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趟，墨玖終究沒有見到溫慕曦，顯然沈月寒並不想讓他們兩人相見，但他也不在意，因為此行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沈月寒抱著墨玖直接回到了自己的居處，她想將少年放到床上，他卻伸出一隻手死死的攥住了她的一角裙擺，神色惶恐的看著她，淡色的唇瓣在輕輕顫抖著：「師尊，不要走，好不好……」

沈月寒深深凝望著墨玖，她能看得出此刻的少年沒有絲毫偽裝，害怕自己離開是真，對自己的依賴也是真，恍惚間好似又回到了最開始那個一刻都不願讓自己離開他身邊一步的懵懂少年。

那些嫉妒、憎恨溫慕曦的情緒，那些跟單純相反的一面，在她面前盡數收斂，全都消失不見。

就好像那個以往熱情、活潑的溫慕曦，在她面前也會失去所有的情緒一般，只剩下惶然、不安與依戀……

沈月寒的眼神幽暗，吞噬了一切光亮，變得深邃無光，眼底還有著一絲難以置信的神色。

就彷彿在此之前，連她自己都不知道，也不敢相信，自己的內心深處居然埋藏著如此陰暗的想法。

想要徹底佔有一個人，想要獨自佔有一個人，想讓這個人完全隻屬於自己，想磨滅掉他的一切性格，只剩下對自己的依賴……

沈月寒抿緊了薄唇，這真的是自己會有的念頭嗎？

但此刻，看著少年眼睛裡的恐懼與驚慌，還有那死死攥著自己裙擺的手，隨即從心底生出的滿足與愉悅，卻無時不刻都在告訴著她答案。

可如果真是如此，那麼她對溫慕曦的感情，到底是什麼？

會不會是因為看見他熱情、活潑的一面，所以才想要摧毀、磨滅這份美好？

那或許她喜歡的根本不是溫慕曦這個人，而是渴望著摧毀像溫慕曦這樣類似的人。

這樣一來，墨玖不就成了最合適的選擇……

沈月寒暗自一驚，猛地回神過來，眉頭緊蹙。

心魔。

就在剛剛，她險些誕生了心魔，那是從她心底不斷滋生的負面、陰暗的情緒導致的。

沈月寒閉了閉眼睛，再睜開之後，神色就恢復了正常。

不，她對慕曦是純粹的感情，如果真的對他有著佔有與摧毀的欲.望，那麼早在很久之前，她就已經對他出手了。

她不想傷害溫慕曦，而對墨玖就沒有這麼多在意與顧慮，所以才會對他產生這些欲.望。

獨佔、摧毀、磨滅……這些情緒都是只會對墨玖產生的。

溫慕曦在她內心的地位是獨一無二的，是特殊的，墨玖……也是特殊的，但他的重要性遠不及慕曦。

這樣重新理清了溫慕曦、墨玖二人對自己的意義，那些陰暗的情緒再度從沈月寒的心底滋生，但這一次，卻再不會產生心魔了。因為她接受了這些想法，沒有排斥與否認它們，那麼它們自然算不上她的另一面，也就稱不上心魔，

這就是沈月寒的強大之處，只需要改變一個念頭，就可以輕而易舉的化解已經誕生了雛形的心魔。而這個東西對普通的修行者而言，可謂是一誕生就難以根除了，將會成為一個永遠的隱患，隨時都有爆發的可能。

但只怕誰都沒有想到，沈月寒的『悟道』之能會用在這種地方。

看似想了很多東西，但一瞬千百念，現實只是過去了一瞬間，沈月寒深深看了墨玖幾眼，伸出手反握住了他攥著自己裙擺的手，輕聲道：「好。」

少年有些震驚的看了她一眼，像是沒有想過她會答應。

「為師每天都會過來陪你，而且呆在你身邊的時間一定會比在慕曦身邊的時間還要久，如何？」沈月寒眼神溫柔。

「真、真的嗎？」墨玖怯生生的道，這個驚喜太過巨大，大到他甚至不敢相信，還以為是自己的幻想。

好似夢幻空花，一觸即碎。

殊不知，現在的沈月寒就喜歡他這幅擔驚受怕、不敢相信的神情，不同於他偽裝出來的單純，也有別於他很有心機的真面目，是因為她才誕生的，也是她創造出來的一面。

沈月寒低聲道：「不相信？」

「不！不是的……」

少年眼裡的點點期待與不敢相信直接破碎，重新變成了惶恐與失措，沈月寒凝視他，忽然低頭吻向他張開的唇，觸之即退，淡笑道：「這樣相信了嗎？」

「相、相信了……」墨玖已經被突如其來的一吻沖昏了頭腦，內心仍懷著一絲不敢相信，但身體的本能已經先一步讓他的臉頰泛出兩抹紅暈，唇角勾起了一絲弧度。

見此，沈月寒臉上的笑意不禁也濃鬱了一分，心頭還有著微弱的悸動，卻隻當做是被少年的模樣滿足了內心的佔.有欲。

但連陪在溫慕曦身邊的時間都可以捨棄，她對墨玖自然不可能沒有任何要求。

「但是……」沈月寒緩緩道。

墨玖有些喜悅的心再度提了起來。

「從現在開始，你就只能呆在這個房間，哪裡都不允許去？」沈月寒提出了對少年的要求。

墨玖眼眸微微瞪大：「連後院都不可以嗎？」

「後院自然可以，但是絕對不能再像今天這樣擅自踏出這裡，明白嗎？只要你能做到這一切，為師就會每天過來陪你。」沈月寒輕聲道，話語裡甚至含著一絲蠱惑。

這不就跟半年前的時候一樣嗎？

聞言，墨玖立馬鬆了一口氣，果斷答應了下來：「我可以。」

這個要求跟兩年的那段時光沒有任何區別，那個時候他甚至還沒有師尊的陪伴，每天依舊無憂無慮，現在一定也可以。

沈月寒看著墨玖，一眼就知道他內心在想什麼，他肯定覺得這很容易。

的確，少年以前的生活就是如此，但在經過了那樣熱鬧的半年之後，他真的還忍受得了獨自一人的寂寞嗎？

但他能忍受與否，她都不會改變這個條件。

之前讓少年一直呆在這裡，是不想讓別人發現他的存在，免得多費口舌解釋，而在她清楚自己的欲.望之後，現在想讓他呆在這裡，則是想要把他當做金絲雀一般囚禁在此。

讓他的整個世界是她，也……

只能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