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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擒情記》四十六
「安京戒嚴了。聽說好多店鋪都歇了業。白天晚上滿大街都是巡丁,好傢夥,都帶著兵器呢……」

「王泓玉把李雲莊給打了之後……哎,我告訴你,她那可是真打。聽說三兩鞭子下去那婆娘的肚兜都露出來了。可是皇上居然沒有作她——可見做人不能太老實,該威的時候就要威。人善被人欺,狗善被人打……」

接收到秋清晨不滿地瞠視,封紹連忙拉回了話頭。老老實實地趴在秋清晨的枕頭上掰著指頭一條一條地繼續解說:「李雲莊被揍了一頓之後,老老實實地在家養了十來天,又開始北營和安京兩地之間亂跑。已經有傳言說皇上要封她做新一任的兵馬大元帥了,這婆娘一心忙著給自己拉幫結派呢。」

「我躺了大半個月,你就搜羅了這麼一點消息?」秋清晨瞟了一眼他支楞著的手指頭,不甘心地追問:「真沒別的了?」

「怎麼可能?你也太小看我了。」封紹拿手指在她的額頭輕輕彈了一下,笑嘻嘻地說道:「不過,求人就要有點求人的樣子嘛。來,求我。」

秋清晨白了他一眼。

「好吧,好吧,」封紹揉了揉她的額頭:「我道歉,我以後不學那隻老狐狸了。」

秋清晨再白了他一眼。

「好吧,言歸正傳。」封紹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李雲莊的府裡這些天那是門庭若市,熱鬧得不得了。陞官的消息只怕未必是空穴來風。」

秋清晨微微蹙眉,卻沒有作聲。

「還有就是,光耀勾搭上王泓玉之後一直被包養在她鄉下的別院裏過著與世隔絕的生活。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說到這裏封紹撓了撓頭,十分納悶地自言自語:「光耀不是挺好動的人嗎?怎麼當了人家的小相公就轉了性了?」

秋清晨斜了他一眼:「十句話裏頭有七八句都是胡說八道。」

「哪有胡說八道?」封紹很委屈地瞪著她:「這些可都是我的嘍羅們九死一生打探回來的消息。你知道現在出城一趟有多不容易嗎?」

秋清晨無奈地搖頭:「北營呢?有什麼動靜?」

封紹挨著她躺了下來,懶洋洋地說:「那我就不知道了,北營啊,那可是你練出來的兵,哪有那麼好哄弄?」

秋清晨往裏挪了挪,忍不住抱怨:「沒事了就上床挺屍,哪見過象你這樣照顧病人的?」

封紹卻環住了她的腰,在她的頸邊輕輕蹭了蹭,低聲下氣地說:「反正你的傷也好得差不多了。再說……我也累了嘛,又要照顧你,還要替你四處打探消息——有你這麼麻煩的老婆,我容易嗎?」說完拿眼睛偷偷地瞟她的反應。

原以為秋清晨又要衝著他瞪眼睛,不料她只是抿著嘴,一雙清水般的眼睛若有所思地望著他。這樣的反應讓封紹多少有些不安,他收緊了手臂輕輕晃了晃她:「在想什麼?沒現我在調戲你啊?」

秋清晨輕輕嘆了口氣,反手摟住了他。仰起頭在他的下巴上輕輕咬了一口,嘆息似的說道:「阿紹,阿紹,我該拿你怎麼辦呢?」

心裏一酸,封紹脖子上的血痣又開始**辣地疼。在他們之間,雖然平和的相處的機會越來越多,但是每當他想要拉近他們之間的距離時,她總是有那麼一點難過。她這樣的反應總是讓他有些莫名的煩躁不安。封紹扳起她的臉,想要把全身的力氣都用盡似的望著她,眸光深沉。

秋清晨有一剎那的瑟縮,隨即便靜靜地回視著他,目光裡慢慢漾起一絲柔和。她抬手撫上他的眉尖輕輕揉了揉。

他的眉毛黑黑濃濃,斜斜挑進了鬢角裡,透著幾分桀驁不馴的味道。黑亮的眼睛,看人的時候總是格外的專註,彷彿天地間就只剩下了她一個人。

彷彿風吹繁花漫天飛舞,只有她才是他眼裏的那一抹亮色。

秋清晨垂下眼眸,輕輕地吻了上去。

他的嘴唇稜角分明,可是觸感卻異乎尋常的柔軟。貼合在一起的時候,她可以清清楚楚地感覺到在溫暖的表皮下奔湧的熱度。僅僅是貼合的感覺已足夠人讓人迷醉。秋清晨一下一下輕輕地啄著,那些被遺忘在記憶深處,曾經盡情燃燒過的感覺,在這一刻都一絲一絲從沉睡中抽離了出來。由灰敗到炫目,一點點回復了它原有的色彩。

