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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就是亡國之君》第七百零五章 大明百姓的性情大抵是隱忍的
朕就是亡國之君正文卷第七百零五章大明百姓的性情大抵是隱忍的朱祁鈺對九龍府和眼下的江西局勢兩眼一抹黑,但是緹騎到了就可以撥開重重迷霧,窺得真相。

大明的皇帝對文官始終有種偏見,這一點,幾乎所有的朝臣們,都是心知肚明。

所以在江西這個文官大本營出事的時候,朱祁鈺下意識的認為是這兩百多所學院在搞鬼。

他的偏見來自於高喊著穩定和秩序才是最高價值的文官們,在奉天殿上,當著他的面,打死了前任錦衣衛指揮使馬順。

所以,大明文人總是如此,嘴上說的天花亂墜,一堆的仁義禮智信的道德,其實他們自己都不相信。

朱祁鈺知道自己的偏見嗎?

他知道,但是他每次的偏見,都將它們想的太過美好,次次高估了這些所謂名士的底線。

在讓人失望這件事上,這些名士們,從來沒讓人失望過。

朱祁鈺聽到了吵鬧聲,有些奇怪的對著興安問道:「出了什麼事?」

「臣去打聽下。」興安也是眉頭緊皺,沒過多久,興安就回來了,面色極為凝重的說道:「陛下,外面有工匠在鬧,松江府衙和五城兵馬司的人已經去維持秩序了。」

朱祁鈺臉上露出了驚喜說道:「走,去看看。」

「陛下…」興安人傻了。

這工匠可不是農戶,工匠長期從事極為沉重的體力活,個個都是膀大腰圓,而且這些工匠可不是農戶那樣一盤散沙,組織力極強。

「無礙。」朱祁鈺本就是穿的常服,立刻走出別苑,向著松江府衙而去。

在路上罷工的工匠們如潮水般湧動著,朱祁鈺並沒有讓緹騎開路,而是繞了個圈,從松江府衙的後門,進了松江府衙門。

緹騎們魚貫而出,手中的大楯猛地砸在了地上,建立了一道人牆,火銃填葯、弓弩張弓,但是並未對準人群,而是擺出了戰陣,將整個松江府衙團團圍住,防止群情激奮的百姓們衝進府衙,鬧出大亂子來。

