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白周婚禮在自己家茶園辦，莫陌第一次進他家茶園，很是震撼。

幾個山頭的茶樹，整整齊齊，一望無跡的綠。

山腳下幾套平房，說是平房，但奢華程度絲毫不比別墅大平層差。

莫陌問賀汀，「他們平時住這裏啊？」

「不常住，沈白周住得比較多，他父母和爺爺都住市區。」

「這樣，我倒覺得住這挺好的，風景好空氣清新，在躺椅上喝喝茶就是一天。」

賀汀牽著她進屋，「你要是想，我們等採茶的時候過來住幾天？」

「行呀。」莫陌欣然答應。

說是來幫忙，其實並沒有什麼需要他們做的，沈白周都辦妥，因此莫陌倒像是真來喝茶一樣。

屋子裏還有三個男人，看起來都是沈白周和賀汀的好朋友，給莫陌介紹過一輪後一起坐下來。

莫陌問：「夢潔呢？」

「她爸媽來了，在跟他們說話，等會過來。」沈白周熟練泡起茶。

清淡茶香四溢。

莫陌突然想起他們見第二次面時賀汀送她的茶，於是推了推身邊的人，「去年你送的茶葉是在這買的吧？」

賀汀還沒應話，耳尖的沈白周立即反駁，「哎！不是買啊，是『拿』，自己家人的事怎麼能說買。」

賀汀瞥了他一眼，「你拿我的圖的時候可沒把我當家人。」

「哎呀，都說是家人了，幹嘛還計較這麼多。」沈白周親自斟了杯茶送到莫陌跟前，「莫醫生，你們能在一起說起來你還得感謝我。」

「嗯？」莫陌有些不理解。

「賀汀就是木頭，哪追過女孩，那不得經常來我這裏取經，我畢生絕學都傾囊相授。」

有人附和，「是啊，找白周準沒錯。」

莫陌覺得好笑，歪頭小聲問賀汀，「真的啊？」

他看過來，沒有否認，微微點了點頭，「兩三回吧，算不上經常。」

「嘖，真看不出來，廢了這麼多心思呢。」莫陌挽上他的手，唇角揚起，「早知道我就遲點答應你了。」

賀汀低眸看她，「後悔了？」

莫陌直道：「沒，就想讓你再追追我。」

「這還不容易。」賀汀輕聲笑，眼裏都是寵溺，「等回上海追你。」

倆人說著悄悄話，沈白周敲了敲桌子，「喂喂喂，咱們這還有不少單身男士呢，不興這樣撒狗糧啊！」

「走走，我們不合適這裏，白周，你們這茶園能逛吧？」

「能，去吧。」

幾個男人離開，屋子裏只剩莫陌小兩口和沈白周，沒一會，楊夢潔從後門出來。

莫陌向她道喜：「夢潔，新婚快樂。」

「謝謝，沒想到這才沒多久就輪到我們了。」楊夢潔在沈白周身邊坐下來，「聽白周說莫醫生你也有了？」

「也？」

楊夢潔笑開，「是呢，是意外，要不誰想這大夏天的結婚，我當初都計劃好了旅遊結婚，現在計劃全被肚子裏這個崽打破。」

莫陌：「哇，恭喜恭喜。」

「哈哈哈那我得說一句同喜才行，這下好了，咱們的孩子不孤單了，白周說肯定是個女兒，和你們家兒子能湊一對。」

一旁沒說話的賀汀突然望向沈白周，糾正自己說的話：「噢，我忘記更正信息了，不是一個兒子，是兩個。」

「呀，雙胞胎呀？」楊夢潔驚喜，沈白周驚訝過後則是咬了咬牙，臉上頗有些「不服」，和賀汀對視一眼後轉向楊夢潔，「老婆，看來我們得三年抱倆了。」

賀汀聳了聳肩，笑得莫名，反正看起來就是心情很好，和對面一臉沉鬱的沈白

周不同。

莫陌和楊夢潔當然不知道倆人在暗暗較什麼勁，楊夢潔：「三年抱倆？要生你自己生，我不生。」

「老婆」沈白周委屈加鬱悶。

唉，又輸了。

說說鬧鬧一會，婚慶公司的人來佈置現場，沈白周和賀汀出去忙活，莫陌和楊夢潔繼續在屋裏喝茶。

楊夢潔北京人，嫁到蘇城算是遠嫁。

「已經辭掉那邊的工作了？」莫陌問她。

楊夢潔在電視台工作，這幾年正是起步階段，辭職需要很大勇氣，不過她看起來倒是不怎麼在乎，「辭了，沒辦法，他不會願意跟我過去的，他們家也不讓。」