每一次輕輕的觸碰都彷彿投下了一粒耀眼的火種,順著皮膚的表層戰慄著竄入了身體的深處,在那裏撞擊出電氣一般的火花。這一刻的她忽然間什麼都不願意去計較了。就這樣吧,當身體還可以感覺到溫暖的時候,就緊緊地抓住吧。至少這一刻的他,並沒有忘記自己——這就足夠了。

她用舌尖一遍又一遍地描畫著他的唇紋,在他刻意的縱容裡輕咬著他的唇瓣。這是隻屬於他的氣息,隻屬於他的味道。一切的一切,都還是那麼熟悉,就彷彿歲月裡分開的那一道裂縫在□貼合的瞬間,就以一種神秘的姿態重新膠合在了一起。

封紹急迫地追逐著她的舌尖,她的躲閃從最初的羞澀漸漸變成了一種有意無意的試探,生澀卻動人。封紹卻開始不滿她蜻蜓點水似的觸碰,他按住她的後腦霸道地不肯放她離開,讓彼此間淺淺的觸碰變作了濃釅的深吻。

當他在這場唇舌的嬉戲裡漸漸贏回了主動的時候,她的眼裏已氤氳起霧氣一般的迷離。和記憶深處那個十七歲少年青澀的吻相比,此時此刻的他,氣息中已經多出了某種強悍的氣息,本能地讓那些她所不了解的東西轉化為戰慄,層層上升。然後順著身體的脈絡劈裡啪啦地一路灼燒,連指尖都開始不受控制地微微抖。仰視的角度讓她有種錯覺,彷彿又重新變回了年少時的自己,而他,就是罩在她頭頂上的那片天。當年的青澀少年和此刻氣息強悍的男人,象兩副不同的影像,跨過了歲月悠長的裂紋,在這一刻神秘地重合在了一起。

感覺到他的手正以一種不容置疑的姿態拉開了她的衣襟,秋清晨的心底掠過一剎那的猶疑。卻也只是一剎那的事。她清清楚楚地感覺到包裹在**外面的理智正以一種被融化般的度消失在越來越灼熱的空氣裡。直到他強勢的進入將一種混合了疼痛與戰慄的存在感真真切切地灌輸進她的身體裡。

肢體的交纏讓感官的界限再一次變得模糊。沒有了時光的隔閡,也沒有傷害和過於長久的期待。只有接近瘋狂的纏綿,讓這一刻的他和她,將彼此的存在互相滲透進了每一次的呼吸裡。再一絲一縷地匯入心底最深沉的地方,凝結成印。

親密到貼合,親密到相互滲透,親密到連肢體最細微的感覺都完美地融合在了一起。極致的迷惘與極致的快樂層層堆疊,一步一步攀升到無法忍耐的程度。一滴鮮紅的血「啪」地一聲滴落在她的胸口,緊接著又是一滴。

封紹在□來臨的瞬間微微仰起頭,頸部的線條驟然間緊繃。一道鮮艷的紅色順著頸部蜿蜒流下,在他倒在她的身上時,染紅了她的半邊胸膛。

封紹閉著眼,軟軟地把頭埋進她的頸窩裏,一動不動。

汗水蒸騰的味道、她身上淡淡的木香和□燃燒後的餘燼交織在一起,幾乎要掩蓋住了那淺淡的血腥氣。

秋清晨的手臂環上了他的後背,一下一下地輕輕撫摸著。還是她舊時的動作,就連力道都沒有改變,指間卻多出了一層硬的老繭。他從來不知道女人的手指也可以堅硬如此。他從來不知他的女人也需要堅硬如此。

