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野的盡頭，是一座龐大的山峰，光是遙望了幾眼，李肆心中就忍不住升起要跪拜，甚至獻上自己的一切的衝動。

所以二話不說他就吃了一朵理智蘑菇，這才勉強撐住。

不敢再抬頭看，他繼續穿行在原野上。這裡的野草鋪展開來，有五顏六色的野花在綻放，偶爾會有漂亮的蝴蝶飛舞，或者幾隻小鳥飛過。

只怕無人能想象，隨便一隻這樣的蝴蝶，就有太上八階的實力，小鳥，則是有太上九階的實力。

雖然它們生存在這裡，真的就是蝴蝶，真的就是小鳥，裡面也沒有藏著什麼邪惡的靈魂，但實際上這就是事實。

抓一隻這樣的蝴蝶，放入李肆曾經的三界，這隻美麗的蝴蝶會瞬間化為無極惡鬼，它的龐大，會令三界瞬間變得狹小，它只要扇扇翅膀，就會有無數生靈慘死，偏偏它自己一無所知。

很荒謬，但也足夠驚悚。

而此刻，這些蝴蝶，小鳥，乃至所有的昆蟲，都因為具有這個世界的鬼神法度，所以可以不受影響的活著。

可惜鬼神法度太難提取，他以蘑菇軍團以毒攻毒，佔了那麼多地盤也才提取了一份半，這就確保了，他走在大多數的地方，都是安全的。

不過遇到類似那種高聳入雲的大山的地方，多看幾眼都有被汙染的危險。

太陽要落山了，好似紅紅的大火球徐徐落下，李肆不敢去看，這個世界裡，日出和日落時分，太陽會釋放差不多平時十倍的汙染，他第一天出來，基本就中招了，最後一口氣吃了一百朵理智蘑菇才搶救過來。

所以他現在學乖了，要提前找個位置躲起來。

扔出十朵迷茫蘑菇，一片野草瞬間不在狀態，李肆在地上迅速挖了一個坑，然後跳下去，再把自己埋起來，這是實測最有效的抗汙染手段，能將十倍的汙染降低到一倍。

至於為什麼不用其他方法來對抗，比如絕對真實與絕對虛妄這兩種法則結構，這當然有效，且效果更好，但容易暴露。

反倒是以絕對虛妄與絕對真實培養出來的七情蘑菇和理智蘑菇，更無害一些。

日落過後就是黑暗，但李肆仍舊不能出去，因為他會看到滿天的星辰，極其璀璨，但只要抬頭去看，那汙染就會不請自來。

上半夜，外面窸窸窣窣的聲音不絕於耳，不過由於李肆隨時保持著往外扔迷茫蘑菇，倒也能相安無事，但是下半夜，他聽到了有啃草的聲音響起，還有輕輕的踩踏聲，似乎有大型的食草動物經過。

李肆不想節外生枝，但這東西似乎被迷茫蘑菇所吸引，哢嚓哢嚓就吃光了附近的野草，然後對準他就撒了一泡尿。

這一刻李肆生出了大恐怖，這一泡尿沒準能弄死他。

再也忍不住，直接跳起，持著天穹短劍，順著那九頭鹿的肚子就劃了一下，其實這一劍劃下去，他就後悔了，感應中這是一頭至少為混沌二階的怪物。

他這一劍雖然劃破了這傢夥的肚皮，但也讓自己置身於極度危險的汙染中，那九頭鹿的每一個鹿頭都飛起來，帶著不同詭異的光芒與力量，如彗星沖地般鎖定李肆。

他逃都逃不掉，唯一能做的就是將天穹短劍橫在胸前。

然後——

「嘭！」

「嘭嘭！」

九顆鹿頭連續九次撞擊，不但將他撞到了數千米的地下，連強大的神魂都要給撞散了，唯一萬幸的是，天穹短劍不虧是切臊子的王者，硬是替李肆抗住了至少九成的攻擊。

「嗷！」

九顆鹿頭悲哀鳴叫，重新落下，詭異的光芒暗淡，像是缺少了力量的源泉。

而四面八方，窸窸窣窣的聲音就像是海潮，朝著九頭鹿重傷的身體衝去，短短時間，這龐大的九頭鹿的屍體就被吃了個精光，只剩下堅硬無比的鹿頭骨在無神的望著天空。

李肆走回來的時候，這裡彷彿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連一滴鮮血都沒有，更別提那恐怖的汙染。

