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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就是亡國之君》第七百二十二章 大明水師需磨礪,可從交趾起
朱祁玉願意看到地方之間的競爭,捲來捲去。

要知道官員之間的競爭是零和博弈,參與的各方,在嚴酷的競爭中,一方得利另一方必然受損,整個社會的利益不會增加一絲一毫。

零和博弈之中,參加遊戲的各方的收益和損失相加總和永遠為「零」,故雙方不存在合作的可能。

在零和博弈之下,因為官員的晉級名額有限,必然導致地方官員的短視,只看短期的利益,而置長遠的發展於不顧。

雖然地方之間的競爭,不利於形成統一市場,會導致整體效率低下,但是在一個百舸爭流的時代,地方與地方之間的發展模式不同,有利於競爭,有利於試錯,對長遠是有利的。

統一的大市場,會導致壟斷,容易造成僵化。

在不進則退的官場裡,地方與地方的競爭,可以實質性的形成一種末尾淘汰制度,迫使地方衙門必須想方設法的做出改變。

朱祁玉硃批,讓李賓言對松江府的發展方式進行經驗分享,是對李賓言的不公平,可是李賓言佔據了松江府的天時地利人和,對其他人而言,也是不公平。

「朝中對朕這次動武,沒人罵兩句嗎?」朱祁玉問起了另外一件事,這次動兵,居然沒收到罵他亡國之君的奏疏,著實有些反常。

蠻夷朝貢乃洪武祖製,間有未順。

馭夷狄之道,守備為先,征討次之,開邊釁,貪小利,斯為下矣。

當修文德以來之,遣使以喻之,彼將畏威懷德,莫不率服矣,何勞勤兵於遠哉?

羈縻之道,服而赦之,勿極武窮兵,過深殘掠。

修文德以來之道,可是大明的政治正確。

這是洪武年間形成的祖宗成法,朱祁玉眼瞅著又要對安南的黎越僭朝動手,朝中居然沒有反對意見?

就是把太祖高皇帝拿出來說一說也是應該。

朝中的鴿派呢?

「沒有。」興安也頗為奇怪的說道:「怪哉。」

宣府之戰中,也先不甘失敗,不顧天時,在春天動武,不顧宣府易守難攻的地利,不顧瓦剌人京師之戰新敗士氣不振,要奇襲大明宣府重鎮,非要在宣府和大明新皇帝碰一碰。

大明佔據了天時地利人和,大明新勝士氣如虹,就這,朝中反對宣府之戰的也有的,希望通過遣使言和來保證邊方安穩。

眼下朱祁玉又要興刀兵,下達了一連串的委任,居然一本反對的奏疏都沒收到,實在是有些奇怪。

這些文臣朝士們,多少不準備幾句:國雖大好戰必亡;君子以除戎器,戒不虞;夫兵不可玩,玩則無威。

朱祁玉都會整了!

朝中的鴿派去哪裏了?

興安認真的想了想說道:「那是交趾十五府啊,是大明確確實實丟到的土地,永樂年間,武威煊赫,到了宣德年間,忽聞大明軍無以為繼,屢戰屢敗,不得不退出交趾,復認安南。」

朱祁玉瞭然,退出交趾,復認安南,那是烙印在大明身上的一道深深的烙印,是一道恥辱,是不能談及的過往,是仁宣之治上的一道傷疤。

吏稱其職,政得其平,綱紀修明,倉庾充羨,閭閻樂業,歲不能災,民氣漸舒,蒸然有治平之象的仁宣之治中,夾雜著如此一道恥辱,實在是讓大明所有人,念頭無法通達。

很簡單,黎越僭朝黎氏稱帝,黎朝開國皇帝黎利,自稱越太祖,大明怎麼稱呼?只能以安南王稱呼。

這不是自欺欺人是什麼?

