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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擒情記》五十二
阿十順著窗口溜進了房間,一眼看到封紹的時候,忍不住愣了一下。

「看什麼看?」封紹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有話快說,有屁快放!」

見有人來,李光頭多少要給自家少爺留點面子。這樣想的時候,揪著包袱的手下意識地就一松。封紹正拽著使勁,哪裏想到他會突然鬆手。「哎呦」一聲向後蹬蹬幾步,一跤坐倒在地。小臉頓時皺成了一隻乾巴橘子。

房間裡的其餘兩個人都嚇了一跳。李光頭搶上去想要扶他起來,被封紹一巴掌拍開:「有這會兒裝好人的,剛才做什麼去了?」

李光頭瞥了一眼阿十,面色微微有些尷尬。

封紹坐在地上想了想,轉頭望向阿十:「我這兒缺一個幫手。光頭這廝正跟我寧死不從呢,指望不上他了。你來得正好,跟我出去一趟。」

阿十見他兩眼放光的樣子忍不住哆嗦了一下:「少爺,你要去哪兒?」

封紹直截了當地說:「你得想法子讓我混進北營。我要見韓靈。」

阿十眉尖微微一跳:「少爺你認識韓將軍?」

「不認識。」封紹回答得很乾脆:「不過我可以去勾搭……呸!我可以去結識這位韓將軍啊。我可是有正經事要找她。你們不要想歪了。」

李光頭和阿十對視一眼,彼此交換了一個心領神會的苦笑:大少爺,到底是誰想歪了啊?

「少爺,北營不是隨便的地方,扮個女裝就能混進去,」李光頭見他把話題又繞了回來,隻得苦口婆心地繼續勸阻:「你自己想想,那裏邊都是秋帥帶出來的兵,你把阿十他們都捆一起也不一定能轟開人家的營門……」

封紹斜了他一眼:「不能硬功,那就只能智取。我不是說了嘛,要混進去。重點就在那個『混』字上。」

見他還坐在地上,阿十也隻得隨著他的樣子在地板上坐了下來:「少爺,你真要見韓將軍的話,倒是不用混進北營去。這位將軍眼下就在安京。」

封紹一骨碌從地上爬了起來:「天助我也!阿十!前面帶路!」

阿十剛剛坐到地上,見他起來,也隻得隨著他爬起來:「少爺容我把話說完。」

李光頭拉了兩個人回到桌邊坐下,又親自跑去關窗。阿十看他謹小慎微的樣子,忍不住提醒他:「外面我留人了。」

李光頭頭也不回地答道:「小心行得萬年船。」

封紹不耐煩地在桌子底下踹了他一腳:「少說廢話。」

「是,」阿十連忙坐直了身體,規規矩矩地說道:「太尉喬歆的長公子行冠禮,喬太尉在自己府裡大宴賓客。韓將軍也在被請之列。」

「喬歆?」封紹想起當日在月明樓見過的那位面容沉穩的女人,忍不住重重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腦袋:「我怎麼把她給忘了?!」一轉眼見李光頭還是滿臉懵懂,忍不住長長舒了一口氣:「這個女人跟清晨是站在同一條戰線上的盟友,清晨要是回了安京,一定會跟她有勾結。」

「可是……」阿十蹙了眉,神情略顯猶疑:「人人都說李雲莊的任命馬上就要下來了。她府上如今是……」

封紹擺了擺手:「你先說喬歆最近在忙什麼事?」

阿十凝神想了想:「要說最近,好象主要是跟翰林院的那幫老學究們扯皮。」

「精闢!」封紹打了個響指:「就是這個話——為什麼跟那幫老學究扯皮?還不死因為他們反對安京大小學堂招收男童入學?!」

阿十還是不太明白男童入學的事和他要說的事究竟有什麼關係。偷眼打量身旁的李光頭,也是一頭的霧水的樣子。

「喬歆大概是因為膝下無女的緣故,對於男童入學,男兵入伍的事格外熱心。」封紹的手指在桌面上叩了兩叩:「你想想看,有秋清晨手握兵權地支持她,她辦這些事省了多少心?若是換了李雲莊……」

阿十恍然大悟:「李雲莊向來反對趙**中招募男兵。」

封紹晃著腦袋得意洋洋地笑道:「對於喬歆那樣的人來說,所謂的朋友交情那都是屁話。只有利益,才是重點。」

李光頭依然懵懂。但是看到阿十都在那裏點頭,也連忙跟著點頭。

「所以說,只要清晨還活著,喬歆就不會變心。」封紹想了想:「李雲莊聲勢造的這麼大,喬歆去錦上添花了沒有?」

阿十認真思索了片刻,緩緩搖頭。這位太尉對風頭正盛的李雲莊依然是一副不遠不近,不冷不熱的態度。李雲莊兩次相邀,都被她婉言謝絕。看起來……似乎正是少爺說的這麼一回事兒。