沈白周有家族產業要繼承，這事確實不好辦，莫陌也不好說什麼，「蘇城雖然沒有北京上海那樣繁華，但這裏也有它的好，你有一天會喜歡上這裏的。」

楊夢潔笑笑：「在哪裏我是無所謂的，只要他在，他真心對我好就行。」

有這樣的心態很好，沈白周雖然表面上弔兒郎當，可到底是賀汀這麼多年的朋友，莫陌相信他的眼光，再加上也認識這麼久，多少能看出沈白周是個負責任的男人，他們會幸福的。

倆人聊了會天，沒坐住，到外面看他們佈置現場。

賀汀和沈白周也僅是在旁邊盯著，莫陌給賀汀遞了瓶水。

他把人擁進懷裏，溫聲問：「怎麼出來了？」

「想看看。」

鮮花，紅綢，大囍。

蘇城的事了，倆人周日中午返程，後備箱都是周老師準備的吃食，塞得滿滿。

臨出發前周老師把莫陌叫到一邊，有些不好意思地開口：「莫陌，那天你說的事媽媽考慮過了，也問過你秦叔的意見，我們」

周老師吱吱唔唔，莫陌聽懂，「秦叔怎麼說？」

「他他當然是同意的。」周老師猶豫著，「小汀真沒意見？」

「沒有，媽，他比任何人都希望您過得幸福。」

莫陌再三保證並勸慰，周老師總算放下一點心。

這些事母子倆可能都不好太開口，但又不能不開口，回家當晚莫陌就讓賀汀給周老師打了電話，把這件事認認真真說開。

電話掛斷，這件事差不多成。

後來的日子過得飛快，忙忙碌碌，轉眼秋意深濃。

張主任正式退休，新主任姓宋，和張主任是舊交，莫陌羅丞陪著一起吃過兩頓飯，慢慢熟絡起來。

宋主任工作經驗豐富，為人和善，倒也沒有什麼「新官上任三把火」的架勢，精神科一切如常。

莫陌工作分出去一些，壓力減少不少，課題上現在著重於準備工作，做好計劃，查閱資料、撰寫實驗設計，收集前期數據等等，把能做的都先做了。

賀汀那邊一直挺忙，但依舊每天接送上下班，莫陌說這兩個月她可以自己開車，他沒讓。

莫陌心疼他這麼累，晚上常常換成她做飯，吃完飯他會進書房加班一會，等9點回房陪她睡覺。

可能是備孕那時候養成的習慣，現在每天10點左右莫陌準時入睡，並且第二天7點前一定會按時醒來，精神面貌上佳。

十一月，上海天氣越來越涼，睡覺也越來越舒服，這天晚上莫陌沒能等他回來，自己先迷迷糊糊睡過去了。

睡意朦朧間身邊躺下個人，她聽見他跟自己說晚安，可太困，她睜不開眼。

睡得早起得也早，莫陌醒的時候大概六點。

外面的天有些陰沉，還沒亮透。

周六，不用上班，莫陌沒吵醒他，繼續躺著。

寶寶快五個月，雙身，早已開始顯懷

，他也早不再抱著她睡了，說是害怕碰到寶寶。

莫陌有點想念他的懷抱，就輕輕挪了過去。

熟悉的味道在鼻尖縈繞，都是安心。

賀汀很快醒過來，看見她之後下意識退了退身子，莫陌無奈笑：「沒事，寶寶哪有那麼脆弱，你太緊張了。」

賀汀這才環過來，小心抱著。

莫陌頭埋進他胸口，「還早，你再睡會。」

「不睡了。」賀汀輕撫著她的背，和她說話：「這段時間辛苦你了，快到年尾我會稍微忙一點，不過今年最大的項目已經交稿，剩下都是些雜事，可以放一放，這兩天好好陪你。」

莫陌鼻頭酸了酸，「我不辛苦，沒事，你不用陪我。」

賀汀抿唇：「那我陪寶寶，昨晚都沒能和他們說話。」

莫陌有時候真的不能理解他的堅持，每天不論多累多晚他都會和寶寶說上幾句話，有時候是念故事有時候是隨便說些日常，總之很少落下。

就像現在，他身子就要往下，莫陌及時攔住，「還沒醒呢，你不要吵醒他們。」

賀汀果然停下，可這麼一動作，倆人視線平行，都直接看進對方眼裏。

溫情脈脈。

莫陌看見他喉結滾了滾，再往上，是完美的唇形，唇色自然紅潤。

他好久沒好好親她了。

上一回是一個多月前，在浴室，倆人一起刷牙，刷完之後他只是親了親她唇角，後來不知怎麼回事，一發不可收拾，最後兩個人都有些控制不住。

