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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昭的嗓音，不用故作溫柔，她正常說話，就能甜死人。

張桂蘭被她的「溫柔」安撫，順從地喝了一口果汁，瞬間從嘴裏甜到心裏，整個人的心情也好了起來。

「就是，你姥姥找到我，說你餓....」她開始講述這些年被張老太太騙的經歷。

包括她去省城的那幾年，張老太太就攢著，隔三五個月就去找她一次。

來回火車票貴，得十幾塊錢，不便宜。但是沒關係，她可以逃票！

此時火車少，幾乎是站就停，那邊來了檢票的，她就往別的車廂走，沒等檢票的到呢，火車就停了，然後她就下車，繞到人家檢過票的車廂再上來。

張桂蘭說著說著，眼淚就掉了下來，她抬頭，不死心地問道：「你姥姥，真的一次都沒來看過你嗎？一點東西都沒給你嗎？」

「沒有。」花昭說道：「全村人都可以給我作證，她自從你再嫁之後，根本沒進過這個村子。」

或者藏在椅子底下，人多的時候，基本看不見，管不著。

所以距離阻擋不住張老太太。

站在旁觀人的角度，她不說完全理解張桂蘭的處境，但是也可以理解一部分。

她把自己餓得面黃肌瘦，她不是沒有良心，她不是對女兒棄之不顧，她只是太蠢。

張桂蘭低下了頭。

花昭看著她，原主確實恨她，但是她不是原主，她隻接收了原主的記憶，卻並沒有接收她的情感。

但是現在，她覺得她得做點什麼。

「我幫你把錢要回來吧。」花昭說道。

不，或者說，她太可憐，攤上那樣的親生母親。

本來花昭對記憶中的張桂蘭也無感，一個無情無義的女人，想她幹什麼？

「不是。」張桂蘭低著頭，小聲道：「你要不回來的，你姥姥，厲害的很。」

母親向來精明厲害，她從小就知道，她只是不知道，她會把這種「精明厲害」用到她身上。

「不不不。」張桂蘭卻立刻搖頭。

花昭看著她：「怎麼？就這麼算了？就當孝順你母親了？」她可不喜歡愚孝的人。

不是愚孝就還有救。

「再說，那些錢肯定也不剩下多少了。」張桂蘭說道：「大孝結婚花了不少錢。」

她抬頭看著漂漂亮亮白白嫩嫩的女兒：「你打不過她的。」

「哈！~」花昭忍不住笑了。

還有，張順還沒結婚，大全也沒結婚，都得用錢，她媽手裏就是有錢，肯定也不會拿出來的。

花昭看著她，笑得好看，她突然有點喜歡這個女人了。

張孝結婚的時候，彩禮50塊！當時她還納悶，母親哪來的這麼多錢，最後張老太太沒跟她開口要錢，她還感激母親體恤她.....

現在想來，這50塊錢全是她貢獻的。

花強站了起來：「花啊，一會兒招待你媽吃頓飯，做個紅燒魚，紅燒肉，大米飯。」說完他就出去了。

過去他也看不上張桂蘭，覺得這女人太無情，但是現在他也改觀了。

「你現在過得怎麼樣？那個劉向前，對你好嗎？」她問道。

張桂蘭頓時緊張地看了一眼花強，在前公公面前，提起現任丈夫，她感覺無地自容。

「快跟我說說，劉向前對你好不好？」花昭坐在她旁邊，捧著一杯果汁，眨著眼好奇地問道。

那樣子，真是可愛。

張桂蘭頓時捂住嘴，無聲地哭了起來。

花昭看著她，這麼容易就感動了啊，看來她的生活中，很少有善意。

「就那樣是什麼樣？他打過你嗎？」花昭問道。

張桂蘭自然道：「有時候喝了酒就打，不喝酒基本不打。」

張桂蘭有些不好意思了，女兒竟然真的不怨她再嫁的樣子.....

「還行吧，就那樣。」張桂蘭小聲道，她不想提起劉向前。

她的語氣太驚奇了，張桂蘭反倒奇怪了：「這有什麼好驚訝的？哪個男人不打女人？」

那簡直讓人羨慕死了！只有那些高級知識分子，有學問有身份有地位的人才可能不打老婆。

「她竟然打你？！」

花昭瞪大眼，想不明白為什麼她會如此自然隨意地說起自己被家暴？她剛才那麼問，只不過是出於婚姻最低點問起，沒想到對方一下子就被打了個×。

「那你後來又生孩子了嗎？」花昭換了個問題。

她竟然連這個都不知道，看來母親真的一次都沒來過...張桂蘭輕聲說道：「又生了兩個男孩，大的10歲，叫劉大偉，老二8歲，叫劉小偉，老三和老四是女孩，一個叫大勤，一個叫小勤。」

「哦，這樣啊。」花昭收回了自己想說得話。幾十年的文化差異擺在那裏，她跟她爭執這個沒有必要。

回想起來，此時男人打老婆真的不是什麼大事，哪個男人不打老婆，甚至要被人笑話窩囊廢、怕女人、不當家。

但是她對她又有明顯的善意。

這就足夠了，張桂蘭心裏說道，這就很好了，比她想像中的好太多太多了。

花昭問什麼她就說什麼，在她面前，她還是找不到當母親的感覺。

花昭也沒給她這種感覺，她覺得花昭待她，就像待個陌生的鄰居....

她是農村戶口，在城裏只能當臨時工，就是臨時工還是她好不容易得來的呢，一般農村人都搶不到呢。

「你依然是靠山屯的人，你回靠山屯生豆芽啊，一個月300來塊錢呢。」花昭說道。

「你想不想賺錢？」花昭問道。

張桂蘭點點頭：「想啊。」但是這種事情她想也沒用啊。

此時，孩子的戶口隨母親。母親是農村人，孩子就是農村人，農村人，沒有城市居民的糧本，吃不到供應糧，只能分到每年360斤口糧，孩子的還要更少。

但是不管多少，她是拿不到的，因為她沒有參加生產隊的任何勞動，沒有工分換啊！

張桂蘭的眼睛頓時亮了。

她太需要錢了，她得養孩子，不只是花昭，還有其他4個孩子。

所以，她的孩子主要是劉向前和劉家人養著，她當臨時工掙得那點，根本養不起，所以她在劉家，格外抬不起頭來。

她倒是沒忘這孩子也姓劉，但是造成這種局面主要還是因為她是農村人。

這是時代賦予她的自卑。

「我可以回來嗎？」張桂蘭希冀地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