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五演技

此時此刻的情形用千鈞一髮來形容已經遠遠不夠，儲銘均那發紅的眼睛彷彿灌滿了火藥，隨時會爆炸。整個房間內的氣氛緊張到了極點，白飛羽這個受過專業訓練的間諜也隻得驚慌失措的愣在一旁，任憑自己的心發瘋一般跳動著，卻毫無辦法，更別提遠在通訊器另一端的陳維維了。

窗外，一陣寒風拂過，將外面的樹木吹得搖動起來，樹葉間相互摩擦著，發出令人心煩的「颯颯聲」......

「所以，大俠你的意思是一切都是假的？」在經歷過一段令人窒息的沉默後，李涵突然冷冷的說道，那張臉上的表情讓人不寒而慄。

大概是李涵這突如其來的表情給嚇了一跳，始料不及的儲銘均微微愣了一下，竟不知該回答什麼好。

「唐鵬和劉敏姐活生生的被燒死在我眼前，而我除了哭和喊之外什麼都做不了......你的意思是我為了一些無聊的目的，而編造這些可怕的噩夢來接近你？」

李涵說這番話時的語氣和表情，讓這番話的每一個字都化做一根根寒得令人透不過氣的冰刺，帶著李涵眼角滑下來的眼淚一起深深刺入儲銘均的心裏。

「放手，我叫你放手！」李涵突然怒吼一聲，伸手抓住儲銘均揪住自己衣領的雙手，一把將它們扯開，臉上的表情瞬間讓儲銘均覺得自己剛才彷彿犯了一個可笑的錯誤。

「這一切本來就有些太過巧合，而且案子本身的進展也太過順利，加上剛才......」儲銘均的語氣一下軟了下來，聲音小得像是在說給自己聽的一些無關緊要的小抱怨。

李涵卻完全沒有聽他解釋，黑著臉轉過身就準備往門外走，臉上已淚眼婆娑：

「隨便好了，怎樣都好，無所謂了......」

李涵的舉動讓儲銘均錯愕的愣在原地，一時不知道做什麼好。旁邊的白飛羽一下清醒過來，暗暗佩服李涵的演技的同時急忙上前假意拉住他：

「你做啥？大半夜的你要去哪裏？」

「不知道......我好想回家.......」李涵的眼淚化作兩行止不住的湧泉，不停的從眼角噴湧出來，「好想......回家......真的好累......這一切......唐鵬死了，程帥失蹤，劉敏姐也死了......嗚嗚嗚嗚......這一切......真的扛不住了......雙龍偵探社的大家，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我承認自己只是個小屁孩了......這幾天發生的一切......我真的扛不住了，對不起，再也撐不下去了......我......好想回家......回家......」

李涵的話，深深刺痛了在場的每一個人，包括明知道這是假的的白飛羽和炎，甚至連炎都被這逼真的演技給弄得有種想要上去安慰他的衝動，那種感覺就彷彿一個十八九歲的少年，硬著頭皮扛起一個殘酷得令人絕望的事實，死命撐著讓自己堅持著不崩潰，結果卻被人惡狠狠的甩了一巴掌般說他扛起的那個事實只不過是一個謊言......

那種讓人無法承受的罪惡感深深刺痛了儲銘均的良心，其實剛才他的那番話和那些舉動無非就是有一半試探李涵的意思，他明知還有一種可能就是其實李涵也不知道自己的好朋友吳靜波就是那個在網上散播照片和留言的黑客。儲銘均完全沒有想到剛才的事情會給李涵造成這麼大的傷害，此刻的他滿腦子都是如何給自己找借口解釋，因為李涵的反應讓他意識到自己犯了一個多麼嚴重的錯誤，這已經不是一句道歉就能挽回的局面了。

「哥，老娘硬著頭皮叫你一聲哥！你快說句話行不行！」白飛羽怒氣沖沖的對儲銘均吼道，連她都分不清自己是不是真的被李涵感染了，「愣著做啥？過來道個歉也好！」

儲銘均滿頭大汗的一口一口吞著唾沫，結結巴巴的說道：

「對，對不起......其實，其實我不是那個意思.......只是剛才知道在網上故意散佈鬧鬼傳聞的那個黑客跟李涵是舊識吳靜波，加上最近發生的一系列事情和案子的進展太過順利......所，所以......」

原來如此......白飛羽心中的疑惑一下解開了，她正思索著如何收場的時候，只聽到李涵一聲輕呼：

「吳靜波！」

李涵那吃驚的表情，讓儲銘均再次確認了自己的猜測......看來李涵真的不知道這件事.......這也使得儲銘均心裏那原本的罪惡感變得更深了：

「那個，關於剛才懷疑你的事，真的對不起了，我......」

「撲通」，李涵忽然一下跪在了儲銘均面前，他這舉動讓在場每一個人都瞬間呆住了。只見李涵一邊哭著，一邊吞吞吐吐的哽咽道：

「大俠，我求你了，我怎樣都行，但千萬別把我的朋友也卷進來了......我求你，放下所有尊嚴求你了......我真的，真的不能再失去任何一個朋友，真的不能了......」

