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心，都變了。

曹操再次拿起酒盞，遙遙地致敬夜幕的明月，心卻晦暗無比。忍住回想起幼年段熲凱旋歸的場景，那俘虜成群，兵士成山，刀劍生輝，玄鎧如岩，京師萬民歡顏，頭攢動，擁簇著收復涼州歸的將士。

那曹操年值京城名的荒唐紈絝。但那群邊仰望段熲，段熲身披赤鎧騎青鬃馬，位久負盛名的涼州將軍脫兜鍪。征戰十年使氣質滄桑，展露一雙疲倦又哀傷的眼神，眼渾然沒夾歡迎的群，隻觀望東都方列列飛颺的漢旗。

曹操的靈魂那彷彿被貫穿，從到洗滌了一番，定決心做一名段熲一般的物，再聞名京師的宦家紈絝，所都對刮目相看，以為未的國家棟樑，司空橋玄一度驚異於的變化，感嘆說：今將亂，安生民者其君乎？一度讓曹操頗感自得，選擇性忘記了橋司空的半句。

隻代確實已經變了，變就變心。

思量著幾日朝堂的議事，曹操頓神色苦悶，咽一口酒，良久說話，妻子丁氏察覺，放掌酒杓，關切問丈夫：阿瞞，怎麼，酒苦了？

曹操放手卮杯，對妻子感嘆：心事煩憂，喝什麼酒都會覺得滋味好。拿起筷子，敲杯唱：

北山鴟，潔其翼。飛正向，寢定息。飢則木覽，飽則泥伏。饕餮貪汙，臭腐食。填腸滿嗉，嗜欲無極。

曹操非高，語調卻豪邁無當。唱起朱穆的《與劉伯宗絕交詩》，一字比一字急，一句比一句快。隻唱到一半，忽而又像被誰卡住咽喉，就句停，頗為無奈地又捧起卮杯，對妻子說：滿。

給曹操斟滿酒，丁氏笑：阿瞞，怎地詩念一半？繼而用婉轉的歌喉續：長鳴呼鳳，謂鳳無德。鳳之所趨，與子異域。永從此訣，各自努力。後院隻歌聲回寰，如鶯鳥嚶鳴，惹憐愛。丁氏繼而輕撫曹操的髮鬢，問：覺得自己能稱鳳？

曹操搖首，將杯溫酒一飲而盡，回答說：鳳非梧桐棲，非晨露飲，非練實食。曹孟德確實並非樣物，但也值得遺憾，成事者難拘節。瞻顧後，隻徒勞坐失良機。

話止於此，曹操霍然起身說：備馬，找本初一趟。丁氏給收拾碗筷，問：此？都已酉了......

曹操雷厲風行，說就。更換常服，取步履，低首打量著說：本初多年好友，的習性知，深居簡，只找，沒找。宴席除將軍等的邀約，一律會的，而且作為將軍謀主，整日思量朝局，至子會歇息的。

於收拾一番，結果門冷風灌曹操滿堂。曹操趕緊又回屋加件狐裘，方才又騎了絕影，直接往袁紹住處趕。

袁紹作為將軍幕僚，便住將軍府遠處。濯龍園以東，永安宮以北，兩刻鐘路程便能見到倉與武庫，謂全城的機所。曹操已經輕車熟路，夜裡行稀少，半辰，便望見袁府的門楣，門系著一匹烏騅，正倚門柱舔舐鬃毛。

那許攸的坐騎，曹操已經見得慣了，翻身馬，一名蒼頭立刻迎說：曹校尉，家主正側廂內與許君商議，直接見便。曹操多次，就連袁紹家的蒼頭都與相熟，乾脆便連稟報的程序也略。

曹操隨即便走向側廂，沿路看見正收拾食案門的劉氏，劉氏放食案，向行禮：曹君今日也事與內子相商？曹操忙扶起劉氏，看風姿綽約，眉目如水，又覺劉氏藕臂溫腴，忍住內心一盪，笑：嫂嫂此，曹操難無事便能尋本初一敘？

劉氏抽回皓腕，失禮儀地笑答：曹君如若繼續玩笑，今夜本初怕會讓君進門了。說罷婷婷遠，曹操又駐足回望了片刻身影，方才搖首自笑，徑直走到側廂。

進門間，正聽得內裡談到：如今並州戰事一起，劉君郎的牧伯論，怕止住了，聽將軍的意思，陛已同意此事，而且選都已定。

本初。曹操進門便喚袁紹，正見袁紹側臥坐塌，方才言語正口所說，曹操直接皺眉問：州牧選定得哪幾？

州牧職權遠於刺史，刺史與郡守之間相互製衡，州牧卻直接掌握了一州所的軍政權，成為了郡守的直屬司，謂真正的封疆吏。所以劉焉雖然鼓吹牧伯論多，朝廷卻遲遲能通，隻如今並州戰事再起，加青徐黃巾又所動作，即使戀權如子，也撐了。曹操心嘆息，隻州牧一旦設立，對朝廷而言，並非福分。