「主人，是那些雜草，它們忽然活過來，鑽進九頭鹿的肚子，用最快速度就分屍乾淨。」

如意寶珠派了一顆炮灰珠子來彙報。

李肆默默上前，思索片刻，將手放在鹿頭骨上，下一刻他感應到了一種不能言說的悸動氣息。

是鬼神法度，而且是完整的鬼神法度，隸屬於這九頭鹿，但由於它被這裡的野草所殺，整個環節都相當完美，故此它的鬼神法度才保存了下來。

另外，這鹿頭骨之中有一種莫名的詭異力量，居然在對天穹短劍頂禮膜拜。

雖然這樣描述很不正確，但事實的確是如此。

李肆抽出天穹短劍，將其放上去，這一刻整個鹿頭骨如融化了般注入天穹短劍之中，隨後，上面形成了一個九頭鹿跳躍撞擊的標誌。

好傢夥，直接給附魔了嗎？

李肆對剛才那九個鹿頭的閃電衝撞記憶深刻，倘若不是他之前靠著天穹短劍的鋒利劃破了九頭鹿的肚皮。

假若不是四周的野草同樣不是吃素的，那麼九頭鹿的九頭衝撞就絕對不會只有一輪，他會被活生生的撞死！

除非他釋放絕對真實，但那樣一來暴露是必然的。

李肆細細體會，他可以不理解九頭鹿的詭異力量，但天穹短劍卻幾乎相當於他的左手右臂。

某一刻，李肆觸動九頭鹿留下的鬼神法度，就覺得那種詭異力量瞬間流淌全身，下一秒，他變成了九頭鹿，如假包換，甚至他都想啃野草了。

一開始李肆是拒絕的，不過很快他就順從自己的心意，因為九頭鹿的力量就來自於這些野草。

不然現在儲備的這些力量，甚至都發揮不出九頭衝撞的威力的萬分之一。

尤其當他發現自己啃食了這些野草後根本沒有任何後患影響，也沒什麼口味上的區別，於是他啃得就更歡快了。

另外，化身九頭鹿，對周圍的汙染明顯提升了數倍。

哪怕那些星光都可以不用在意，只要不去抬頭看。

臨近日出之前，李肆啃了一肚子的草，但幾乎百分之九十九都轉化成了那種詭異力量，大概可供釋放九頭衝撞神通三輪，每輪九次，也就是二十七次。

很不錯了。

重新恢復人身，把自己埋在土裡，躲避日出時的汙染，同時也趁此機會把一些信息傳遞迴去，如今所有人都在大爐子的演化天地之中，而大爐子又化為一件貼身飾物，靠著一半的鬼神法度，勉強維繫。

如今李肆有了九頭鹿的鬼神法度，剛好把之前的一份完整的鬼神法度給大爐子覆蓋，如此，才算沒有了後顧之憂。

當日上中天，日出帶來的汙染逐漸消退，李肆這才從土裡鑽出來，繼續向前探索，眼下他有兩個目標，一個是遠離那處山丘，一個是探索這個世界，然後才好做出應對。

前方的地勢逐漸崎嶇起來，地面上的野草開始減少，之前那種鮮嫩的野草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叢叢粗糙的灌木，以及一叢叢的大蒿子。

大量的土地裸露著，像是被切開的巨人皮膚，汙染也在逐漸提升，到此刻為止，李肆丟出去的七情蘑菇比之前增加了數倍。

正當他打算止步繞路的時候，他看見了一個人。

準確的是說，是人形怪物。

那玩意至少有五米高，渾身長滿長毛，無比的強壯，一顆腦袋上長了四個犄角，雖然有五官，但巨大的鼻子上卻多了個鐵環，乍一看還以為是牛魔王。

李肆一時之間不知如何是好，他真的很意外，這個地方他無法動用任何常規的偵測手段，全靠肉眼。

就算把偵查寶珠拿出來，就算它有鬼神法度，它說它看出幾億裡，其實也就李肆看到的幾百米。

下一秒，倒是對面的牛魔王動了，掉頭就跑，奔跑如風，轉眼就不見了蹤影。

李肆也不敢久留，掉頭就走，只是走著走著，他暗叫一聲晦氣，因為他居然迷路了，有未知的汙染干擾了他。

不過問題不大，他找了個空地，對著那血淋淋的土地就種起了蘑菇，幾萬朵蘑菇下去，那血淋淋的土地裡就鑽出來一種細小的蟲子，很瘋狂的到處亂鑽，將一朵朵蘑菇戳爆，但這些蟲子的屍體又繼續培養出更多的蘑菇。

就這樣一直擴張，直到再也沒有蟲子鑽出為止，而這裡也變成了蘑菇煉獄。

李肆手持理智蘑菇，躲在中間，毫髮無損。

當然他也沒有忘記收集一些異種蘑菇，未來還可以繼續培養。

但就在李肆以為大事搞定的時候，四周忽然躥出來五個大小不一的牛魔人，有剛才那種大個頭，也有幼崽，關鍵它們衝上來也不來進攻李肆，就撲到各種情緒蘑菇上，好一頓啃咬。

僅僅幾分鐘，就把李肆這片有數百畝的蘑菇給吃個精光。

偏偏它們還一臉愜意的樣子。

尼瑪，這是什麼鬼？

李肆手持天穹短劍，不確定是否要攻擊。

直到這五個牛魔人吃光了蘑菇，這才對著他嘰裡咕嚕的說著什麼，但僅僅是這聲音，所形成的汙染就差不多是日出日落汙染的一百倍，李肆渾身都冒出一層黑毛，再也無法控制，刷的一下變成了九頭鹿。

但詭異的是，這一刻汙染反而沒有了，然後他甚至聽懂了那個牛魔人的話。

「嘿，原來是個鹿妖，你也是逃兵役來的？」

李肆不語，對方卻極為熱情。

「我叫老牛，是個牛妖，兄弟不必見外，不過你有這一手種田的本領，你家領主為何還要抓你去服兵役？哎，我老牛就是個獵人，領主非要抓我們一家去前線，這是要弄死我們呀，所以我們一家五口連夜逃了。」

「這血沙漠雖然荒涼了些，但躲起來還算安穩，目前除了我們這一家之外，這裡還躲了另外一家，老龜，老龜！」

老牛極為熱絡，一邊給李肆介紹，一邊大喊，不一會兒，幾百米外的地裡才鑽出一個小小的腦袋。

「這就是老龜，之前是個漁夫，在森林那邊給山那邊的領主捕魚，但他的兩個兒子弄壞了領主的魚塘，領主要弔死他全家，這才沒辦法逃到這裡的，大家，都是可憐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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