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姿態與語氣都是相當不客氣了。

若是其他人膽敢對閻羅這麼不敬，無需她自己動手，黑白無常就已經先一步把那個人丟進了審判塔裡。

但眼下這個人就是黑無常……

怎麼著，還真能懲罰他不成？

閻羅只能緩和了自己的語氣：「本王不是隻讓你們把他丟進地獄十層嗎？」

她知道一定是黑無常他們另外做了什麼事，才會讓墨玖變成這幅模樣。

閻羅放軟了態度，黑無常可不打算這樣做。

做好事不留名，不被誇就算了，居然還要被質問，換誰來都忍不了。

「是啊，我們就是照著你的吩咐做旳。」黑無常雙手環抱在胸前，仰頭道。

閻羅眉頭微微一皺，難道是她判斷失誤了不成？但如果沒有外力干涉，墨玖又怎麼會變成這幅模樣？

莫非是主神？！

她心頭一凝，正在這時，黑無常的清冷話語又響了起來：「但我們確實對他做了什麼。」

閻羅沉聲道：「為什麼要這樣做。」

「呵。」黑無常突然笑了，「這下知道著急了？」

閻羅的眼神終於凝出一絲寒意，她好像對黑無常太過縱容，以至於他隨心所欲，什麼事情都能做出來了。

但她剛剛變臉，黑無常就輕笑道：「如果我們不對他做什麼，只怕現在他就不止是這副模樣了。」

他雖然是笑著說出這話的，但眸中卻沒有半分笑意。

閻羅這才意識到，自己誤會了黑無常，他確實做了什麼，但不僅沒有害他，反而還是為了救他。

她一雙眼眸忽然失了神采，失了浩瀚星空般的深邃之意，雖然氣息依舊充滿威嚴，但看上去更像是一具沒有靈魂的軀殼。

黑無常小聲的哼了一聲。

他知道閻羅幹什麼去了，回到過去，去現場追溯墨玖發生了什麼。

因為現在距離那件事才過去一會兒，以閻羅的實力完全可以回到不算遙遠的過去。

許久，閻羅的雙眼又恢復了深邃之意。

「回來了？」黑無常道。

回到過去的事實被無情揭穿，閻羅面不改色，只是此刻望向黑無常的眼神再沒有一絲冷厲。

她已經知道了，如果黑無常及時出手，只怕墨玖連這樣的靈魂都會剩下，而是會在審判塔之中消散，化為塔的能量來源。

閻羅沉默片刻，輕輕嘆了一口氣：「抱歉，是本王誤會你們了。」

一句話，讓黑白無常同時瞪大了雙目，兩個人都是一臉的難以置信。

閻羅向他們抱歉了？

他們不是覺得這不符合彼此的身份，而是對一個近乎無情無欲的人，她懂得道歉？

黑無常對閻羅的不滿也散去了，淡淡道：「或許你的這場經歷，真的沒有這麼糟糕。」

閻羅哪裏都聽不懂他此話的含義？臉色微沉，就聽黑無常又道：「為什麼要逃避這份感情呢？如果你真的對他沒有抱著任何情感，那麼你就正常處置他。現在你不願再讓他在審判塔裡遭受折磨，也為了他質問我們，這代表了什麼，還不夠明顯嗎？」

「本王就是地府。」閻羅答非所問，隻說了這樣一句話。

黑無常又笑了起來：「你就是地府，地府就是你，你沒有被任何東西約束不是嗎？既然如此，那你還在擔心什麼？」

閻羅還未開口，黑無常就替他回答了。

「擔心自己有了情緒，從而被影響，不能再保證規則的公正？」黑無常『呵呵』冷笑兩聲，「你什麼時候維護過規則了？這件事不都是我們在乾？」

閻羅：「……」

她居然無法反駁他什麼。

「而且，真要是他的存在已經對你的影響到了這種程度，那麼你無視他，恐怕不是什麼好主意。像你這樣的境界，都不能憑著本心行事，這是一件很可怕的事。」黑無常認真看著閻羅，這都是他發自內心的話語。

不是為了墨玖，單純是為了閻羅。

「本王懂了。」閻羅頷首道。

黑無常卻有些懷疑的看了她一眼。

她真的釋然了嗎？

但話已至此，他該說的都已經說了，閻羅和墨玖再不能成，就跟他沒有關係了。

那代表著時機尚未成熟，閻羅還不能擺脫自己身為地府的身份的影響。

至於墨玖的死活……

在黑無常眼裏，他真的不重要。

墨玖也好，一玖二玖也罷，只要他能讓閻羅因此產生感情，那麼這個人是誰，對黑無常來說，他都會儘可能的保住他的性命。

只有這樣，閻羅才有真正懂得感情的機會。

「對了，他的靈魂裡，就有著一個系統。」

此話一出，在場的三個『人』全都心頭一動。

白無常不理解黑無常為什麼要這樣做，閻羅則是立即深邃了眸色，系統在墨玖靈魂裡瑟瑟發抖。

有內鬼！

「走了。」

說完這話，黑無常牽起白無常就走，準備去輪迴口處，繼續任務了。

一碼歸一碼，自己的職責是什麼，他還是清楚的。

只是難免白無常會出口詢問：「為什麼把它暴露了？」

不是之前還覺得那個小傢夥很有趣的嗎？

黑無常白了她一眼，語氣有些嫌棄：「小白白，是不是你沉默寡言了這麼多年，腦袋都變傻了？」

聽到『小白白』三個字，白無常下意識的身軀一抖：「別這麼叫我。」

黑無常笑彎了眼睛，解釋道：「如果她真認可了自己對那個人的感情，那麼她就不會對系統出手。如果她出手了，那麼他們是死是活，也就不重要了。」

閻羅對系統的態度，很大程度也決定著她對墨玖的態度。

「但……」白無常欲言又止。

她想說閻羅怎麼知道系統對墨玖的忠心，繼而就想到她剛剛回到過去，目睹了當時發生的一切。

黑無常對白無常太過了解，哪怕她止住了話語，也能明白她想說什麼。

他默不作聲，只是對著她連眨了幾下眼睛。

這個模樣俏皮得很，白無常無奈之下隻好承認：「好好好，是我變傻了，腦袋生鏽了。」

「那就多說說話啊。」黑無常微嗔道，「這萬年來我說什麼你都很少回應，搞得我都沉默寡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