緹騎的狀態,讓松江府門前立刻安靜了起來,這些工匠們有的認出了緹騎的打扮,對其他人耳語幾聲,所有人便知道,陛下來了。

松江府衙門前近兩千餘工匠,就這麼安靜下來。

朱祁鈺見到了松江府的頭頭腦腦,李賓言、陳宗卿、雷俊泰已經趕到了松江府。

「參見陛下,陛下聖躬安。」三人趕忙行禮,他們沒想到,陛下能來啊。

「平身,到底出了什麼事兒?」朱祁鈺頗為嚴肅的問道。

於謙在聽聞消息之後和魏國公徐承宗、寧遠伯任禮、水師提督陶瑾、番都指揮馬雲等人也快速的趕到了松江府衙。

魏國公徐承宗可是嚇了一身的冷汗,他聽到的消息之後,腦海中描繪出的第一個畫面就是陛下被刁民圍困在了松江府衙。

他甚至帶起了自己的兩百鐵林軍,準備隨時勤王。等他趕到了松江府衙後,看到衝突還沒發生,工匠們也都老老實實的站著,帶著期盼的眼神看著松江府衙,這才鬆了口氣。

李賓言在事情發生之後,也是不明就裏,剛剛搞清楚狀況,將事情從頭到尾說了一遍。

整個事件的主要矛盾是大康號棉紗廠欠薪導致。

大康號是衢州周氏周立春所設立,有棉紡類工匠三千餘人,算是松江府地面上最大的民辦棉紗廠。

大康號棉紗廠的工匠們討要勞動報酬未果,就停工停產,廠辦周立春就帶著一眾上門毆打工匠的大把頭,逼迫他們上工。

松江府的工匠和其他地方不同,松江府的工匠是住在一起的,這種風力的緣由是因為松江府的官辦廠設有匠城,所有官辦廠的工匠都住在匠城之中。

而大康號工匠們,為了上工方便,便住在離上工近一點的地方,扎堆兒聚在一起。

這周立春上門毆打工匠的大把頭,立刻引起了周圍工匠們的反彈,全武行在大康號棉紗廠上演。

周立春帶著的一眾宵小之徒,被揍了個滿地找牙,周立春到松江府告狀,絕口不提他帶人上門欺辱,反而喊冤說被工匠們給打了。

松江府衙役立刻帶了三個人前往調查,結果衙役走訪之時,不知怎麼的,就鬧了起來,有人把這三個衙役也給打了,還把其中一個衙役給打死了。

五城兵馬司傾巢出動抓了三十多人。

結果就是街上近兩千多工匠,聚集在松江府衙之外。

朱祁鈺聽完之後,不無遺憾的說道:「為什麼沒把這個周立春弔死呢?」

松江府衙一片寂靜。

陛下從設立勞保局的那一刻起,朝臣們清楚的知道陛下會拉偏架,沒想到會偏到這種份上。

朱祁鈺嗤笑的說道:「周立春上門毆打工匠的大把頭,工匠怒從心頭起,和周立春帶著的一眾宵小之徒打了起來,都沒打出人命來。」

「怎麼衙役去問話,就被打死了一個?誰打死的?工匠們因為問話怒氣衝天打死了衙役?」

「這真的是工匠們打死了衙役,還是工匠裡混了一些賊人?」

「松江府尹陳宗卿可是號稱陳青天,這陳青天之上還有李賓言李巡撫,再不濟,朕還在松江府。」

「你們信是工匠們殺了衙役嗎?朕不信。」

朱祁鈺此話一出,群臣終於回過味兒來。

衙役的死,的確是有些古怪了。

朱祁鈺大馬金刀的坐在了明鏡高懸下的太師椅上,說道:「盧忠你去查訪此事,務必要快,再派兩個提刑千戶帶著緹騎把周立春給朕拿來。」

「興安,你去隨機請幾個工匠進府衙來,朕要問話。」

「陳宗卿,你把被抓的那些個工匠一併提來。」

「這案,今天朕來斷上一斷。」

朱祁鈺發佈了一連串的命令,堂上眾人,立刻就開始行動了起來。

很快,朱祁鈺要的人,悉數到齊,周立春大腹便便,臉上還帶著些淤青,不過並不是很嚴重。

「參見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十多號人跪在了地上,三拜五叩。

堂上坐的不是陳青天,是大明皇帝。

「大把頭是誰?站起來說話。」朱祁鈺一拍驚堂木,並沒有讓眾人起身,而是單獨點出了大把頭。

一個魁梧的壯漢左看看右看看,帶著些許的迷茫站了起來,朱祁鈺打量了下這個大把頭,大把頭看起來狀況良好,沒有受傷,長相有些憨厚。

「姓甚名誰,籍貫何地?」朱祁鈺問道。

「小人張齊,是江西饒州府樂平人。」大把頭張齊回答的時候,話都有些不利索。

他一輩子哪裏見過這麼多的大官,尤其是坐在正中間那位是大明唯一的一片天,大明皇帝。

朱祁鈺平靜的說道:「將此事從頭到尾一一道來,不得有半分欺瞞。」

張齊其實不太擅長言辭,這麼多人看著他,他一時間有些窘迫,醞釀了很久,朱祁鈺並沒有不耐煩,而是耐心的等著。

張齊斷斷續續的說道:「草民和同鄉七十三人一起到松江府討生活,前年四月份入了大康號棉紗廠做工,本來答應日給四厘銀,中午管頓飯,這入了廠,沒倆月就不給管飯了。」

朱祁鈺露出了個笑容,張齊就是大多數外出討生活的人,中午不管飯了,他的意見非常大,心心念念,滿腹牢騷。

這說好的管一頓飯,不管了,看起來斤斤計較,格外的小肚雞腸。

朱祁鈺很喜歡這種斤斤計較、小肚雞腸。

張齊繼續說道:「從今年一月到六月,周廠辦就一直沒發工錢,俺們這兜裡沒錢了,不得問他討要?他說廠裡也沒錢,俺們就尋思著不幹了,去另外一家棉紡廠上工去,這剛聯繫好,這周廠辦就帶人上門要揍草民。」

「草民當然不能讓他白打,就和他打起來了,結果同鄉們聽到了動靜,就過來扭打在了一起。」

地上跪著的周立春突然大聲喊道:「你放屁!分明是你帶著人到廠裡鬧!還威脅我說,不給錢就不上工了!廠裡困難,就不能體諒體諒廠裡的難處嗎?」

「啪!」朱祁鈺一拍驚堂木說道:「朕問你話了嗎?你就開口?一張嘴就是汙言穢語,知道在朕面前說髒話的後果嗎?」

「盧忠,拖出去,先打五棍殺威棒。」

盧忠可是糾儀官,專門管朝廷命官在陛下面前失儀之事,平日裏盧忠揍得都是在廷文武,周立春能被盧忠揍,那是周立春的榮幸。

朱祁鈺嗤笑的說道:「他讓工匠們體諒體諒廠裡的難處,他賺錢的時候,怎麼不分給所有人?」

「形勢不好了,就開始號喪了,讓工匠們不要主張自己的勞動報酬,站在棉紗廠的角度去體諒他們的難處?」

大明百姓的性情大抵是溫糯的,隱忍的。

百姓們遇到了這種勞資糾紛之後,第一想法是找一找這老爺們,希望老爺們能夠施捨救濟。

老爺不肯施捨救濟,天經地義該支付的勞動報酬,老爺們也不肯給,工匠們多半會自認倒霉,另謀生路。

比如這大康號棉紗廠的大把頭張齊,討要勞動報酬無果,就隻好另謀他處繼續討生活,等於半年白乾。

若是大把頭張齊報了官,找到了勞保局,勞保局管上一管,哪怕是折中六成、五成,百姓們拿到了勞動報酬之後,銀錢落袋的時候,張齊這些工匠,會感到慶幸,會感到這世道也沒那麼的不公,也會對勞保局感恩戴德,千恩萬謝。