大明眼下兵強馬壯,而且皇帝開海以來,但求共贏不求私享,隻營水師不言商貿的開海政策下,再次郡縣安南,是遲早之事。

再言和不言戰,說什麼用愛消滅仇恨這種鬼把戲,著實是有些可笑了。

即便是從最功利的角度而言,打交趾,有利於開海,即便是學閥出身的朝士們,也沒有反對的理由。

「陛下,其實臣以為還有一方面原因。」興安斟酌了一番說道:「朝臣們都知道陛下打仗,那講究一個料敵從寬,陛下登極以來,未聞敗,隻聞勝。」

「世局常迷亂,國事多艱難,勝仗可解百般愁啊。」

興安這個思路,朱祁玉也是頗為認同,他點頭說道:「秦自商鞅變法後國勢漸強,但是依舊不敢言戰,直到趙國侵衛國,魏武卒精銳盡出圍困邯鄲之際,秦孝公力排眾議,出兵奪回秦人心心念念的河西之地,秦人才知大秦可勝。」

「秦孝公薨,秦惠文王繼位,公孫衍佩五國相印,合縱伐秦,甚至連他們鄙視的義渠國都聯合在內,卻被秦國在函谷關打的潰不成軍,大敗而回,自此秦國再不怕所謂的合縱之術,知一統天下可期。」

秦惠文王和秦莊襄王期間,蘇秦等人多次合縱,共謀伐秦,但是效果甚微,大軍集結則秦軍避讓,大軍散,則秦軍得寸進尺,如此反覆,六國疲憊。

朱祁玉繼續說道:「秦武王舉鼎而亡,秦昭襄王繼位,三伐齊楚魏,長平之戰大敗趙軍,滅東周,迎九鼎,秦人知東出鯨吞天下可定。」

「至始皇帝時,一統天下,書同文,車同軌,自此百代皆行秦政製,千年鹹用始皇心。」

朱祁玉的手指在桌子上飛快的敲動著,想了許久說道:「黎越僭朝越是不得人心,大明才能長久統治。」

「傳旨李賓言在松江府明年的佔城米增加三成,多囤些糧。」

「傳旨陳汝言、定西候蔣琬,鎮南關不容有失,若是失關,則提頭來見。廣州市舶司交趾一應商舶抽分減半,三年後復。」

「把徐承宗寫的書信給朕拿來。」

朱祁玉思考良久之後,在書信上,又加了四個字:「莫要自誤。」

朱祁玉硃批過的書信,被三名緹騎帶著,乘船至廣州府,而後有船送緹騎至安南國,通過徐承宗在安南國的關係,最終聯繫上了柳溥。

唐興帶著書信和兩名緹騎,來到了柳溥在升龍城(今河內)位於還劍湖側的宅院。

此時的還劍湖的岸邊,依舊是綠樹成蔭。

黎越僭朝的開國王名叫黎利,相傳黎利在造反之初得到了一把劍,名曰順天,在跟大明博弈之後,終於建立了黎朝。

而後黎利泛舟綠水湖之時,一金龜從湖中探出了腦袋,對黎利說:敵人已經離開,把劍還我。

這順天劍便應聲落入湖中,這湖改為了還劍湖。

升龍城(今河內)是黎越僭朝的都城,圍四十裡,居五十萬眾,有內城、外城、草市等,與大明城池不同的是,這升龍城城內,奇臭無比。

顯然升龍城,並沒有完善的公共衛生體系,連防城都比不上,甚至連糞道主的營生,都沒人做。

唐興帶好了口罩自言自語的說道:「真是好地方啊,撒把糧食,不管不顧,就能收成不少,這麼好的地方,給這幫懶蟲給種了,真的是太浪費了。」

「這就是柳溥在升龍城的家?住這種地方,虧他能待得住。」

柳溥在大明是世侯,只要不作亂,就是世襲罔替的武勛,他在京師的東城可是有一條街以安遠侯府命名,可是他在升龍城的住宅,只是一個三進出的院落。

周圍臭氣熏天,穢物環繞。

柳溥知道改悔了嗎?

唐興在正廳見到了柳溥,過去那個壯漢,現在略微有了幾分句僂,兩鬢斑白,眼睛有些深陷,面露幾分菜色,看起來有些虛弱。

「敢問天使高姓大名?」柳溥十分小心的問道。

唐興大大咧咧的說道:「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免貴姓李,名賓言。」

「李巡撫?!」柳溥大驚失色,李賓言可是陛下的心腹,松江巡撫。

但是柳溥認真打量了一番才發現,這李賓言大概只是同名同姓的緹騎罷了。

唐興笑著說道:「非也,非也,柳溥,這是魏國公徐承宗給你的書信,有陛下硃批,看完之後,給某個答覆。」

柳溥雖然還沒看信,但是也多少知道了來意。

當柳溥看完了書信之後,已經是老淚縱橫,拿著書信顫顫巍巍的面北而跪,恭恭敬敬的行了三拜五叩的大禮,長嘆道:「陛下寬仁啊,罪臣,罪臣…」

柳溥已經說不出話來。

如人飲水,冷暖自知。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逃離廣州府後,這些日子,過得多麼的艱辛,忽然收到了皇帝的來信,並且勸諭他莫要自誤,他知道,他這一生僅有的機會來了。

陛下的信譽是極好的,若是柳溥在此戰中立功,會將他的家人一起送到佔城來,以海外世侯為繼,這是何等的寬仁?

