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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擒情記》十三
安京的祈雨節要算是五月間最盛大的節日了。安京人大都會在這一天攜家帶口去青木山觀看祈雨的儀式,順便逛逛廟會。

因此城中比任何時候都要顯得冷清。

封紹枯坐在吉祥酒樓二樓的雅間裡,手裏拿著一個空酒杯百無聊賴地在左右手之間扔過來扔過去。已經過去半個時辰了,李光頭還是沒有出現,難不成……跟著秋府的人一起去了青木山?封紹立刻又否決了自己的這個想法。跟家主一起出遊……李光頭這個臨時僱工的級別似乎差得還遠了點。

望著樓下空蕩蕩的街道,封紹很鬱悶地想:「臥底這行當,果然不好做啊……」如果他不是要做臥底,是不是也可以雇一輛馬車逍遙自在地出去找樂子呢?

抱怨的話剛剛說出口,眼角的餘光就瞥見街道上駛來兩輛烏蓬馬車。一前一後停在了斜對面秋府的側門外。隨即,側門打開來,前呼後擁地擠出來一群半大不小的孩子。

封紹坐直了身體,精神頓時為之一振。這些想來就是秋帥收養的孤兒了吧?果然是從小到大,什麼樣的孩子都有。在他們的後面,一位身材高挑的素衣女子戴著一副深色的面紗,意態閑閑地步下台階。

封紹情不自禁地屏住了呼吸。

再一次看到她,他仍然不明白一個女人的身上怎麼會有那麼濃重的煞氣,卻到底明白了另外一件事——原來,她周身迫人的壓力真的與那駭人的面具無關。即使她的面孔隱藏在層層疊疊的黑紗裡,渾身上下仍然包裹著一層神秘的氣場,冷颼颼的。令人情不自禁就想要離她遠些……再遠些……

秋清晨轉過身,從身後引出了一位微垂著頭的男子來。他的臉上也戴著面紗,封紹看不出他的相貌。不過,他那身招牌似的白衣服,還是讓他本能地想到了一個人——該不會就是那個一臉媚相的小倌吧?

看看,小倌就是小倌,走到哪裏都嬌滴滴的,連上個馬車都要搭著主人的手——看看,都上了馬車了還不肯放開呢。封紹忍不住暗罵一句:你大爺的……還是男人嗎?!

不是男人的男人上了馬車,不是女人的女人也上了馬車。不知何時封紹已經站了起來,依著欄桿目送那兩輛普普通通的烏蓬馬車從自己腳下慢慢駛過。而雲歌的手搭在秋清晨手上的那一幕卻固執地盤旋在他的腦海裡。完全沒有理由地讓他覺得異常扎眼。

不僅扎眼,而且還莫名的眼熟。就彷彿也曾經有過這樣一個艷陽高照的晌午,有一個女孩子也這樣沖著自己伸出了手……

疼痛驟然間襲來,封紹隻覺得眼前一片昏黑。有些破碎的畫面從指縫間跳了出來,模模糊糊地在自己的面前鋪開:他看見夢裏那個面目不清的女孩子落落大方地沖著自己伸出了手,聲音嘆息似的溫柔:「我拉著你吧。腿都傷了,你就不要逞強了……」

她應該跟自己很熟吧……她應該關心他超過了關心她自己吧……

可她究竟是誰呢?她的出現總是刺激到他,如果只是一次,也許還可以解釋為湊巧。可是兩次呢?三次呢?封紹想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認識她。這樣一個念頭多少有點瘋狂,瘋狂到連自己都不相信——如果他真的曾經過認識過她……

可是這樣的一個女人,如果曾經認識,又有誰會忘記呢?

