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渠梁趕的路上，黃楓得知這年輕獵戶叫姚善忠，剛過二十的年紀，已經在山裏跑了七八年了。

「我在渠梁長大，見過不少怪事，我發小三年前被妖怪捉走了。」

姚善忠說到這，黃楓插嘴問道：「你發小是不是姓唐，或者姓陳？」

「不……不是。」姚善忠有點懵。

「哦哦，那沒事了，你繼續說。」

「渠梁雖然常有怪事發生，不過輯妖司的幾位大人都能順利解決，這麼多年大家一直過的很安穩，從來沒遇到過大災大禍，沒想到……」姚善忠懇求道，「二位仙人若有辦法，一定要救救大家。」

「放心吧。」黃楓安慰他的時候，早已施展《翔龍術》，人未到，神念已俯瞰整個渠梁城。

姚善忠說的沒錯，渠梁城裏，出城進山的百姓絡繹不絕，只是這些人彼此之間沒有任何交流，雙目無神，看上去像夢遊。

「渠梁可有什麼傳說？」黃楓詢問。

「傳說……」姚善忠仔細回憶，「有是有，傳說很久以前，這裏沒有山，每年都會有海妖作祟，攜大浪襲來，將百姓卷進大海。

後來百姓們殺雞宰牛，供奉仙人，經過日夜祈福，終於感動上蒼，仙人降下仙術，一夜之間渠梁拔地而起三座大山，攔在海岸前，從此再沒有海妖來襲。」

「還有別的嗎？」黃楓問。

姚善忠有些慚愧：「一時想不起來了。」

「那算了，沒關係，也不一定有關。」黃楓不再問。

「到了。」李墨棠禦劍半空已經看到渠梁城。

望著似乎毫無意識，蹣跚進山的百姓，黃楓從方寸物中取出李墨棠給他的醒神玉，來到一位中年人面前，將玉拍在他額頭上。

和醒神玉接觸的瞬間，這人就站立原地不動了，片刻後，眼神恢復了焦距。

恢復意識後，這人竟兩腿一軟摔倒在地，嘴唇開始發白，兩手緊緊抱臂胸前，戰戰兢兢，好像經歷了什麼恐懼的事情。

「楊叔。」姚善忠在旁邊呼喚。

「啊……不可能……都死了……」

姚善忠見他斷斷續續，語無倫次，試著雙手扶住對方的肩膀。

這人猛的一顫，就想甩開，不過姚善忠抓的很緊：「楊叔，是我，善忠，老姚家的孩子，我爹姚善德，以前常和你一起上山打獵，可惜……」

說到這，姚善忠沒繼續說下去，改口道：「楊叔，你真不認識我了嗎？」

感受到肩膀的溫度，那人才慢慢抬頭：「你真是善德的兒子？你還活著？這是哪，我這……我怎麼在這裏？」

「我當然活著啊。」姚善忠苦笑，「楊叔你剛剛是不是做噩夢了。」

「是……是噩夢嗎。」中年人抱著頭，小心的打量周圍。

見醒神玉有效，黃楓抬手一甩，醒神玉便飛了出去，挨個貼在出城的百姓額頭。

黃楓等姚善忠安慰過眼前的中年人，見他勉強站起來，才問：「還記得剛剛發生了什麼嗎？」

看著周圍的情景，這人驚慌無比：「我不知道，我之前在家裏打磨箭鏃，突然一陣倦意襲來，接著就見一群黑色的烏鴉落在院牆上。

我嚇了一跳，就想驅趕這些烏鴉，結果我剛起身，這些烏鴉的眼睛就開始流血，發出像人笑似的怪叫。

我嚇壞了，想衝進房間，誰知還沒進門，就看到妻子和孩子渾身是血，肩膀頭頂站滿了烏鴉，笑著說要帶我一起去死。

我連滾帶爬跑出家門，發現成立到處都是死人。

那些烏鴉追在我後面，不遠也不近，我跑啊跑，可是怎麼都跑不快，兩條腿好像陷進了棉花裡，軟綿綿的，使不上勁。

我剛跑出城，就感覺額頭一陣清涼，刺得腦袋有些疼，然後就是現在，難道我之前真的是在做夢？」

黃楓點頭：「你應該是在感覺到困意的時候，就睡過去了，後面的一切都是一場噩夢。」

這時渠梁城外，清醒的百姓全都面色驚恐，大汗淋漓，好不容易才從噩夢中驚醒，都有些不知所措。

按姚善忠所說，他出來求救時，城中只有少部分人這樣，許多人幫忙製止。

然而黃楓用《翔龍術》偵察渠梁城，發現城中已經沒多少人，姚善忠一來一去，僅僅半個時辰，整個渠梁都被噩夢拽了進去。

「許多人已經進山了。」黃楓說道。

「追！」李墨棠說著，從方寸物中取出一枚玉簪，看了他一眼。

黃楓把頭一撇，這次就當沒看到。

李墨棠笑了笑，將玉簪丟給姚善忠，吩咐道：「你帶著這些清醒的百姓進城，然後將玉簪釘在城門上，你就在城門口迎接回來的百姓，切記，我們回來之前，不要出城，更不要進山！」

「我這就去，多謝二位仙人。」姚善忠捧著玉簪連連道謝，然後拉著中年人，往其他百姓奔去。

「咱們進山。」李墨棠說道。

黃楓點點頭，看了一眼姚善忠，雖然年輕，但做事還算果斷有主見，眼下的局面應該可以應付。

一路進山，沿途用醒神玉將百姓救醒，黃楓問道：「你覺得這是怎麼回事？」

李墨棠說道：「很多妖物或怨靈，都能將人扯進噩夢，但能夠影響一城百姓的力量，絕非一朝一夕可以擁有的。

之前姚善忠說，很久之前渠梁周圍的三座山，是一夜憑空出現，傳說虛虛實實，說不定這三座山，不是為了阻擋海妖和巨浪，而是封印了什麼鬼怪。

大夏的歷史也才萬年不到，更久遠的事情，我翻過的史書都未曾觸及，皆以傳說流傳，說不定渠梁就和前陣的樹廬一樣，鎮壓著什麼妖邪。」

黃楓想到下山前徐景山的話，心湖起漣漪，說明天道有變，亂世將起，難道真被他說中了？

他實在難以想像自己這神神叨叨的師父，真的是隱世高人，哪怕再多的線索，他都會用一個字否定，窮！

哪有這麼窮的高人！

兩人深入山中，很快就感覺到神念受到了一股莫名力量的影響，一陣陣睏倦之意侵襲而來。

不過憑他們的實力，又有醒神玉在手，不至於被牽扯到夢境之中，但耳畔傳來似囈語的蠱惑聲，竟讓他們心神出現不小的起伏，足以證明這邪祟的強大。

要不是還有無數百姓深陷山中生死未知，黃楓很想先退走。

他有理由相信，夜裏交手，對這邪祟有利，等到白天，或者乾脆等昭陽輯妖司的人來了最好。

可惜等不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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