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玖沒有掙扎與躲閃，因為他根本反應不過來。

孟公果然不是表面看起來這樣手無縛雞之力。

實際上，在地府裡有著意識的『人』，又怎麼可能普通？

直到孟公抓住了他的手腕，他才反應過來，下意識的想要掙脫，但某個東西比他的動作更快。

他的手腕綻放出純凈的白芒，看起來柔和萬分，卻讓孟公的手冒起一陣黑煙，他猛地鬆開了墨玖。

孟公低頭看著自己漆黑的手掌：「氣運……」

墨玖沒有回答他，而是後退了幾步，警惕的望著他。

他不知道他要做什麼。

「你是氣運之子？又怎麼會隕落了，那個世界發生了什麼？」孟公沒有對墨玖流露出絲毫敵意，不在意墨玖對他造成的傷害。

墨玖微微一怔，難道他來到地府，還能保存意識的原因，就是這些氣運？

想不到氣運終於有了一次真正的作用，卻是在這種地方。

墨玖沉默片刻：「我們剛剛打算飛升，就在即將踏入天界的前一刻，我就來到了這裏。」

「飛升？」孟公微微頷首，又緩緩搖了搖頭，「現在的天界可不是什麼值得去的地方。」

墨玖問道：「為什麼？」

「因為……天道出了問題。天界已經沒有以前那麼祥和了，現在處處都是混亂。如果有實力，或許還能活下去，變得強大起來。但飛升者，誰不是萬裡挑一？在原本的世界可能是萬古無一的絕世天才，但到了天界，不過平平無奇，隨處可見……」孟公淡淡道。

墨玖聽得一臉愕然。

天道出了問題？

孟公能看出他的疑惑，回答道：「老夫也不清楚，我們的閻王為了調查清楚原因，在很久之前也閉關了，不然又怎麼會讓得那個人打入這裏？」

說著，他抬頭看了一眼天空，墨玖順著望去。

居然真的被打破過，不知道誰哪位強者，能有這樣的實力。

孟公不打算在這個話題上跟墨玖多聊，道：「天道出了問題，好像誕生了屬於自己的意識，沒有以前那樣公正了，所以它才會對你出手。你應該是惹怒了它。」

墨玖抿了抿唇，他確實三番五次的挑釁天道。它到後面沒有動靜，還以為是它放棄針對自己了，結果卻在這裏等著他。

「老公公，那有什麼辦法可以讓我回去嗎？」墨玖眼含希冀的望著孟公。

「回去？」孟公緩緩道，「入了地府，可就沒有回頭路了……」

「可是，地府不是被人打進來過嗎？那個人後來怎麼樣，是被殺掉了還是離開了？」

孟公話語一滯。

有你這麼說話的嗎？

孟公有些氣憤道：「走了，怎麼？你有她那樣的實力？如果有，你也可以走，老夫不攔你，也攔不住你。」

看著沉默不語的墨玖，孟公又道：「或者，你就是她要找的愛人，你也可以離開，甚至我親自把你直接送到她身邊去，但你是嗎？」谷鯕

「不是……」墨玖深吸一口氣。

三千世界，果然不缺深刻的愛情，愛人死去了，居然願意為了他，打穿地府來尋人。

如果是洛仙的話，會為了他這樣做嗎？

可能她根本不知道地府的存在吧……

墨玖第一次對別的男人心生羨慕。

看見墨玖老實了，孟公也緩和了語氣：「但你是氣運之子，你本不該在身上帶著氣運的時候死去。」

墨玖懂了，並不是說氣運之女、氣運之女不會死，而是她們在身上有著氣運的時候不會，在新的氣運之女、子誕生，她們的氣運消散之後，她們就要面臨可能的死亡了。

孟公撿起碗，在河水裏舀了一碗，卻傾倒出去大半，隻留碗底的些許：「喝了，然後你就可以去輪迴轉世了。」

墨玖看著眼前的孟公湯，低聲道：「喝了，會失去曾經的記憶？」

「當然，但我知道你肯定也不情願。你只會忘掉一些無關緊要的記憶，一些重要的東西，比如功法這些，依舊銘記在腦海裡。雖然下輩子不會是氣運之子，但必定會渡過幸福、美滿的一生。」孟公把碗遞了過去。

墨玖猶豫許久，終究還是伸出雙手，緩緩接過。

他一點兒也不想喝，因為誰又知道無關緊要的記憶，是不是最幸福、深刻的回憶。

而且他的記憶太多，誰也不知道會遺忘多少。

「我可以不喝嗎？」

「可以。」孟公淡淡道，「但你就不能輪迴轉世了。」

墨玖雙眸一亮：「那我可以待在這裏，一直等著嗎？」

這麼漫長的隊伍，他確定了一件事，那就是靈魂並不會因為時間的流逝而消散，理論上他在這裏待多久都沒有關係。

「也可以，不過如果你想等你的愛人來找的話，只怕你撐不到那個時候。」

孟公輕抬眼眸：「何為地府？你以為這裏的時間跟你原本的世界是相同的概念？這裏過去上萬年，你的世界可能才過去一分鐘。」

「就假如她真的會為了你，不惜一切代價。那等她意識到你死去，再嘗試各種辦法復活你，直到失敗之後，終於知道地府的存在，千方百計打通了地府。這段時間過去，怕是千萬年的歲月都流逝了。」

「那個人為什麼會離開？因為她發現她的愛人不在地府，可能早已經輪迴了千百世，早已不記得她了。」

「或許，那個人也是像你一樣堅信著她會到來，默默等待著她，但最終還是敗給了漫長的時間，選擇了去輪迴轉世，開始新的人生。」

孟公把碗收了回來，自己把裏面的些許河水喝了進去：「就連老夫我，也要時不時的喝湯，這樣才能在不忘記我職責的情況下，熬過這枯燥的無盡歲月。」

系統感受得到墨玖心裏的煎熬，這還是它第一次從宿主身上察覺到真正的痛苦與無力。

它有些不忍：「宿主，你就喝了吧。到時候你忘記了什麼，我來告訴你，讓你回憶起來。」

墨玖下定了決心：「好，我去輪迴。」

「嗯。」孟公很滿意自己的苦口公心起了作用，正要再舀一碗喝水，想到什麼，「對了，最後去河邊看一眼，再看看自己經歷過的這段人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