柳溥跪在地上,捧著書信,顫顫巍巍的說道:「即便是沒有罪臣,陛下征伐交趾也只是廢些功夫罷了。」

「你這會兒倒成了明白人了?」唐興一樂,看著柳溥嗤笑的說道:「那會兒響應僭朝作亂之事,怎麼不見你明白呢?」

「陛下的寬仁,不是對你的寬仁,你這喪家之犬,何德何能以承天恩?」

「陛下的寬仁,是對大明軍士的,若是能讓大明少死幾百軍士,善莫大焉。」

唐興知道陛下的想法,陛下的寬仁是對大明軍士的寬仁。

陛下只是想,能讓大明大軍少被埋伏幾次;能讓大明大軍找到安營紮寨之地;能讓大明大軍減少傷亡;能讓大明獲勝的幾率大上幾分。

這原諒喪家之犬柳溥只是順帶手罷了。

當初備倭軍和備操軍進京之時,很多有婚約的軍士,被退了婚,幾個耆老丈人說的很明白,若是死了,女兒還能得到撫恤,若是沒死,傷了,殘了,耽誤了女兒一輩子。

陛下有寬仁之心,不過不是對柳溥,而是對大明軍士。

醉臥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幾人回?

大明軍士為何忠誠?

君之視臣如犬馬,則臣視君如國人;

君之視臣如手足,則臣視君如腹心。

「那也是寬仁。」柳溥將書信小心收好,頗為認真的說道:「罪臣定當盡心竭力為大明郡縣安南,事後,自當以死酬天恩浩蕩!」

螻蟻且偷生,更何況他一個勛貴?

唐興是不相信柳溥會以死謝恩,說說而已。

「眼下黎越僭朝是什麼局勢?」唐興說起了正事,大明對交趾一直在刺探,可終究是管中窺豹。

柳溥嘆氣的說道:「一言難盡。」

「廢太子諒山王黎宜民兵變,殺了安南國王和宣慈太后,但是他兵變雖成,朝中不服者廣眾。」

「倘若是只是殺了國王也就罷了,他還把宣慈太后給殺了。」

柳溥將其中事兒,一一道來。

安南國王黎邦基一歲登基,十二歲親政,其實朝政一直把持在宣慈太后阮氏英的手中。

而阮氏英的父親阮熾,是黎越僭朝的元國公。

主少國疑,大明經歷過一次,黎越僭朝也在經歷。

而黎越僭朝有一個世仇,那就是南邊佔城王國。

佔城國王摩訶賁,趁著安南國內局勢不穩,進攻黎朝,打下了好大的領土,黎越僭朝可謂是內憂外患。

垂簾聽政的阮氏英先殺權臣鄭可,再攻打佔城王國,俘虜了佔城國王摩訶賁,名聲大噪,內外鹹服。

「黎宜民這王位,坐不穩啊。」柳溥講完了其中的緣由,感慨的說道。

唐興再問道:「朝中何人反對黎宜民坐王位?」

柳溥知無不言,趕忙說道:「前任國王黎元龍有四個兒子,老大就是黎宜民,老二夭折,老三是剛被殺了的黎邦基,老四是黎思誠,這個老四在朝中名望極高。」

「那元國公阮熾公然支持老四坐王位,眼下亂的很。」

唐興眉頭緊蹙,他敏銳的把握住了重要的情報問道:「這個元國公阮熾,不是那個什麼宣慈太后的爹嗎?黎宜民把人家閨女外孫都殺了,怎麼還留著這個元國公?」

柳溥嘆息的說道:「黎宜民不敢。」

「不敢,不是不能對吧。」唐興滿臉古怪的確認道。

柳溥點頭說道:「對,是不敢,黎宜民怕把元國公給殺了,舉國造反,可是他不殺元國公,元國公要殺他啊!」

這可是黎越僭朝,這裏的政鬥,可不是大明那般軟刀子不見血,這裏的政鬥,就是刀刀見血,拳拳到肉。

唐興嗤笑的說道:「他都宮變了,還不殺乾淨,那不是找死嗎?」

「投名狀有了,借這個元國公人頭一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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