「這就是了。」封紹滿意地點頭:「第一步:咱們先去見見韓靈。這可是清晨的底牌,絕對不能出一絲一毫的岔子。第二步:有必要的話要派人去勾……去拜會拜會喬太尉。」他拿眼掃了一眼圓桌旁邊的兩位聽眾,繼續說道:「她是個聰明人。不過太聰明的人就不免為自己想的多些,為旁人想的少些。還得有人點點她:一旦李雲莊真的兵權在握,朝中局勢會怎麼樣……再透點傳言什麼的,比如說秋清晨正在某某地養傷之類之類的。具體該怎麼做,我估計她就心裏有數了。」

「這個……好象有點太複雜了,」李光頭摸了摸腦袋,露出十分苦惱的神色:「你要先點韓靈,再去點喬歆——韓靈是秋帥的親信,你跟她露了秋帥的行蹤只怕不打緊。不過,喬太尉這個人只怕沒有那麼靠得住吧?」

封紹向他注目良久,猛地一拍桌子:「對哦!」

李光頭反問他:「那不如……讓韓靈去點喬歆。你出頭太多,總是不好。將來琪少爺怪罪下來……」

封紹不耐煩地擺了擺手:「囉嗦!」

阿十輕咳了兩聲,「少爺,現在的問題是:韓將軍憑什麼會相信你?」

事實上,韓靈果然不相信他。

不但不信,還以為自己一定是撞了鬼。

滯留安京一夜一日間生了如許大事,韓靈歸心如焚。急著趕路的人,自然就會選擇最近的那條路——就算人人都說這條山路常有山魈出沒,韓靈也不在乎。她一身好武藝,身邊又帶著小弓和一乾親隨。即便真的撞到山魈,只怕吃虧的也不會是自己。更何況妖魅之說,大多都是坊間的以訛傳訛,可信度並不高。

可是在這樣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望著半山腰上燈火通明的茶亭。韓靈覺得自己後背上的汗毛也開始不受控制地一根一根豎了起來。

座落在半山腰的這座茶亭,早在兩年前山下修通了官道之後,就被主人廢棄不用了。可眼下卻門窗大開。廊簷下的紅燈籠上甚至還誇張地寫著:「開張大吉。」

誰會半夜三更的開張納客?!即便是樂樓也沒有這麼乾的。更何況還是在這樣的地方?

該不會是……

「鬼啊!」身後一名一邊女將小聲嘀咕,一邊小心翼翼地往她身邊擠了擠。他們都是在戰場上出生入死的人,面對有形的敵人一個個豪氣衝天。可是面對這麼詭異的對手……

小弓冷笑了一聲,伸手從背後的箭袋裏抽出一支長箭,穩穩地拉開弓,一箭射出,掛在門廊左側的紅燈籠應手而滅。剛搭上第二支長箭,就見大開的門洞裏鬼頭鬼腦地探出一個亮晃晃的腦袋來。剛伸出來又飛快地縮了回去。

「來了!少爺!人來了!」

韓靈等人不約而同打了個冷戰:這是何方妖孽,竟敢守在此地等「人」?

大門裏傳出一陣腳步聲,彷彿有人急匆匆地一路小跑而來。待到門外,卻又伸著脖子數落旁邊的人:「光頭你個死人!燈籠都滅了你也不知道換截蠟燭?我跟你說過多少遍了,開店可是個勤快活兒……」

數落完了那個光頭,這位身材頎長的小夥子拽了拽身上的短衫,沖著韓靈等人客客氣氣地作了一個揖:「眾位客官,裏頭請!」

韓靈等人不約而同地拽著韁繩向後退了一步。

似乎不應該是這樣的反應吧?封紹敲了敲腦袋,搜腸刮肚地回憶自己出入酒樓飯莊的時候,店小二都是怎麼招呼客人的。問題是自己一向心粗,幾時注意過底下伺候的人?

「那個……小店備有熱水……」封紹乾笑兩聲做了個「請進」的手勢。

身後的女將湊到韓靈耳邊,顫著嗓子說:「末將聽說……妖怪在吃人的時候,都要下熱水鍋裡滾一滾的。」

韓靈原本天不怕地不怕,可是眼前的情形實在是太過詭異,由不得她大意。當下「刷」地一聲抽出了背後長槍,厲聲喝道:「給我把這妖店一把火燒了!」

這回輪到封紹大吃一驚。在他原來的構想中,韓靈一行人路過玉黃山,必然是又飢又渴。他候在這裏熱水熱飯地預備著,他們自然是不好拒絕。所謂「吃人家的嘴短」。等他們把氣氛烘托好了,再開口談正經事自然就順理成章……

「韓將軍!」大驚之下,封紹也顧不得先烘托氣氛了:「韓將軍少安毋躁!」

下一秒,韓靈的冰冷的槍尖已經指到了他的鼻尖上:「你到底是何方妖孽?!」

封紹一動也不敢動,「我……我有要事……」

「要事?」韓靈不為所動:「什麼要事需要你守在這裏裝神弄鬼?!」

封紹伸出兩指捏住了她的槍尖,小心翼翼地從自己鼻尖上挪開了一寸:「我自然是有不方便在城裏說的要事啊。要不,誰樂意半夜三更地跑到這裏來喂蚊子?這山裏的蚊子,簡直就是餓死鬼投胎。比老虎還厲害……」封紹越說越委屈,一把撩起胳膊上短短的衣袖指給她看自己胳膊上被咬出來的大包。

