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付錢。」醫生道。

魏卿檀拉起黎燕秋的一截衣袖，讓醫生看到潰爛的手臂。

「先給她止疼。」

醫生看著潰爛的傷口，眉頭緊皺，他要上前就拉黎燕秋的衣袖，黎燕秋嚇得躲到魏卿檀背後。

「給你兩個選擇，在這裏待半個月，或者自己離開，一個月後回來找我。」

黎燕秋沒想到魏卿檀要趕她走，她心裏糾結，潰爛的傷口就像她的心臟，讓魏卿檀看到，已經是她能給的唯一信任。

「你明天會來看我嗎？」

魏卿檀整理了一下口罩，她對上黎燕秋不安的眼神，還是伸出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會。」

黎燕秋的不安散了一些，她又看向醫生，這個瘦小醜陋的老男人，實在不像好人，她還是有些害怕。

魏卿檀拉開運動服的拉鏈，在裏面的暗夾中拿出手機和幾張百元鈔票。

「明天去買兩件衣服，記得戴個口罩。」

黎燕秋接了過來，魏卿檀看向醫生，「明天晚上我把錢拿來給你，先給她止疼。」

醫生咳了一聲，「留下姓名。」

「她叫秋燕。」

「我說你。」

魏卿檀笑了笑，「我姓魏。」

「全名呢？」

「等你給她醫治好，我可以告訴你。」

醫生翻了個白眼，「不稀罕。」

魏卿檀走到門口，找了塊磨刀石，拿出小刀磨了起來。

黎燕秋看著她的背影，隻覺得心驚肉跳。

醫生看了眼黎燕秋，回去櫃子上拿了一個布包，隨後打開，鋪在旁邊的空床上。

看清楚布包裡的各種手術刀具，黎燕秋眼皮一跳。

果不其然，醫生從裏面挑了一把尖利小刀消了毒，看向黎燕秋。

「把衣袖拉上去。」

「做，做什麼？」

「腐肉清掉，你想大面積感染？」

黎燕秋咬咬牙，走過去將衣袖拉起來，右手最是嚴重，大面積的潰爛讓她痛不欲生，伴隨著腐臭，更讓她崩潰。

「沒有麻醉藥，忍一下。」

黎燕秋點頭，事實上，她不需要麻醉，也不敢要，她想保持清醒的頭腦，就算剜肉，她也要親眼看著被剜，她要記住這種痛，時刻提醒自己，仇恨不能忘。

門口，魏卿檀磨刀的聲音一聲聲傳入兩個人的耳朵，醫生看著瘦骨嶙峋的黎燕秋，眯了眯眼睛。

在她不注意的時候，迅速將一塊腐肉剜了下來，黎燕秋剛要叫出來，就被醫生在嘴裏塞了一團棉布。

「你中毒了，深入骨髓，如果不解毒，大概也活不過今年冬天了，剜肉，比起毒發，都是輕鬆的。」

黎燕秋額頭上的冷汗細細密密冒出，聽到醫生的話，她沒有震驚。

見她神色平靜，醫生不再說話，只是下手越發迅速，門口的聲音已經消失了，不知道什麼時候，魏卿檀已經離開。

將最嚴重的腐肉剜掉，醫生給黎燕秋消毒包紮，隨後把她帶到樓上的倉庫。

「這半個月，你就住在這裏，這片可不太平，你最好不要出門，你需要什麼可以告訴我，我幫你在網上購買。」

黎燕秋疼得整個人都在發麻，聽到醫生這段話，她有些不解。

「您和她，認識嗎？」

醫生搖頭，「不認識。」

「那你為什麼幫她收留我？」

醫生像看智障一樣看著黎燕秋，「她在我門口磨刀，你以為是好玩？」

黎燕秋趕緊從口袋裏拿出魏卿檀留給她的錢遞給醫生，「錢給您。」

「她會給我，我不要你的。」

說完，醫生出門了，過一會兒又進來，抱了被子墊子和枕頭。

「一天晚上收你一百塊，半個月一千五，我會找她要。」

說完再次出去，把門關上。

黎燕秋兩條手臂裹得像木乃伊，她本來想趁機離開一下的心思徹底歇了。

——

來到半山別墅，魏卿檀就察覺到有人躲在附近，人數還不少。

是為顧君予而來的嗎？

自己霸佔了他的床，也沒有一點表示，是不是不太好？

想到這裏，魏卿檀隱藏在一棵樹背後，手裏捏著一把石子，迅速揮擲出去，隨後，寂靜的夜裏響起一聲聲吸氣聲和哀嚎聲。

魏卿檀快速朝著聲音過去，從背後一一襲擊，她也沒有下毒手，只是把人都打暈之後，解開他們的腰帶，反綁雙手，把他們都丟在別墅外面的垃圾回收站。

隨後，魏卿檀拿出他們的手機，指紋解鎖以後，開始翻看聊天記錄。

「顧君予好像住在半山這邊，霍聞謹和秦秋白之前往這邊跑了兩次。」

「你確定？」

「不確定，我今晚帶幾個人過去看看，確認了告訴你。」

「注意點，那傢夥就算瞎了，也不能掉以輕心，他身邊有不少人在保護他。」

聊天記錄裏面只有這麼四句對話，魏卿檀給四個人拍了不少照片，隨後發送過去，對方頭像空白，沒有備註，朋友圈什麼都沒有，魏卿檀發送成功後，把四個人的手機全部折斷銷毀，丟進垃圾桶。

看著自己的傑作，魏卿檀笑了。

——

進入顧君予的房間，魏卿檀就發現地毯全部換了新，房間裡點了熏香，味道有些濃，魏卿檀有些聞不慣。

顧君予依舊醒著，聽到聲音，往窗邊「看」了過來。

「顧先生，晚上好。」

「今晚你又遲了。」

魏卿檀走了過去，依舊將椅子拖過來，坐在他旁邊。

「因為一些事情耽擱了，顧先生點了熏香，為何還失眠？」

顧君予沒說話，魏卿檀拿起放在床頭櫃子上一本書，隨意翻開。

「顧先生，我念書給你聽吧，說不定你很快就會睡著。」

顧君予有些詫異，因為從小的家教，讓他每晚睡覺之前都有閱讀的習慣，可兩年前的事故，讓他眼睛失明，這個習慣就沒有了。

這本書是從書架上掉下來，被他放在床頭櫃上擺著，本來打算明天早上讓蘇安放回去，沒想到魏卿檀會說要念書給他聽。

顧君予心裏劃過一絲異樣，可他還沒有表態，魏卿檀就翻開書頁，開始閱讀了。

她的聲音略微清冷，像極了冬日裏壁爐中燃燒的火把溫熱的暖意，也像極了雙腳踩在積雪中的軟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