甚至感覺這日子仍然有些奔頭,繼續當牛做馬。

在苦難之中,嚼出了些許的甜頭來。

很顯然,大明擁有最為勤勞的百姓,他們耐苦耐勞,堅韌沉著,只希望坐穩奴隸,這種性情讓肉食者們狂喜不已,朘剝愈烈,最後把老百姓逼到走投無路,把天下燒的乾乾淨淨。

緹騎們出了府衙,在人群之中走動著,詢問著種種,幾份書證、人證、物證匯總到了朱祁鈺的面前。

張齊沒有說謊,他是大把頭,討不出勞動報酬來,隻好另謀生路。

朱祁鈺看著張齊問道:「周立春可是帶了八九個人,跟你打,誰贏了?」

張齊摸了摸腦袋說道:「我贏了。」

「好!贏得好!」朱祁鈺一拍桌子終於笑了出來。

周立春被打了殺威棒,雖然只有五棍,但也是蔫蔫的。

朱祁鈺看了眼周立春,對著張齊問道:「這三名衙役被打了,其中一個還被打死了,是你讓人做的嗎?」

張齊立刻臉色煞白,像小山一樣的身子猛地跪倒了地上,大聲的說道:「老爺,我冤枉啊。」

「我壓根就沒動手,衙役說要帶我問話,我就出門,這就問了幾句,忽然衝出來一堆人,就開始打人。」

「老爺,真的不是我啊。」

朱祁鈺玩味的說道:「張把頭的意思是你有冤?那是你冤還是周老爺冤呢?」

朱祁鈺看著周立春的眼神變得冷厲了起來。

張把頭冤還是周老爺冤?

張齊是個普通平頭老百姓,他哪裏懂那麼多,他跪在地上瑟瑟發抖不敢吱聲,他不知道如何替自己申辯。

朱祁鈺也沉默不語,案件一時陷入了僵局。

很快,兩個提刑千戶押著幾個人,回到了松江府衙。

一名緹騎千戶一歪挎刀,俯首說道:「稟陛下,人犯帶到,殺死了衙役的案犯共七人,都在這裏了!」

朱祁鈺看到周立春猛地抖動了一下,他嗤笑了一聲說道:「周老爺,你抖什麼抖啊!是驚訝這七個人為什麼還沒離開松江府嗎?」

隨著行兇之人被抓拿歸案,案件變得清晰了起來。

大把頭張齊因為欠薪帶著工匠們轉投他處,周立春帶人逼迫張齊不成反而被揍了一頓便懷恨在心,找了一幫遊墮之人,要給張齊一個教訓。

這幫遊墮之人拿錢辦事,結果失手打死了衙役。

周立春得知後立刻將行兇的七個人送出了松江府,而後就便是五城兵馬司拿了工匠調查案情。

而工匠聚嘯,也是周立春派人煽風點火,最後鬧到了兩千餘人到松江府衙討要說法。

整個案件事實清楚,人證物證俱在。

之所以能辦的這麼快,還是緹騎們查案有力,很快的就找到了行兇之人逃逸的地方,將人抓拿歸案。

這也就是他是皇帝,特事特辦,緝查速度奇快,否則讓周立春這麼拱火下去,不知道得鬧出多大的亂子來。

朱祁鈺看著已經趴在地上的周立春,平靜的問道:「陳宗卿,依照國法,周立春該當何罪啊?」

陳宗卿出列俯首說道:「刺殺朝廷大小官員、劫獄、襲殺官差,皆視為謀逆犯上:斬首,親族流煙瘴,妻充作官奴、妻家流放千裡。」

朱祁鈺沉默了一下看了一圈問道:「這麼判案,諸位可有異議?」

於謙出列猶豫了下,俯首說道:「臣並無異議。」

大明律就是這麼定下的,若是這案子落到了張齊頭上,張齊也是這般下場。

「那就再查補兩次,查補之後報大理寺吧。」朱祁鈺用力一拍驚堂木,宣佈了結果。

周立春驚恐萬分的喊道:「草民冤枉啊,陛下!陛下,草民就是一時糊塗,陛下恕罪!陛下恕罪啊!」

朱祁鈺沒有理會周立春,而是看著於謙說道:「於少保,朕有些想法,這勞動報酬的糾紛,本不該鬧到這種地步的。」

「現在好了,人頭落地,妻子、家人、妻家都受到了連坐。」

「得想個法子,讓事情有個緩和的餘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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