賀汀忍了下來，先離開。

從那以後他就不敢再對她做什麼太親密的動作，也從沒要求她用其他方式幫他。

可是，五個月了，小心一點是可以同房的，他當然也知道這一點，但他不願意冒險。

正常人都會有慾望，他有，莫陌也有。

她不想再讓他壓著。

「老公。」

「嗯？」賀汀目光一直在她身上。

莫陌靠上前去，主動親吻。

賀汀先是一愣，微微離開，「老婆？」

莫陌低聲說：「沒事的你，你小心點就好。」

他明白她在說什麼，呼吸漸重。

賀汀還在猶豫，莫陌再次上前，手跟著動作。

他終於不再拒絕，一點一點緩緩加深這個吻，被動變為主動。

幽暗的房間迅速升溫，一室旖旎。

賀汀始終克制，沒敢要太多。

後來倆人進了浴室，水聲漸起。

過完年，周老師和他們一起回了上海。

兩個寶寶，越到後面越困難，懷孕初期沒受的苦後面全受了，睡覺翻個身都難。

身子不方便，最後一個月莫陌直接請了假在家待產。

家裏有周老師照顧，他們輕鬆很多，周老師有經驗，兩個寶寶到時候需要用的東西都準備齊全。

莫陌這一個月是真閑下來，作息規律，三餐營養均衡，每天看兩三個小時的論文，天氣好的時候就和周老師或者賀汀下樓散步。

功課做得多，再加上她本來也是個醫生，除了身體上的不方便全然沒有什麼焦慮與心煩，心態很好。

她沒事，賀汀和周老師倒是緊張兮兮，就連遠在蘇城的吳淑梅也隔三岔五打電話過來問候。

預產期前兩天的早上，莫陌照常和賀汀下樓散步，保持適量運動。

只是走著走著就有那麼點不對勁了，小腹隱隱作痛。

莫陌停下來，拉了拉賀汀，聲音冷靜：「老公，來了。」

賀汀反應迅速，三人當天進了醫院。

十幾個小時，很

痛，很痛，難以言說的痛。

賀汀一直在旁邊陪著。

陣痛每來一次，他都會緊張一回。

護士來問他要不要陪產，他想都沒想就答應。

凌晨三點半，進產房。

醫生和護士在做準備工作。

賀汀握緊她的手，「別怕，我在。」

「你在，寶寶也在，我不怕。」莫陌笑了笑，她都感受到他手心的顫抖了，反過來安慰他，「你也別怕。」

他怕，怎麼不怕，這輩子就沒這樣害怕和難受過。

他多想把她身上的痛轉移到到自己身上。

不生了，再也不生了。

賀汀努力讓自己聲音平穩，「不怕，會順利的，我陪你。」

「嗯。」

凌晨四點半，兩個寶寶順利出生。

護士說，是一個男孩和一個女孩，男孩是哥哥。

莫陌很累，用最後一絲力氣看他，「賀汀，你聽到了嗎？」

「我聽到了，我們的兒子和女兒。」賀汀眼眶通紅，給她擦完汗後摸了摸她還泛紅的臉，啞著聲：「先休息。」

「嗯。」

過了會，護士把收拾好的孩子抱過來給他們看，女孩乖乖地安安靜靜，男孩還閉著雙眼在哭。

兩個孩子都很健康，足重。

女孩放在莫陌身邊，賀汀小心接過男孩，笨拙哄著：「不哭了不哭了，爸爸在。」

男孩像是聽出那三十多周以來一直在耳邊的熟悉聲音，瞬間安靜下來。

賀汀驚奇回過身看莫陌，莫陌勉強笑開，「是親生的。」

孩子被抱走，接下來又是一堆檢查，莫陌實在太累，闔上眼。

手重新被他握住，像剛剛最艱難時一樣，默默給她力量。

離開產房時外面已經天亮，晨曦劃破天際，太陽正從東方升起，朝氣蓬勃。

後來給寶寶起名字，莫陌想起那天從病房窗戶望出去的景象，淡淡的月亮懸在另一邊，朝陽初升，柔和的霞光穿透雲層將世界染成紅色，灰暗的天空變得燦爛無比。

他們的孩子如同朝陽一樣，這樣熱烈地來到他們的世界了。

「賀星沉，賀初曦。」

「月落初曦，星沉日出。」

「小名簡單點，就叫月月和陽陽。」

「怎麼樣？」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