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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漢彰武》第八章 昆明池之會
張乾抵達離石後,州府幕僚深夜裏得知白波叛變消息,莫驚恐莫名。楊會勉強把幕僚都召集府堂隨,現場仍一陣慌亂無序,等陳沖終於身披薄衣,踱步走入堂室,幕僚便一齊聚攏。

西河守楊會對陳沖說:「郡內的郡兵多為明公調往河東了,如今城僅兩千郡兵,而且多未參戰的新卒,堪一戰。而白波叛變,其軍勢何止為十倍?明公當速退原!」

陳沖看了楊會一眼,一言發。西河從事徐庶則滿懷疑惑,:「與韓暹、楊奉常往,怎會如此行事?看其定蹊蹺,還再打探打探罷。」

原從事陳群則搖首說:「如此事,豈區區曹椽敢謊報的?觀此韓暹、楊奉宴席舉止,分明早反心,否則族兄留其夜話,等怎會拒絕?必受了董卓招攬,能自持,本常作態,何怪之?」

主簿簡雍眼看兩吵起,忙勸:「爾等該說的話,如今難即,還聽使君作主罷。」回頭對陰著臉的陳沖擠眉弄眼,低聲催促說:「庭堅,快說話啊。全府,性命都繫於一身吶!」

陳沖看了簡雍一眼,點點頭。但還沒立刻言語,只因心的情緒多到無法言喻,偏偏能夠將些情緒表達的。多情,但更加清醒,更懂得剋製的必。如今的情形已允許再猶豫半刻,所以必須強行將些雜念排腦外,專註於應對滔巨變。

即使如此想著,還得藉助一聲息,才將情緒都收斂於胸腹,言語果斷地對眾:「楊奉韓暹叛亂,當然真事,能存半分僥倖,三日傳信於調兵,便當察覺,如今看,已晚了。」說到裡,微微沉默,再接著說:「而且與同行的,必董卓兵馬,畢竟韓暹楊奉做事,素素知,斷會如此滴水漏。」

還未等言語掀起恐慌,陳沖繼續分析:「河東翼德堅守,如今卻全無消息,見當從郡,而郡之間路多荒地,便運送輜重,而董卓此行如此隱蔽,想必所派兵馬並會多,當二萬數左右。」

各幕僚鬆了口氣,若約六萬軍,以雁門與原的兵力便足以應付了。

但見陳群,:「話雖如此,卻無法解當之急。正如楊府君所言,叛軍近咫尺,而城僅郡卒兩千,《兵法》雲:『十則圍之"。族兄,今城堅守,恐怕將十死無生。趁如今叛軍未至,等當速棄離石,暫退原,以圖整兵再戰!」

眾聞言,雖頗為甘,但都無言反駁,顯然認同陳群所言。陳沖卻搖首:「說得理,一步也會退。」眾皆驚失色,問陳沖緣由,陳沖予詳談,隻說已腹良策,公之於眾,接便容分說,連三軍令。

第一軍令,令楊會統治州府官吏,勸領離石周邊百姓,將盡數帶入城,等入城之後,徵發其十四歲以六十歲以男子,到武庫分發兵械,劃分守城區域。預計城會三萬餘,徵得男子萬左右。

第二軍令,令城兩千兵卒,先分一千,由孟建帶領,南北兩山野,等百姓撤離後,先沿水畔縱火,再於村莊縱火,最後於山野間縱火,堅壁清野,將離石周邊燒成一片白地。

第三軍令,令城所居民登記名錄,繳積糧畜牧,由州府看管,陳沖親自督辦,每每日到名錄按名領糧,守城男子一日二斤麵食,老女子一日一斤三兩,孩童一日一斤(漢末一斤約為當半斤),無論官秩,地位高低,一律按此發放。事起倉促,城並未積蓄多少糧草,陳沖只能如此處置。

最後,陳沖新入府的青年幕僚留,說信件托轉送。

幾番命令,聽陳沖佈置井井條,面如靜水,州府各都領得任務,心的幾分疑慮都盡數了。散會,已胸成竹,還相互勉勵說:「使君向用兵如神,數年六戰,每戰必勝,而楊奉本也手敗將,什麼憂慮的呢?」於都放心行事了。

等群散後,陳沖臉色轉紅,頹坐案席間,低頭問留的幕僚:「都走了嗎?」

一從門畔向外探頭張望,回報陳沖說:「稟明公,諸君都已走盡了。」

「把門關吧,事說,事關重,能讓知曉。」陳沖低聲說著。

剩面面相覷,都入府久,未經事,原以為使君隻交代些細枝末節,孰料竟事,忙把房門闔,到陳沖面跪坐待令。

房的燈火滅了少許,光線隨即暗了。陳沖看了一眼,陰影裡露憂愁神色,隨即搖晃著起身,案邊點亮一盞油燈,又從案席取紙張筆墨,油燈邊寫邊對交代:「方才所說,真假,但裡信件,需分別交予,其三封比較簡單,分別帶到晉陽、平城、雒陽,一封較為困難,能需突破兵圍,送至解縣內。」