韓靈的槍尖又晃到了他的鼻尖上:「廢話少說!」

封紹怒道:「你這個婆娘好沒有道理,老子辛辛苦苦等了你一晚上……」

「咳,咳,」李光頭乾咳兩聲,走上前來拉住了封紹,「少爺你也少安毋躁!」說著轉頭望向韓靈,客客氣氣地拱了拱手:「可不可以請韓將軍進去小坐片刻?我們主僕兩人的確是有要事相告。」

韓靈冷冷問道:「什麼要事?」

李光頭轉頭去看封紹,封紹勉勉強強按捺住心裏的怒氣,從懷裏摸出了一樣東西遞到了韓靈的面前。普普通通的一支白玉簪,簪頭雕了一枚璿錦萬字扣。談不上如何名貴,卻讓韓靈一瞥之下,倒吸一口涼氣。

韓靈一把搶過玉簪細細看了看,一張臉慢慢地由驚疑轉為深沉:「這樣東西……怎麼會在你手裏?」

封紹眼睛一亮:「那你是認識這東西的啦?」那是他給秋清晨梳頭的時候換到自己髻上的。她離開的時候戴著的是自己那支墨玉盤龍簪。

韓靈剛剛辭了秋清晨,自然知道她在青梅谷遇到了高人相救。雖然她對這一段經歷隻字不提,但是這人手裏拿著這樣東西,那應該就錯不了。她掂了掂手裏的簪,正要開口說話,冷不防封紹一把搶回了她手裏的東西,小心翼翼地戴回到自己的髻上。

「這個東西可不能給你。」封紹抬眼看到韓靈一副凶神惡煞似的表情,連忙解釋說:「你既然認識這樣東西,那至少應該給我一個機會聽我把話說完。」

韓靈遲疑片刻,翻身躍下馬背,將手裏的韁繩甩給了身後的小弓,淡淡吩咐了幾句便跟著封紹走進了茶亭。

茶亭已經荒廢很久了。即使經過了灑掃,看上去也還是破敗得彷彿一陣大風都能把它吹散架。韓靈從懸掛在房樑上層層疊疊的蜘蛛網上收回了視線,默不作聲地隨著年輕的男人在木桌子旁邊落了座。

「長話短說,」封紹望著她,乾乾脆脆地說道:「安京城裏都在傳說女皇壽辰,李雲莊拿著加強京畿防衛做借口請來了一堆江湖人——有這事吧?」

韓靈輕輕頜:「韓某亦有耳聞。」

封紹撇了撇嘴:「李雲莊一個兵痞子,哪裏認識了那麼些江湖人?韓將軍不覺得可疑?」

韓靈心頭一動:「你是說……」

封紹的大眼睛嘰裡咕嚕地轉了兩轉:「我可什麼都沒說。」

韓靈不滿地瞪著他:「什麼都沒說守在這裏做什麼?」

封紹笑嘻嘻地說道:「我來,是要送一份大禮給韓將軍。」

韓靈眉尖一挑,狐疑地望著他:「大禮?」

「不錯,」封紹的眼睛亮閃閃的,笑得活像一隻小狐狸:「韓將軍只怕也看出來這些江湖人會在安京引起不小的麻煩。不過呢,江湖中人素來以六大門派馬是瞻。」看到韓靈輕輕頜,封紹繼續說道:「我呢,我是來替六大門派的老掌門傳個話:召回六大門派易如反掌。不過……」

韓靈怦然心動,剛才和秋清晨見面時,秋清晨也曾說起「七殺門」控制各大門派,而李雲莊明顯只是「七殺門」打出來的一個幌子。如果能兵不血刃就可以化解了這場隱患,那單單一個李雲莊自然就掀不起什麼大風浪了。沒有了江湖勢力做幫手,對歐陽竹等人來說,其影響也絕不是一星半點……

「什麼條件,你說吧。」韓靈定了定神。這小子既然可以跟六大門派的老掌門搭上關係,韓靈對他自然不敢太過輕視。

封紹直直地望著她的眼睛,一字一頓地說:「我知道韓將軍是一諾千金的真英雄。第一,我想要韓將軍一個誓。」

韓靈挑眉:「誓?」

「對,誓。」封紹的手指緩緩地撫上了頂的那支玉簪,「我要你誓:你絕不會背叛這支簪的主人。」

韓靈微微有些動容,面上卻淡淡地不動聲色:「她是韓某的上司。公子沒有聽說過軍令如山麽?韓某便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存著背叛的心思。」

「我要你答應的不是服從於趙國的兵馬大元帥。」封紹固執地望著她,神情毫不動搖:「而是忠誠於這支簪的主人。」

韓靈向他凝注良久,緩緩說道:「韓某是趙國的武官,並不是某人的私臣。我只能答應你,在眼下這一場危機中韓某絕不會背叛秋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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