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玖的話語太過犀利，洛仙直接語塞。

就連她也不知道自己方才為什麼想要牽墨玖的手，這完全是一個下意識的動作，彷彿要平復他的情緒，就應該這樣做一樣。

洛仙張了張嘴，最後只能道：「不是的。」

意識到這三個字太蒼白，洛仙再度開口，語氣不由得帶上了一絲乞求：「小玖，讓我解釋好嗎？」

見到墨玖點頭，洛仙鬆了一口氣，好像看見了挽回的可能，但話到嘴邊，又止住了。

墨玖似笑非笑：「怎麼了？解釋啊。」

洛仙不敢繼續猶豫，哪怕斟酌過後覺得不太恰當，但也只能這麼說，因為這就是真相：「我從來沒有想過傷害你，只是那一天、那一天……我不知道怎麼了，在知道你傷害了孟悠之後，我就好像不是自己了……」

墨玖突然道：「走火入魔？」

洛仙一愣：「不，不是走火入魔……」

「那就是被奪舍了？還是被魘住了？認清了我的真面目，亦或是認清了你對孟悠的感情？」墨玖語如連珠，最後冷笑一聲，「如果你說你認清了對孟悠的感情，才會因為我傷害了他，憤怒之下一不小心失手殺了我，我都會有那麼一絲相信。你不是你自己？難道還是別人控制了你，要殺了當時默默無聞的我？」

話到最後，墨玖嘆息一聲，緩緩搖了搖頭。

早就知道洛仙的解釋會是什麼，但沒有想到她的理由會拙劣到這種地步。

是當他沒有腦子，還是根本不願意對他多花一分心思，連一個正常一些的理由都難得想？

洛仙有些焦急，出現在她現在這張臉龐上，甚至顯得她手足無措到有些柔弱。

她顰著秀眉，低聲道：「這是真的……」

「好。」墨玖頷首道，他今天就要跟她好好盤一盤邏輯，說到她啞口無言，「那我就當你說的都是真的，然後呢？」

「然後什麼？」洛仙有些呆。

墨玖眼神微冷：「然後我還是死了，無論原因是什麼，都改變不了這個結果，那就是我死了，死在你的手裡！」

洛仙臉色微微一白，彷彿真的回想起了發現自己親手殺死墨玖的時候。

她的仙顏上頓時布滿了痛苦：「是我的錯，如果……」

她話語一頓，意識到遲來的悔恨根本沒有意義，只會讓墨玖更加反感。

「但你……」

話語又止。

對方是自己親手殺死的人，哪怕是洛仙，在此刻也不知道應該怎麼把話題繼續下去了。

但墨玖知道。

「『但你現在已經活了過來』，你想說的是這句話，對嗎？」墨玖的眼神變得無比冰冷，可似是覺得這句話太好笑，又情不自禁笑了起來。

墨玖笑了，洛仙卻愈發不安，她明白這是怒極反笑。

笑到眼角都濕潤了一些，墨玖抬手擦拭了一下：「我真的沒有想到你能說出這種話。」語氣蘊含的冷意清晰可聞。

這跟『他只是個孩子』、『一個巴掌拍不響』這些話有什麼區別？

不知道洛仙有沒有想過，如果他活不過來呢？

洛仙不知道，王雅也不知道，只有他自己才清楚，他會回到這個世界是主神作作祟，正是因為他的靈魂本就存在於這具身體裡，洛仙才能『復活』他。就算沒有她，只要得到那株草，王雅也能復活他。

可要是他沒有回來呢？

洛仙使出任何手段，他也終究會是一具屍體……

在這樣的情況下，洛仙莫不是覺得自己有很大的功勞，可以抵消她殺他的這件事？

墨玖嗤之以鼻。

他很少會覺得一個人無恥，哪怕是大千世界有著形形色色無數人，但他也只會覺得一些人惡毒、陰險等等，但他今日卻從洛仙上看到了。

「我隻問一句話，我要離開這裡，你是準，還是不準。」墨玖變得面無表情。

他已經懶得在跟洛仙繼續廢話下去，難怪她得不到孟悠，也難怪她不是這個世界的氣運之女。

洛仙微張著嘴，似是沒有想到墨玖的態度會變化的如此之快。

她沉默許久，最終輕聲道：「不。」

她說不清自己現在是什麼情緒，但她卻知道自己已經失去了墨玖一次，過去了萬年之久才把他找回來，她不想再次失去他……這個朋友了。

洛仙以為墨玖會反抗，但他表現的異常平靜，一副早有預料的模樣。

或許這就是她會跟他做朋友的原因，他天生不同於常人，明明是男人，卻跟那些男人截然不同，甚至一些想法是她都想不到的。

「你是我的朋友。」

這句話道出，洛仙總感覺墨玖的隨意一個目光都帶著嘲諷的味道，她補充道：「我不會虧待你的。」

墨玖置若未聞，內心卻表示贊同。

當然了，但凡洛仙這裡的環境不是人間仙境，他才不會留在這裡受罪。

而且他大概也能猜到一些洛仙這樣對他的原因。

愛的人跟自己的兄……姐妹在一起了，正巧有一個曾經的摯友，雖然自己親手殺了他，但他現在不是被她救活過來了嗎？湊合一下也挺好的。

只可惜，他覺得不好。

墨玖笑了笑，緩緩握緊了雙手，仔細感受著這具身軀。

還是屍傀之體，心臟沒有重新跳動起來，但一股陽氣存在於體內，跟極陰之氣相處的倒很是融洽。

而且，那些經脈都還好好的，甚至比他死前還要更加堅韌了……

不知道這個世界是不是他的機會。

墨玖抬頭望天。

如果積攢的氣運足夠，就能讓他擺脫被主神掌控的命運的話，會不會就是現在？

無論如何，他都要嘗試一下。

而洛仙的安排也沒有讓他失望，墨玖看著眼前這片竹林，所有東西都一應俱全：「就讓我住在外面？」

洛仙輕輕搖頭，抬手一指床榻邊的一個按鈕，原本蔚藍的天空、縹緲的仙霧全都看不見了：「這算是一處洞府吧，被無形的屏障籠罩著，而且只能從裡面看到外面，你不喜歡住在外面的話，只需要按一下這裡，屏障就會顯形。」

墨玖眼裡有著一些訝異。

他現在是真的有些真心想留在這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