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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漢彰武》第二十七章 敗如崩渠
自袁術入主豫州以,連歲治,征賦稅,令豫州百姓深為苦痛。災之,尋常農忙作一年,畝產所得往往三四斛,勉強果腹而已。袁術卻只顧享受以及徵兵擴軍,奪其二三斛。叫如何得活?

等到汝潁之戰,袁術妻妾數百,皆羅綺麗裝,日用膏粱無數,麾士卒也多達二十餘萬。輝煌之,卻豫州百姓的累累白骨。百姓手無餘糧,饑寒渡日,春耕無種,易子而食。汝潁之戰後,又白波軍收刮各郡余財與精壯,受累者難以計較,連帶著各種寰慘劇,也隨之發生。

劉備將白波軍驅逐豫州,曾一連幾十裡見煙,心極為震撼。急令讓豫州刺史皇甫酈整頓民務進行安撫。而後又信關與晉陽,讓陳沖調撥糧米八十萬石賑災,也知遠水解了近火,從軍調半數軍糧先行救急。

皇甫酈拿到軍糧後,分發至各郡,計劃再由各郡郡守分發至各縣,縣府官員負責聚攏災民,至縣城就食。但袁術任命的官吏或死或散,以致各縣多無長官,府衙多無吏役。劉備隻得倉促任命各郡縣令,又從霸府安排僚佐臨處置此事。即便已救災如火,但其間仍然發生了諸多傷心事,令聞者感傷落淚。

諫議從事韋康,被劉備任命為建平令。受命之,頗為躊躇,對友放言說:「此建平,與丘毗鄰。當年丘公(陳寔)治縣,善誘善導,仁而愛,百姓歸之如親。今之,當使其專美於。」

自相縣先西行四十裡,越走越顯荒蕪,連官都為芳草所侵,隻沿路的屍骨顯示尚未迷路。再往西行四十裡,沿路連煙都斷絕了,到了夜裏,無的亭舍裡休憩,舍外以聽到豺群的呼號。韋康一夜未眠,色微亮,繼續與隨從西行,三辰的輕騎快馬,終於抵達建平城。城外見一,城內也見一,一片斷壁殘垣,隻野狐竄。

相較於建平已經淪為白地,丘的事跡則更駭聽聞。新任丘長士孫萌到任之後,派府吏到鄉亭間通報百姓,讓聚眾到縣城就食。全縣十四鄉,故而士孫萌派了十四佈告,但回的隻十三。

縣府以為路遇了虎狼,便隻好重兵卒結隊往佈告。又等了一日,結果隻兩策馬跑了回,對縣府倉皇報說,鄉民聚眾襲擊信使,剛入鄉界,當場被殺一,兩被擒,隻兩跑了回。

得知鄉民聚眾反叛,士孫萌驚,急忙聯繫郡府調兵征討。郡兵還未集結之際,形勢又發生了變化。叛鄉鄉民的三老自縛請罪,說此襲擊管使,並非意,而鄉已無儲糧,隻得襲擊往路維生。縣府初次派的使者剛入鄉,便為燉煮吃了,二次動武,擒得俘虜,才知曉自己犯錯,特請罪。

曾經聞名四海的首善之地,竟現了主動殺食的事跡,影響之惡劣實難以評說。劉備親自問,令處死十名首惡,梟首示眾,而後將所涉事鄉民內遷至潁川,以消除周遭議論。

劉備給陳沖的回信談及此事,落筆:「鄉民雖為忍之事,然饑寒至此,鄉民之焉?袁術之焉?豫州,難為久矣,又豈止丘一地?黔首苦甚,難以言之。」

六月初,劉備霸府盡心竭力,勉強遏製住了飢荒。但一句名言:福無雙至禍單行。氣濕熱,荒野屍體腐爛,疫病滋生,逐漸從鄉野傳到郡府,又從郡府傳到軍營,軍的士卒剛開始迎風路倒,遍生膿瘡。但還未哀嚎幾日,便又聽說兗州疫的消息,原疫情並僅僅局限豫州一州,河以南,淮河以西,處處都因疫病而土的倒屍。

知為何,曹操治的疫情尤為嚴重。止普通百姓成片成片的倒,就連少聞名州郡的衣冠士子都染了病根,更甚者,如戲志才、鄧子孝、棗祗些名士子,縱然學識高博,雅量海懷,瘟神反而走得更快,竟三四日間就一命嗚呼了。