一滴淚珠無聲地滑出了他的眼角。封紹緊咬著牙,抬手撫上了她胸口的疤痕。極猙獰的一個刀疤,即使過去了十年,顏色已經變成了淺淡的膚色,卻仍然微微凸起。

眼角溢出的淚滴飛快地滲入了她的絲之間,絲絲縷縷的烏,彷彿每一根都纏繞著入骨的相思。

封紹出一聲低低的哽咽,又咬著牙忍住。

秋清晨的手指微微停頓,又軟軟地滑了下去。轉過臉輕輕蹭了蹭他的臉頰,低聲喚道:「阿紹?」

封紹的身體卻因為竭力地剋製哽咽而微微抖。

「阿紹,」秋清晨低聲嘆息,她看到了指尖沾染的一抹腥紅,卻選擇了無視。只是輕輕地靠過去拍了拍他的後背:「好啦,不要哭了。都是過去的事了,我都不計較了啊。」

封紹沒有抬頭,低聲的哽咽卻已無法抑製。

「還哭啊?你是不是後悔了?」秋清晨嘆了口氣,拍著他的後背繼續安慰他:「放心啦,我會負責的,我一定會明媒正娶地把你迎進門……」想了想又補充道:「我讓你當大房。家裏的錢統統都交給你……」

封紹一口咬在了她的脖子上,涕淚滂沱。

秋清晨從來都不會安慰人,能想出來的話都已經說盡了。只能由著他繼續哭。男人也能哭成這個樣子,秋清晨還是第一次見到:「你不要這樣啊,現在後悔也來不及了,對不對?你還是乖乖地從了我吧……」話沒說完,自己先嘆氣。這都算怎麼檔子事兒啊,說起來好象自己真的是一方惡少,憑著蠻力強要了無辜的少年似的……

「不要再哭了!」秋清晨終於大怒:「這還有沒有天理了?你們楚國人不是都當女人是窩囊廢嗎?明明該哭的人是我啊……」

封紹扳過她的臉,重重地吻在她的嘴唇上。幾乎算是粗暴的一個親吻,吻得她連氣都透不過來。秋清晨正想要推開他,卻聽到他自唇舌間擠出極低聲的三個字來:「對不起。」

秋清晨的身體猛然間僵住了:「你說什麼?」

封紹的手在她胸口的傷疤上輕輕摹娑,艱澀地說道:「對不起。」

秋清晨的手指開始不受控制地微微顫抖。

「對不起,」封紹俯下身輕輕吻上了哪一處疤痕。彷彿除了這三個字他什麼也不能說了。

秋清晨哆哆嗦嗦地捧住了他的臉,迫使他抬起頭來和自己對視。他的睫毛上還掛著細微的水珠,清亮如洗的一雙眼睛卻溢滿了痛悔和自責。

秋清晨難以置信地望著他,「你真的……想起我了?」

封紹輕輕頜,隨即緊閉了雙眼,重新把頭埋進了她的頸窩裏。

秋清晨恍然間有種不真實的感覺。這素色的床帳,這案頭熒熒跳動的燭光、懸掛在床尾那一卷可笑的畫軸、甚至先前的那一場激烈的歡愛……都呈現出一種模糊的色彩,彷彿那些沉澱在思緒深處的幻想——只因為在那幻想裡投注了過多的情感,所以產生了一種「它真的生過」的錯覺。

「那一刀……」封紹垂著頭,無比艱難地低聲說道:「那一刀,我是……」

秋清晨打斷了他的話:「你到底想起了多少?」

封紹沉默下來。良久才低低說道:「我想起楚國的水兵圍剿灣島。島上的棚屋都著了火。到處都是火。可是我被捆著手腳鎖在堆放雜物的矮棚裡,火苗已經舔上了窗口……」他摟住了秋清晨,將她的臉緊緊地按在自己的胸膛上:「你在外面拿著斧頭拚命砸那把鎖……火苗都燒到你頭上了……」

儘管被他緊緊地摟著,秋清晨的身體還是不受控制地開始抖。這些事她從來都不想再去回味。可是她的嗓子卻好象堵著什麼東西,連一句「不要講了」的話也喊不出來。

十年前的那一幕再一次浮現在眼前時,依然清晰得彷彿昨天才剛剛生過。

楚國的水兵已經從暗礁的後面登6,她師傅跟著大當家、三當家和一半以上的嘍羅將他們抵擋在了村外。而由灣島的另一側強行登6的水兵卻用火箭引燃了小小的漁村。

滿眼都是火,耳邊是喧鬧的人聲和兵器撞擊出的鏗響。她所熟知的生活剎那之間就翻了天,所有那些清晰的線條都變做了一團混沌。那種不真實的感覺讓她怕得直抖。只有在慌亂的奔跑中緊緊握著的這隻手是真實的。

那是他的手,溫暖而乾燥,承載著她所有的恐懼和希翼。

然而那樣的希翼不過是一場迷夢,在他們死裏逃生鑽出火海的時候碎裂一地。

無聲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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