力度之大，把她的腦袋都打得側了過去，唇角開裂，滲出一絲血跡。

然而洛清婉沒有一絲驚詫與憤怒，把頭擺正，垂首低眉，一副任打任罵的模樣。

她又何嘗不痛恨自己？姐姐打她，反而能讓她感到一絲贖罪，內心稍微好受一些。

要是她的死亡能換得這一切重新開始的話，那她也願意。

只是不可能，也不行，因為師尊的性命已經跟她綁定在了一起……

無論是為了師尊，還是為了贖罪，她都應該繼續活著。

洛清璿是在沒有影響到墨玖的情況下打出這一掌，若是師尊不在她懷裡，只怕這一掌的力度還要加大幾分。

她確實是氣急了，因為洛清婉後面講述的全是自己對師尊做了什麼，那些行為即便省略了細節，依舊讓人怒火洶湧。龍娥礙於身份不好動手，自然就應該由她來。

而洛清璿抽了一掌，右手揚起打算再來一掌，看見洛清婉這個樣子，憤怒沒有減弱，也沒有心軟，但就是沒有打下去。

教訓她有什麼用？事已至此，責怪也不能改變什麼。

「你知道你錯在哪裡嗎？」洛清璿沉聲道。

洛清婉抬起頭來，神色微愕。

她不知道應該怎麼回答，因為簡單一想之下，她哪裡都是錯，但凡有一件事沒有做出，事情就不會落到這種地步，師尊也不會被她折磨成這幅樣子。

「全都是錯……」洛清婉嘶啞道。

「你根本不知道！」洛清璿咬牙切齒，怒道，「你錯就錯在，哪怕真是師尊殺了你，你也不應該復仇！若是沒有師尊，我們早就死在了天梯之上，又哪裡來的如今，哪裡來的現在？再加上師尊可曾苛待過我們？傳道受業解惑，此等師恩即便還有來世都難以徹底償還，我們又有什麼資格報仇？若是你覺得一命足以抵消這些恩情，那就斷絕師徒關係便是，又怎麼做出如此欺師滅祖之事！」

洛清璿的話語如雷貫耳，響在洛清婉耳邊，讓她整個人都呆在原地。

她知道姐姐說的沒有錯，師尊對她的恩情，兩世都難以全部償還，哪怕師尊讓她去死，那都是應該的。如果真的心有怨念，那就不再計較這師徒之情，就跟墨玖與龍娥恩斷義絕一樣。

但她做了什麼？

把師尊對她的恩情當成了理所當然，反而覺得他以前的模樣都是虛偽的，在最後展露了真實面目，真如鬥米恩升米仇一般，她的行為才叫真正的白眼狼。

她本不應該對師尊報仇，而誰也不知道她內心懷著什麼想法，是否對師尊的愛慕早已蠢蠢欲動，然後有了這個理由，便正大光明表露、發泄了出來，還冠上『復仇』的好聽名號。

洛清婉越想越痛苦，心口猶如被剮下一大塊血肉，已然鮮血淋漓。

「噗！」

埋首在洛清璿懷裡的墨玖突然吐出一口鮮血，痛苦又虛弱的低聲呢喃道：「好疼……好難受……」

在場的三人頓時心如刀割，彷彿吐血的是她們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