幾都曹操的肱股之臣,成就業的倚仗,竟因一場風寒接連病逝。曹操久久能釋懷,而後頭風複發,竟也病倒了,好幾日躺床榻,只能勉強飲用些湯食。

曹昂憂心已,派周遭為父親尋找醫師,功夫負心,北國名醫華佗恰好就雍丘行醫,曹昂連派三駕馬車將其接濮陽,華佗醫術果然高明,用針灸刺穴,一日間便令曹操頭風緩解,四日便覺疼痛。

一日,華佗施針完畢。用熱巾為曹操敷完頭,開始收拾醫具,曹操瞑目休養,由讚歎:「頭風,痛如山裂石摧,彷彿魂飛外,先生見奇珍,以貴寶,僅憑針刺穴位,便能緩解如此劇痛,先生的醫術謂通神啊。」

華佗聽曹操恭維,隻無聲一笑,而後慢慢對說:「使君的病,隻好了八成,再多,也無能為力了。至少半年之內,頭風會再複發。若再注意些飲食,少吃些腥臊之物,那就更好了,或許兩三年間,都會再發病。」

曹操吃了一驚,睜眼問:「之疾病,就連先生也能根治嗎?」

華佗撫須搖首說:「使君聰明,幽思如結,神慮難消,積於血脈,就病根啊!醫術再如何高明,也隻凡,只能為使君救治到了。」

聽半段,曹操還頗為受用,但華佗話語說完,忙坐起身,扶著額的熱巾問:「先生麽說,打算遠咯?」華佗將醫具收進行囊,又取水凈手,而後邊擦手邊笑:「如今河南一片疫,身為醫者,豈能旁觀?」

曹操長期為頭風所擾,此終於遇到一能緩解痛苦的良醫,哪裏想放走?但此聽聞華佗所言,也好阻攔,乾脆又躺回榻,感嘆:「先生醫者仁心,又能救命於鬼神,聽子脩說,少百姓為先生立碑,真羨慕啊!想必以先生的醫術,必能流芳後世。」

華佗看了曹操一眼,笑:「使君謬讚了,等醫就像治使君頭風一般,雖能消病痛,卻能消除病根。使君一州之長,執掌千裡之疆,隻百姓能夠安居樂業,耕種其,飲食無憂,又哪裏會什麼病呢?等醫術隻,使君的治理才根除民疾的啊!」

曹操得言,沉默良久,才緩緩說:「事若真如先生所言一般容易,那也就會今日之災了。」

曹操之所以此感慨,正想起由疫疾引起的諸多事。

些日裏,曹操令,令各城城外挖掘坑,將屍體層層疊疊地填於其,面隻蓋了層薄薄的黃土,如再死,就繼續堆面。州為此極為恐懼,曹操便請了一些士,拿著魂幡土坑邊連日唱經,超度亡魂。法事連日止,鍾鑼齊鳴,裊裊音如同煙霧瀰漫原野之。行者聞之,無駐足。便連周遭烏鵲的鳴叫聲,也顯得淒切了。

疫情嚴重到了如此地步,以至於兗州田地量拋荒,今歲的收成眼看就減。故而曹操令到各縣鄉,將各鄉民染病跡象者盡數遷,擇縣外一地建營安置,希望以此能稍減疫病。

但遷置病民之後,各縣即無藥物醫治,也無糧食供養,竟直接派兵把守,打算讓些營等死。饑寒交加,想破營而,皆為駐兵所殺。等到營病民或病死或餓死,曹軍再將些填埋於坑之,其少一息尚存,也一起被活埋了。隻少許劫後餘生,從土堆裡爬將,艱難逃回鄉祉。

消息傳到案行使者邊讓耳,邊讓為震驚,立刻傳信於曹操,求嚴查此事與涉案官僚。曹操自應承,實際做卻另一般行事,派將那些逃的病民斬草除根,盡數殺了,回報邊讓說,查無此事。

邊讓極為憤怒,親自領查證,但沿路官僚沆瀣一氣,故而所得隻傳聞,沒實據。但卻能讓善罷甘休,邊讓便乾脆改換罪名,以審核貪汙為由,兗州巡縣審視,一連抓得貪官四十餘名,樣樣皆實據,令曹操啞口無言。

邊讓便寫信譏諷:「讓素聞曹君治世令名,令黃河濁而復清,乾坤晦而復明,許由伊尹,外如。卻料兗州竟無目鼠類,識曹君昭昭之德,灼灼之美。讓查而獲,深為鄙之,必殺之以顯曹君之義,料曹君所思亦如。」

於將些貪官盡數梟首,隨信函發濮陽,一兗州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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