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寒傾顏知道，墨玖從來都不在乎這個皇位，他之所以坐上去，只是為了能夠更好的報仇罷了，也只有這樣才有殺了周王的能力。

可就算是他成為了皇帝，他也沒有成功殺了周王，因為被她給阻止了……

如果當初她同意讓裴風出兵，現在的這一切會不會都不會發生，墨玖也不會變成這樣？

不……就算能回到過去，她大概率還是會拒絕這個暴君的命令，因為不這樣做的，她跟他之間可能永遠也不會產生一絲瓜葛。

而且，若是當時墨玖真的如願殺了周王，恐怕他早已經不在這個世界上了吧……

「我走了。」

躺在墨玖身邊的寒傾顏動作輕柔的起身，她應該去處理奏摺了。

原本她把處理政務的桌子搬到了寢宮裏，但因為現在的皇朝太亂，事情也格外的多，所以很多時候還有親信給她額外彙報一些情況，為了不影響到墨玖，哪怕他一直昏迷不醒，她也還是搬離了這裏。

寒傾顏下床，正要邁開腳步，整個人突然趔趄了一下，險些摔倒。

她穩住身形，搖了搖頭，讓自己清醒一些。

她已經很久沒有好好休息過了。

對此，裴風還勸過她，讓她不要太過勞累，但發現根本勸不動之後，也就放棄了。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裴風認為寒傾顏是在樹立自己的威信和展示自己的能力，卻不知道她是為了墨玖在管理這個皇城，還想要扭轉天下人對這個暴君的看法。

如果裴風知道這一點，恐怕就不會只是言語勸阻，更會在行動上出手了。

如此辛苦、勞累，最後卻是為別人徒做嫁衣，還是心甘情願。

要是在以前，只怕寒傾顏自己都會覺得現在的她愚蠢至極……

但可能這就是她傷害了這個暴君的代價，也是她的懲罰。

明知道做了再多，她也難以得到墨玖的原諒，可依舊死心塌地……

寒傾顏在離開寢宮之前，又回頭看了墨玖最後一眼，正當她打算關上房門時，她突然看到墨玖像是微微動了一下。

這、這是錯覺嗎？

寒傾顏立馬回到了龍榻邊，死死凝視著床上的男人，生怕是自己看錯了。

但她盯著看了許久，也沒有再看到墨玖有什麼動靜。

是她最近勞累過度，再加上內心一直渴望著這個情況發生，產生幻覺了嗎？

寒傾顏低著頭，唇角輕顫，露出濃鬱的苦澀。

她轉身離開了寢宮。

……

寒傾顏坐在桌前翻看這些奏摺，可看了半天，卻是一個字都看不進去，腦海裡全都是墨玖緩緩睜開眼睛，對她露出一絲淡淡微笑的畫面。

寒傾顏知道這不可能，就像墨玖清醒過來的可能微乎其微，而且就算他真的醒過來了，也不可能對她露出微笑，憎恨都還來不及。

但就算這是想像，也是一個美好的幻想，就著這幅畫面，寒傾顏迷迷糊糊之下，終於睡了過去，得到了許久未有的休息。

「國師，國師……」

不知道過了多久，寒傾顏在自己親信的呼喚下醒了過來，她眨了眨美眸，眼裏尚有一絲迷茫與不舍，因為她夢到了墨玖，在夢裏他依舊是高高在上的皇帝，但對她卻無比溫柔，只因為她和他是青梅竹馬，從小就在一起，兩小無猜，直到長大更加親密……

當從這個夢中被喚醒時，寒傾顏的內心驟然生出一股強烈的空虛，但下一刻，她看見自己親信的臉龐之後，就瞬間清醒了過來，落寞、不舍、酸澀……一切情緒都收斂下去。

「怎麼了？」寒傾顏的語氣還有著一絲剛剛醒來的沙啞，但眼神已然沉穩了下來，還有著一絲因為美夢被吵醒，沒有來得及隱藏的寒意。

親信跟這樣的雙目對視一眼，心頭微微一顫，趕忙開口道：「國師，陛下醒過來了……」

嘭！

寒傾顏剎那站了起來，連椅子都被帶翻了，臉上佈滿了震驚與難以置信的神情。

「你說什麼？再說一遍！」她道。

她懷疑自己是不是還在夢中，或者出現了幻聽。

親信又重複了一遍。

寒傾顏怔怔站在那裏，然後在下一秒，整個人就直接沖了出去，身影消失在這裏，朝著寢宮趕回去。

她就知道，之前不是她的錯覺，墨玖的身體真的微微動了一下，現在清醒了過來！

寢宮門口，一名親信正守在那裏，另一名就是去給寒傾顏報信的那人。

那名親信看著一路狂奔過來的寒傾顏，有些愕然，她從來沒有看見過國師露出過這幅模樣，甚至都有些失態了。

她恭敬喚道：「國師。」

「陛下真的醒過來了嗎？」寒傾顏再一次詢問，生怕這一切還是她的幻想。

「是的，但……」

「但是什麼？！」寒傾顏的神情在狂喜與焦急之間無縫切換。

「但陛下的情況似乎不太對……」

寒傾顏的心微微一沉，但也沒有太過驚慌，只要醒過來，就比其他一切要好。

「我去看看。」

寒傾顏推門而入，就看見一道身影正倚靠著牆壁，坐在龍榻上。

陛下！

寒傾顏險些剋製不住自己內心裏的興奮與喜悅，墨玖真的醒了過來！

那動人的眸子時隔多日，再一次重新出現在她的眼前。

但很快，寒傾顏的情緒就減弱了許多，因為墨玖的那雙眼眸裡浮現出了清晰的殺意，近乎化作了實質一般，讓人絲毫不懷疑他想要殺了她的決心。

寒傾顏宛如心頭被潑了一桶涼水，內心一片冰涼，整個人被迫冷靜了下來。

是啊，本就應該是這樣，這是她在之前就預料過的情況，不是嗎？

自己那樣折磨、凌.辱他，他又怎麼可能不想殺了自己，恐怕除了周王之外，這個世上他最想殺的人就是她了吧……

寒傾顏早就想過這種情況，但當這個畫面真的發生時，她還是有些難以接受。

她的感情經歷了許多的變化，唯獨墨玖對她的感情是始終不變的，那便是憎恨與殺意。

深厚的情緒醞釀在內心之中，卻不能發泄，那樣可能會讓墨玖更憎恨她，寒傾顏猶豫許久，只有深深克制著思念的五個字：「陛下，你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