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曦徹底明悟：「弟子遵命。」

「對了，如果他不被宗內人所喜……」沈月寒欲言又止，擺了擺手，「算了。」

林曦卻是明白了什麼，低頭定定望著少年：「弟子不會讓他被人欺負的，既然他要代慕曦受劫，便算是救了慕曦一名，有恩於他，我自會護他周全。」

「嗯。」沈月寒頷首，「那我們就下去吧。」

墨玖感受到什麼，趕緊回頭，看著突然出現在身後的沈月寒，臉上瞬間轉哀為喜：「師尊！」

林曦神情微滯，下一刻就恢復了正常。

「我從沒承認過你是我的徒弟。」沈月寒忽然道。

臉上正洋溢著喜悅的少年立馬蒼白了臉色，那張小臉血色盡失，惶恐的神色像是失去了自己的整個世界。

這幅神情變化被林曦看在眼裡，讓她不禁微微看向了沈月寒一眼。

師尊對他而言這麼重要嗎？

沒待墨玖的心底生出絕望，沈月寒就再度道：「但從現在開始，我便承認你是我的弟子了。」

好似溺水的人突然抓住了救命稻草，墨玖的眼睛裡重新亮起了光芒，明明在劇烈的喘息起來，那張小臉上也布滿了冷汗，還是緩緩走過來，站在沈月寒面前，輕顫道：「師尊……」

「嗯。」沈月寒應道。

林曦則是微微蹙了蹙眉頭，有些不忍看眼前少年難過的神情，可能是因為他跟溫慕曦長得一模一樣的緣故。

但他不是他，也不可能是他，林曦很快就轉變了心態。

沈月寒道：「給你介紹一下，她也是我的弟子，也就是你的師姐。」

「我叫林曦。」林曦微微頷首，算是打過了招呼。

墨玖這才注意到林曦的存在，實際上沈月寒並沒有阻擋她，只是當他把目光聚集在一個人身上，就會下意識的忽略掉其他人，眼裡只有師尊。

但他沒有搭理林曦，而是抬起頭，望了沈月寒一眼，眼裡含著絲絲乞求。

乞求著什麼？

乞求著師尊是隻屬於他的師尊。

沈月寒清楚墨玖對她的感情，自然也了解他眼神的含義。

這樣的期望，這樣乞求，只希望她是屬於他一個人的……

饒是感情並不在墨玖身上，沈月寒也微微有些動容，哪怕並不是她希望之中的那個人。

她的話語溫柔了一些，淡淡道：「我永遠都會是你的師尊，這一點不會改變。」

永遠。

這個辭彙對墨玖來說太過美好，美好到不真實，甚至近乎於虛幻。

但只要是師尊說的，他什麼都會相信……

在這樣的承諾下，墨玖對失去『隻屬於他的師尊』的痛苦立即減弱了很多。

他這才看向林曦：「師姐好，我叫沈蓮。」

林曦又皺了皺眉。

她不喜歡……不，應該說不習慣墨玖的眼神。

少年的眼神乾淨與純潔，像一口存在於天山之上的泉水，又沒有哪裡深邃，蘊含著太多看不清的東西，而是一種透徹無瑕的清澈。

但林曦不喜歡，因為這雙眼太過疏離，還蘊含著對她的深深警惕，跟以往看見的帶著絲絲笑意與難以揣摩情緒的截然不同。

簡而言之，便是跟溫慕曦的眼神不同。

林曦不禁在內心輕笑一聲，她又何須擔心把墨玖認成溫慕曦呢？哪怕容貌完全相似，但天壤之別的氣質，也是巨大的差別。

眼前少年的眼神就太空洞，像是一具被人為塑造的傀儡，遠不如溫慕曦的十分之一靈動與活潑。

正在這時，沈月寒突然道：「我再給你改個名字吧，從此以後，你就叫沈無曦了。」

墨玖怔了怔：「為什麼？」

「因為為師覺得這個名字更好。」沈月寒淡雅的眸子平靜的望著他，「可以嗎？」

墨玖唇瓣微動，似是想要擠出一個笑意，最後還是低下頭，輕聲道：「嗯。」

他知道自己的由來，『蓮』之一字便是取於他的本體。

當時他因為這個名字高興了很久，因為是跟師尊姓的呀，再加上他的一個字，不就相當於他跟師尊在一起了嗎？

這麼好的名字，為什麼要改呢……

墨玖內心不解，又不想讓師尊為難，到最後只能在內心獨自難過起來。

林曦若有所思，這也是瞞天過海的一環嗎？

既然如此，那不是叫慕曦更好，為什麼要改成無曦？

林曦沒有往那方面去想，淡淡道：「師弟，跟我走吧。」

墨玖立馬抬起頭來，眼裡一閃而過慌亂之色：「去哪裡？」

「讓師姐帶你去見見同門，認識一下師兄師姐。」沈月寒輕聲道，「你不是一直想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嗎？現在是時候了。」

「真的嗎？！」墨玖唇瓣微張，一掃而空方才的難過與委屈，滿心的歡喜。

他通過書籍認識到了那麼多世界，一直渴望著有一天自己能出去親眼看一看，現在終於有機會了，他當然很高興。

沈月寒看他如此激動，提醒道：「但只是在宗門裡，並不能去外界。」

「嗯嗯！」墨玖不斷點著頭，兩隻眼睛亮晶晶的閃著光。

「帶他去吧。」

「跟我來。」林曦示意道。

墨玖猶豫片刻，又看了沈月寒一眼，最後鼓起勇氣，跟著林曦走了出去。

林曦不用回頭，感覺得到他跟了上來，便帶著他直奔很多弟子的日常修鍊之地。

一路上，墨玖四處張望著，眼裡的好奇與喜悅沒有減弱絲毫，連林曦都難以理解他樂此不疲的原因。

但她也不在乎，真正的目的是讓白虹谷的弟子她們知曉墨玖的存在。

很快，二人就來到了一座山峰之下，就見山峰腳下的空地上有著好幾名弟子盤坐在這裡，吸收著猛烈的罡風之中的靈氣。這樣一來，轉化為她們自身的靈力以後，也會附帶上一絲罡風的剛烈與霸道。

林曦的到來顯然出乎了這群弟子的意料，要知道身為沈月寒的弟子，本身就代表了天賦出眾，還有在幾年前的一次大比之中，面對著很多師兄、師姐，林曦都輕鬆取勝，也證明了她的實力，再加上她平日很少出現在眾人面前，種種因素疊加在一起，讓她們既意外，也驚喜。

「林師妹！」

「林師姐！」

林曦淡淡點了點頭，算作了回應。

隨即她往後瞥了一眼，微微側開身形，有意無意的讓出了身後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