秋府一行人到達青木山的時候,已經過了巳時。山道上熙熙攘攘,滿是上同仁寺還願的善男信女和趕著逛廟會的遊客。山道兩旁賣香燭的、賣各色吃食的、甚至於叫賣涼扇、手巾之類小物件的早早就擺上了攤位,各具特色的叫賣聲混合了遊客的喧嘩,把個青木山幾乎鬧翻了天。

然而孩子們卻高興得不得了,三五成群地在攤子周圍擠來擠去的看熱鬧。雲歌要算是地道的安京人了,廟會也曾經逛過幾次,卻沒有哪一次象現在這麼愜意。一邊跟著孩子們看熱鬧,一邊偏著頭跟孩子們講解。

跟在他們後面的秋清晨和麻衣也難得的輕鬆。就連素無表情的麻衣都面帶微笑。

「人真多,」轉過山灣的時候,秋清晨聽到前面的雲歌小聲地嘟囔:「連小乞丐都好象要比平日更多呢。」

平平常常的一句話,卻徒然勾起了秋清晨的戒心。打眼細看,果然幾個衣衫襤褸的小乞丐來來回回地圍著他們轉悠,卻並沒有上前乞討的意思。

秋清晨不禁微微皺起了眉頭。

就在此刻,八歲的小朱兒撲了過來,抓住秋清晨的手臂問道:「桂姐說你今天要帶我們吃蟹肉酥,到底在哪裏呀?」

秋清晨摸了摸他的額頭,忍不住笑道:「是在山下的吉祥酒樓,離咱們府很近的地方。山上可沒有蟹肉酥。小朱你現在就餓了嗎?」

小朱紅著臉點了點頭,秋清晨笑道:「那我們去找找看,山上有沒有什麼好吃的東西。蟹肉酥要等我們下山的時候才能吃到呢。」

拉住了小朱的手正要轉身,眼角的餘光卻瞥見兩個小乞丐飛也似的轉身跑開了。秋清晨瞥了一眼麻衣,麻衣心領神會地點了點頭,不動聲色地尾隨而去。

秋清晨拍了拍孩子的手:「走吧,我們去前面的飯鋪裡看看。」

大孩子拉著小孩子的手,都跟了過去。秋清晨留意去看,那幾個小乞丐果然也跟了過來。不遠不近地,似乎還滿心的提防。

麻衣一路尾隨著小乞丐穿過了人群,在山道上拐來拐去,不多時就來到了清水庵後牆外的果園裏。

清水庵是安京世家女子修行的場所,離山道很遠,周圍樹木環繞,景色十分的幽靜。小乞丐一路狂奔而來,早早就驚動了躺在樹下曬太陽的一位藍衫女子。

不敢靠得太近,麻衣看不清楚她的相貌。隔著樹影看過去,依稀是一位寬肩細腰,身材挺拔的女子。她一把接住那小乞丐,一邊拍著他的後背,一邊笑罵道:「後頭有狼追你?qǐζǔü讓你低調低調,你這麼個跑法,有眼睛的都看到你了!」聽她的聲音倒是十分清朗,帶著男子般的磁音。

小乞丐上氣不接下氣地說:「我是到了沒人的地方才開始跑的。對了,銀子!」

藍衫女子一巴掌拍在他腦袋上:「你就知道銀子!先說正事!」

小乞丐揉了揉腦袋,頗有些委屈地說:「他們說一會兒下山要去離他們府很近的吉祥酒樓吃蟹肉酥。」

「吉祥酒樓?!」藍衫女子立刻驚跳了起來,「你怎麼不早說!」她手忙腳亂地從懷裏摸出來一隻錢袋,扔進那小乞丐的懷裏,「謝謝你們嘍,下次有機會我也請你們吃蟹肉酥!」

那小乞丐大模大樣地沖著她擺了擺手:「咱們也算是有緣千裡來相會。姑娘慢走啊。」

藍衫女子笑罵了一句什麼,就飛也似地跑走了。麻衣等那小乞丐也吹著口哨離開之後,才順著另外一條山徑跑了回去。

一路上,麻衣一直在納悶那位藍衫姑娘的身份。看她的穿戴,倒象是大戶人家的姑娘。可是看她的舉止,又象個男子——難道是扮了女裝的男子?

可是安京城裏又有誰家的公子哥這麼大膽,敢打秋帥的主意?