「這，這是做什麼？快，你快起來！」儲銘均一邊趕緊把李涵扶起來，一邊卻內疚得不敢正視他，因為他沒法答應李涵的條件，但又完全理解此時此刻李涵的心情。

「求你了......真的求你了......」李涵彷彿已經失去意識般，嘴裏反覆重複著這一句話，然後猛的「暈死」過去。

白飛羽見狀，深怕李涵身上的「裝備」暴露，連忙扶起李涵進入自己的閨房，聲稱讓李涵好好休息，並惡狠狠的瞪了「挑起事端」的儲銘均一眼，警告他不準進來再騷擾人家。

......

此時，在通訊器另一端聽到這一切的唐鵬和陳維維兩人驚愕無語的愣在自己座位上，久久說不出話。

「那個，四十萬，把李涵簽給我如何？」突然，陳維維嘴裏冒出這麼一句不著調的話，可臉上卻帶著無比認真的表情。

「......」唐鵬瞟了他一眼，沒有回答。

「四十八萬？」

「......」

「六十八萬！」

「其實......」

「嗯，要什麼條件，你說。」

「你只需要把你認識的娛樂圈人脈介紹給我們就行，事成之後分你六十八萬，外加定期抽紅，如何？」

「......（好可怕的冷靜與分析能力）」

三十六啟程途上

陶然這邊，通過炎身上的通訊器也原原本本聽到剛才發生的一切的他，此時此刻也有些錯愕。他完全沒有想到李涵的演技居然高到這地步，在那一瞬間，甚至連陶然都被感染，有種想要去安慰他的衝動......陶然咬著大拇指思考了一會兒，抬起頭來準備跟胡玲說什麼，可卻發現胡玲此時已經淚流滿面：

「你怎麼了？」

「暗神大人，不是懷疑您，但......關於燒死唐鵬他們這件事，我們是不是做得太過分了......起碼不該在李涵這個小孩子面前這樣做......」

「......唐鵬他們沒有死......」

「啊？」胡玲像一下像夢中清醒過來了一般，瞬間想起自己的立場，彷彿被李涵愚弄了一般，一股無名火起，「該死的小屁孩！老娘有機會一定要宰了他！」

陶然搖了搖頭，臉上第一次露出真正擔憂的表情：

「沒想到李涵的演技居然比程帥還好......唉！這下真的不好辦了！」

......

「阿嚏！」此時，在飛機上趕過去幫忙的程帥莫名打了一個噴嚏，他揉了揉鼻子，疑惑的抬起頭來，自言自語的說，「哪個王八蛋又在說老子壞話？」

「切！我看八成是你的小櫻妹在想你。」旁邊，果子明顯有些酸溜溜的說道。

「呃......窗外的景色好美！」

「景你個頭！現在是半夜！」

「咳咳！」前排，一個孱弱彷彿隨時會倒下的年輕男子故意咳嗽了幾聲，提醒從剛上飛機就吵個不停的程帥和果子安靜一點，別打擾他和其他乘客。

果子俏皮的吐吐舌頭，並沖他點點頭，表示歉意，程帥卻一臉不爽的瞟他一眼，囂張的說道：

「幹啥？老子跟女朋友打情罵俏看不慣？不爽的話有種下飛機單挑！」

年輕男子見狀剛要發作，旁邊的果子卻早就紅著臉重重的賞了程帥一拳：

「誰跟你打情罵俏了！不，重點是誰是你女朋友！」

「咳咳！」座位旁邊的其他乘客也紛紛不滿被打擾，陸續響起咳嗽聲。

果子沒法，隻得紅著臉不停的給大家道歉，臉彷彿變成了秋天的蘋果，煞是好看。

「幹啥？對我女朋友有意見？不爽的人下飛機找老子單挑！」

「女朋友你個頭！」「碰」，果子又一拳賞了過去。

忍無可忍的乘客終於聯合起來叫來了空姐投訴，漂亮的空姐禮貌的走到程帥面前：

「這位先生，請您讓您女朋友小聲一點，這是公共場合。」

「好的，好的，唉！其實我跟她也快分手了——所以，這位美女，你相信命運的相遇嗎？願不願意做我一百九十八號後備女朋友——哎呀！」

......