袁紹見曹操，隻招手讓坐，依舊側臥，閉眼回答：初步定的三，幽州劉伯安，交州劉君朗，豫州黃子琰，估計之後也會怎麼變。最多幾鎮守區域所改動。

曹操皺眉：涼州戰事延續長達數年，如今並州戰事又起，若說急需牧伯鎮守，當此兩州最需牧伯，如今卻置兩州於顧，難怕引起眾非議？

袁紹沉吟少許，反許攸回答說：如今涼州之亂，已無短期結束能，即使一重創亂軍，也能夠安撫三輔京畿而已，設置牧伯掩耳盜鈴，若先考慮如今平叛主將選。

隨後袁紹坐起，緩緩接：並州的軍報日朝廷收到後，孟德也當知曉，朝廷恐怕已無用之兵，原定於今年二月就發入並的東平軍，如今還青徐平亂，而一旦調東平軍入並，青徐又當如何？

曹操沉聲回答：青徐黃巾，以青州為重，徐州為輕，擇一良將為徐州刺史，招撫流民，駐紮於泰山之間，雖能平青徐之亂，但暫止蛾賊之勢。說到此處，忍住提高聲調說：並州乃京師北屏，涼州乃京師西屏，如今匈奴叛亂，如與涼州亂事勾結一氣，局恐為一夕所壞，本初，切能覷！

袁紹輕抬眼瞼，給曹操倒一杯綠酒，酒面還漂浮幾點杏皮，細說：並州西為漠，南為王屋，西行，朝廷只需扼守河東，加兵黨，並州戰事再，對京師又何困窘言？孟德，言了，依看，如如此安排後，派使安撫匈奴，將陳庭堅等撤回便，並州之亂自消解。

曹操一被噎得說話，將酒一飲而盡，寒聲：本初，等翻安排，並州諸郡，恐怕絕難為國家所，並州千裡江山，表裡山河，讓等如此敗壞！何況並州將士，正如庭堅軍報所說，並州的將士，望著朝廷的援軍，眼睛望了血！幾百年後，後世將如何看待等！萬能重蹈涼州覆轍！

袁紹動聲色，又給曹操續滿，淡然：孟德，現恐怕沒間麽做了，朝廷現還更重的事情值得做。

還什麼事情能夠邊疆戰事......話還未說完，許攸一旁悠然吟誦：夫廢立之事，之至祥也。古權成敗、計輕重而行之者，伊尹、霍光也。

念到裡，許攸一頓，對著曹操微笑說：孟德，拒絕得也利落了，真得再想想？

曹操渾身一僵，隻覺得被許攸拿住了命脈，滿腔憤怒一掃而空，只剩了涔涔冷汗，以至於甚至些喘氣。用思議的眼神看向袁紹，問：拒絕王刺史廢立子的書信，怎麼會知曉字句？

袁紹笑而語，只靠坐塌自酌自飲。許攸站起身，走至廊門抬首遙望清輝，方才解釋說：孟德，王刺史此事本就居聯絡，止，還找了華歆、陶丘洪，周旌，還冀州少豪傑，合肥侯也已允諾。謂萬事俱備。

乃智者，當知如今國家亂事頻生，衰兆日顯，皆當今子失德緣故，即使等盡心竭力，子卻視之如草履，且為之奈何？如果能正本清源，匡扶神器，即使等平定叛軍十次百次，又何用？世之功，當真參與？

曹操沉默如金，卻用一種置信的眼神注視著袁紹位兒好友，但見坐如山嶽，安素類冰，忍住心定斷語：好亂樂禍。

袁紹忽而嘆：陛心還陳庭堅的，已經令說論青徐黃巾如何，先調東平軍入並，劉備一走，徐州刺史顧乾估計也待，子遠，孟德所說無理，任徐州刺史該推舉誰才？

許攸沉吟：那只能從如今的三輔守軍抽調了。依看，能陶恭祖最佳，素賢名，軍運籌謀劃，很得心，也一直與靠得很近，將軍還子那裡應該都沒反對的理由。

袁紹頷首贊同：那就陶謙了。帝國一州刺史的選就間側廂敲定了，曹操看著一幕覺得很荒謬。但得到陳沖好歹還援軍的消息，也使終於了幾分振奮，隻仍知並州的戰事如今發展如何，讓遲遲放心。

至少一月之內，陳沖仍然只能孤軍奮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