安京人都去青木山觀看祈雨的儀式、逛廟會去了。城中冷清得要命。即便已經過了申時,大道上也只是零零星星地有馬車返回。聽福寶說,晚些時候城裏的商會還要在青木山上放煙花,換了是自己也會看過了煙花再回城吧。

李光頭枯坐在吉祥酒樓二樓的雅間裡,手裏扔來扔去地擺弄著一個空酒杯。已經過去整整一天了,封紹還是沒有出現,難不成……跟蹤秋府的人一起去了青木山?李光頭立刻又否決了自己的這個想法。跟蹤秋帥到青木山去——封紹這個半吊子的臥底不可能有那麼好耐心吧?跑腿的活兒派自己去做倒是更有可能一些。

望著樓下空蕩蕩的街道,李光頭很鬱悶地想:「臥底這行當,果然不好做……」

正在長籲短嘆的時候,就聽外面傳來一陣急匆匆的腳步聲,隨即雅間的門「砰」地一聲被撞開了,一個穿著藍色衫子的女人一頭撞了進來,伏在桌子上呼哧呼哧喘個不停。

「這位大姐……」李光頭結結巴巴地說:「這個雅間我們……」

穿藍衫的女人抬起頭,惡狠狠地瞥了他一眼:「大爺我就看中這間了,你想怎麼樣?!」她的頭髮有點亂了,珠花也耷拉到了耳邊,橫眉豎目的樣子讓李光頭頓時鬆了一口氣:「少爺,少爺,你一整天都跑到哪裏去了……」

封紹嫌惡地一腳把他踹開:「滾遠些,別跟我裝可憐。你大爺的,要用你的時候你躲到哪裏去了?是不是跟那個花癡丫頭談情說愛去了?害得少爺我一整天跟在人家□後面,都快累死了。」

「冤枉啊,少爺!」李光頭一把抱住了他的胳膊,光腦袋都漲紅了:「我在這裏不吃不喝,整整等了你一天哪,少爺你看看我,我的臉都餓瘦了……」

「行了行了,」封紹不耐煩地抽出自己的袖子:「這裏是酒樓,你自己不吃不喝,傻啊?少爺我又沒讓你給我省銀子,再說你現在是秋帥家的雜工,不是還有工錢嗎?!」

李光頭的臉立刻皺成一團:「工錢到月底才結呢。再說就那麼兩個小錢,也架不住我到這裏來揮霍……我身上從頭數到腳也只有六個銅板。這裏的芝麻燒餅還要四個銅板呢,你說我吃一個燒餅,能飽嗎?」

封紹嗤笑一聲,對他的遭遇絲毫也沒有流露出身為家主該有的同情心。反而在他肩上重重一拍:「光頭,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你這麼做,都是為了咱們大楚國。等回去了,我一定在你的琪少爺面前好好地替你美言幾句。」

李光頭感動不已,噙著眼淚連連點頭。

封紹搓了搓手:「至於現在,你還是快回去吧,你家秋帥很快要到了。我偷聽到她跟那個小倌說要帶他來吃這裏的蟹肉酥。我已經包下了整間酒樓,就等著和這位大帥結識了。」

李光頭的嘴巴張得象鴨蛋那麼大:「你真的去跟蹤秋帥啦?」

封紹揮了揮手,趕蒼蠅似的往外轟他:「快滾回去找你那個花癡丫頭。別讓秋府上的人看到你在這裏混。對了,下樓的時候,可以帶兩個燒餅走,算是少爺我請客。」

李光頭走了兩步又回過頭來,可憐兮兮地問他:「少爺,我什麼時候可以回到你的身邊?你身邊沒有人照顧,我實在放心不下……」

封紹忍不住抖了抖身體:「光頭,跟著花癡丫頭廝混,你果然大有長進了。普普通通一句話都能說得這麼肉麻。」

李光頭眼裏迸發出希望的光:「少爺,你的意思是?」

封紹一腳把他踹出了雅間,「砰」地一聲摜上了房門。

「世界總算是清靜了。」封紹摸了摸下巴:「我現在要做的就是守株待兔。還差點什麼呢?酒?備好了。假話,也備好了——壓根也不用備,那是張嘴就來……」

雅間門外又傳來敲門聲,封紹不耐煩地大吼一聲:「又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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