事態平靜過後，頭上頂著三個包的程帥帶著一臉欠扁表情自己樂呵呵的用果子的手機上著網，在他旁邊是早就氣炸了果子，兩人許久都不曾說話。終於，按耐不住的果子率先開口說道：

「喂！你說句話！」

「啊？說什麼？」

「......你，還記不記得我當時提的兩個委託（續集第八案第八章節）？有一個是讓我當時陪你一起調查我哥哥炎給你留下的那個案子，還有一個我一直沒提。」

「呃......」

「......算了，我看你也不記得了，當我沒說過。」

「這個......」

「咦？你用我的手機在玩『QQ』？想不到你還玩這個——『可愛粉嫩小公主』（不記得這個名字的讀者麻煩去重看一下續集第六案）？這什麼名字？你，你，你有這癖好？惡......以後離我遠點。」

「靠，幹什麼用看變態的眼神看老子？老子當年假裝失憶一個人在外面生活五年（續集第四案），當然要找些消遣來消磨這無聊的時光了，別說，這樣整人還挺好玩的——那些男的居然為了『可愛粉嫩小公主』這麼一個看不見摸不著的虛擬女網友可以做到拋妻棄子的地步，有個傢夥還為了給『可愛粉嫩小公主』買戒指把還在住院的結髮妻子僅存的一點醫藥費給騙了，還有把苦戀四年，當年海誓山盟，愛得死去活來的女友給拋棄了的。」

「天啊！你居然覺得做這些昧良心的事情好玩？你，你真的是我認識的那個程帥嗎？」

程帥聳了聳肩，臉上露出一種極度少見的無奈表情：

「『相濡以沫』，『共同患難』，『絕不背棄』......這些誓言如果連一個虛擬的女網友的考驗都經不住，那麼會發生那些悲劇也只是遲早的事，無論『可愛粉嫩小公主』是否出現......你覺得，這世上還有絕對忠貞不渝的愛情嗎？」

「......這個問題從你嘴裏提出來，我還真是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那個，不好意思打擾一下。」這時，坐在前排那位孱弱年輕人突然轉過頭對他們說道，「剛才我無意間聽到你們提到了『可愛粉嫩小公主』，是嗎？」

「呀，不好意思，我們只是在討論網上戀愛罷了，不小心聲音太大吵到你的話，還請你多多包涵。」果子嚇了一跳，急忙給自己打圓場。

「不是，我是想問，你們認識『可愛粉嫩小公主』嗎？」

「呃......算是認識......」憑直覺，果子猜到了這個年輕男子是『可愛粉嫩小公主』的受害者之一，戲謔的瞟了旁邊的程帥一眼，沒想到那傢夥居然早就假裝睡著了。

「你就是『小公主』吧？」

「啊？不，我不是，我......」

「不承認也沒關係，旁邊的是你男朋友嗎？」

「......（找機會趕快閃人，老娘才不想攤這灘渾水）」

「或許你已經不記得我了，不過沒關係，看到你現在這麼幸福，我也知足了。」

「......」

「你跟我想像中一模一樣，呵呵！本來我這次坐飛機就是想去找你的，因為已經完全失去了你的聯繫......不過現在看來沒有必要了，從你看他的眼神可以看出你有多愛他。」

「呃......」

「他就是你說的那個人吧？呵呵，雖然不知道他哪裏好，但看到你現在這麼幸福，我也可以安心了。」

「......（這是在拍瓊瑤劇嗎）」

「『再大的烏雲也不可能永遠遮住太陽，總會有雨過天晴的一天。』這句話，我一直記著，而當年你也曾說過，等我手術過後還活著的話，就陪我一起吃我最愛吃的開心果......咳咳！」那人突然猛烈的咳嗽起來，震得緊握在手裏的一袋開心果險些落在地上，而嘴角竟然咳出了一些血！他急忙翻模著上身口袋，摸出一瓶小藥丸，就著水吞了下去，並用紙巾擦了擦嘴，終於慢慢的恢復了平靜，「醫生說，我能活到現在簡直就是奇跡......呵呵！而我的奇跡，就是能在生命快結束的時候見到你真人......」

「把你的開心果給我。」果子忽然開口說道，此時此刻，連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了。

「啊？」對方吃了一驚，機械的把手裏的開心果遞了過去。

「『陽光』。」這時，旁邊裝睡著的程帥突然小聲說道。

「啊？」果子愣了一下，不知道程帥說的什麼。

「這白癡的網名叫『最後陽光』。」說完，程帥便又假裝睡著了。

果子木了木，旋即明白了：

「你是『陽光』嗎？」

年輕男子的瞳孔在瞬間放大，激動得兩眼閃著淚花：

「『小公主』，你真是『小公主』！」

「嗯。」果子點點頭，然後輕輕撥兩粒開心果，一粒自己含在嘴裏，一粒遞給了他，「我答應過的誓言，不會忘記。」

年輕男人咬著嘴唇，渾身激動的抖個不停，用顫抖的手接過開心果，滿意的喂到自己嘴裏，然後，安詳的閉上了眼睛，彷彿是強撐著生命到這一刻......

飛機上死人的事情立刻驚動了機組人員和乘客，大家頓時亂作一團，經過好一番調整才把事情安定下來，不過，這件事情，卻在果子心中留下深深的印記，永遠無法安定。。

或許，「可愛粉嫩小公主」這傢夥值得去愛……

（關於在偵探社裏劉敏，果子，小櫻三人為了程帥爭風吃醋那段，因為太過瓊瑤，所以我直接跳過沒寫出來，還望讀者們能夠理解，因為太尷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