說到裡,陳沖咽一口氣,便咳嗽了兩聲,繼續說:「但還一封信,非常重,事關全局戰事,也非常危險,一路虎狼窺伺,險象環生。因此須得非忘憂,捨身為國,然能成事。勉強,但還希望,能為走此一趟。」

說完,陳沖看著些青年,眼裏露期盼神色。一乃陳沖族弟陳忠,陳沖本想讓,但看陳沖如此鄭重,陳忠知所言非虛,心裏當打起了鼓,眼神躲閃,令陳沖頗感失望,再望其,剩四,畏懼敢赴險,自覺能力足,幾相互看了幾眼,都見眼帶猶豫。

就陳沖以為無應聲,一青年:「明公既所求,又事關全局,豈敢奮死效力呢?」陳沖看,認新任的議曹從事田豫。田豫本公孫瓚部將,如今年方二十,但軍久智名,劉備與一見,頗為投緣,便從公孫瓚手了,塞入州府裡做事。

陳沖見挺身而,心欣慰,便先將其餘四封信寫好,又問誰願解縣,族弟陳忠連忙身,接了,陳沖菜高興起,又勉勵了一番。等各分配好後,陳沖令快速城,信到之後,隨軍行動即。

很快,房只剩田豫與陳沖兩,陳沖收好筆墨,見田豫端坐地些拘謹,便對笑笑說:「國讓,放鬆些,雖家國事,既然應此事,一身望絕壁之淡定,四面臨巨濤之從容。」

田豫愣了片刻,將兩句話微微咀嚼,隨即明悟:「明公言,絕之於望,一念之間,一線之隔。」

陳沖微微點頭,為田豫倒一杯熱茶,遞給,讚歎說:「玄德常誇智慧,虛言啊。」回到坐席間,見田豫此神態已淡然少,當即考校:「國讓,覺得會交予何事?」

田豫茫然地搖頭,陳沖便說了兩字:「美稷。」田豫聞言,立刻:「明公讓美稷求援?」但隨即察覺對,若如此,如何稱得難事?低頭沉思片刻,悚然起立,問陳沖:「莫非朝廷已招降匈奴?」

陳沖默認,隨即補充說:「深知楊奉韓暹,楊奉胸無志,韓暹為謹慎,若非鐵弗部歸降董卓,絕敢岸,了起燒船自守。也隻鐵弗部歸降,董卓派兵才能悄無聲息。」

「但美稷本為匈奴王庭,自收復以,王庭無單於而諸王,一之間,意見蕪雜無定,管否會投董,但決心定然會堅決。現還沒董卓軍消息,想必還未說動諸王,國讓,希望效仿班超,往王庭之,令匈奴諸王敢反叛。」

田豫聞言沉默。

知心仍畏懼,陳沖便轉問田豫:「國讓,今日長文提議撤軍,知為何撤嗎?」

田豫揣測片刻,答說:「為征西將軍拖延日罷。」

陳沖擺手否認,嘆氣說:「原地勢險峻,至於需拖延日。此退,還因王庭緣故。」

見田豫仍解,笑了起,繼續說:「今堅守離石,便與匈奴諸王言語,說陳衝堂堂男子,身離石,一步也會退,身城,身亡城亡。便會輕易投董了。」

說到裡,陳沖再言語,等田豫思量。田豫又沉默良久,已知何等重的事宜,若稍慎,便粉身碎骨。

先:「班定遠以夷製夷,非一之力所能為。」

陳沖頓首以示理解,隨後建議說:「找楊府君,帶三十美稷,每帶兩匹馬,但最好隻帶斫刀,勿著戰甲,否則易於露怯。」

田豫又說:「隻事還少得征西將軍,明公安排?」

陳沖笑了起,說:「看此事交給,會錯了。」最後肯定:「對玄德說的,已寄了,先美稷,先撐幾日,隨後就到。」

陳沖將州牧的節杖信物賜予田豫,對田豫承諾說:「若此戰軍能勝,國讓當居功第一。」

等田豫退房門,身影消失夜幕裡,陳沖的面色放鬆,繼而急劇變化,斷地低頭咳嗽,似咳自己的喉管,等終於向袖袍咳一口猩紅,才覺胸痛快,頭清醒。回頭照銅鏡,鏡自己臉色慘白,陳沖對露苦笑,亦回以苦笑。

默默吟誦:「朱弦悄,知音少。」隨之又念:「堪其憂,回也改其樂。賢哉,回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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