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我只是希望你能認清楚到底怎麼樣才是最適合自己的。要錢多，還是要多陪陪家裏人？這世上的錢多著呢，掙不完的，再一個就是誰說只有外面才遍地黃金？咱們村子裏的編織文化可是得過市裏頭的大獎，你有空可以去看看最近全國舉辦的傳統工藝大賽，帶著咱們村子裏的東西去試試，如果得了獎你就有機會去參加廣交會，在那裏有好多好多外國人願意花美元來買咱們的東西。」

江來說的東西，江秋河前半段能聽懂一點，後面就完全聽不懂了。

「啥叫廣交會？」

「就是一個能和外國人做生意的地方，外國人很喜歡咱們國家的一些傳統物件，想去參加的話，你先去參加全國傳統工藝大賽，如果能得獎咱們就走這條路，得不了獎咱也不虧。」

「可以啊！小妹這些你都是知道的？你也沒去過這些地方啊，怎都知道這麼多東西？」

江來挑眉，嬌縱的哼了一聲，揚著手裏的鞭子輕輕甩在江秋河身上。

「平時讓你多讀書你不聽，知道什麼叫讀萬卷書，行萬裡路嗎？這些，都是我從報紙，書上知道的。」

「讀書好，我就知道小妹最聰明，說實話其實我也不想去深圳，那麼遠的地方我都不知道該去哪買票，聽說那裏還有人被砍斷手腳賣去黑煤窯，我聽了就犯怵，算了算了，我還是安心在家守著我的小廠吧。」

廠裡幾個人也都是本村的，一天開八毛的工錢，一個月也能讓她們掙二十多，足夠補貼家用了。

回到家，江秋河就看到了正坐在那吃飯的江渠，忍不住眉頭一皺。

「你怎不去看看賀行的奶奶，她差點凍死在外面你知道嗎？」

江渠一聽，吃炒飯的胃口都沒了，本就焦躁不安的心更加憤怒。

「你是不是我親哥？我剛剛才回來吃上一口飯你就讓我繼續當牛做馬，這些天我有多辛苦你知不知道？」

「你辛不辛苦我不知道，但你既然和人家定了親那就是人家孫媳婦，那老太太身下都快生褥瘡了，大冬天的生褥瘡，這才幾天下不來床？你是不是從一開始就沒給她換過褲子，換過褥子？」

江渠臉色一僵，怎麼也沒想到江秋河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她是賀行的奶奶，我願意去照顧已經是情至意盡了，你還想讓我怎麼樣？」

「賀行給了你不少錢吧？你是不是託人從外地給你帶大衣了？」

江渠手一抖，眼神有點躲閃。

「那，那是我同學要的。」

「你同學用得著你幫忙買？一件大衣就一百多塊錢，你也真捨得啊，賀行給你錢是讓你照顧他奶奶，你轉手就拿去買一件衣服！給，你的衣服！」

說完江秋河從牛車上拿了個袋子扔到桌子上，裏頭露出來一件駝色大衣的衣角。

「要不是我去拉煤，人家讓我遞給你，你是不是就打算一直瞞著我們，瞞著賀行？」

「這是他送給我的！你不懂別亂說！」

江秋河無奈的嘆氣，又是憤怒又是羞愧。

「爹要是知道這件事……」

「別告訴爹！這件衣服真的是賀行要送給我的，它給我照顧賀奶奶的錢我都買東西給她了，哥，你把我想成什麼人了！你怎麼能這麼對我！我手都被凍得寫不了字了你知道嗎？」

說著江渠伸出自己生了凍瘡的手，江秋河剛看一眼她就轉身進屋了，還重重關上門，即使這樣都擋不住那壓抑的哭泣聲。

江秋河果然心軟了，呆站在那愣愣的不知所措的樣子。

江來在旁邊看戲，見江渠把她的手段原封不動的學過去，嘴角忍不住上揚。

「哥，她一滴眼淚都沒掉，你愧疚啥呢。」

「哎，她確實受罪了，我不該這麼說她的。」

「你要是覺得她受罪，就讓她和賀行毀親唄，你看她願不願意，反正罵名你擔著，外面人問起來就說是你和爹一定要毀親的，和她沒關係。

她要是願意呢，那就你我不想乾，她也不用再受罪了。

她要是不願意，那你就少操這個心，人家心甘情願的管你啥事，一天到晚的管的寬呢。」

江秋河覺得有道理，反正賀家的條件在這裏擺著呢，就算是被罵他也不能眼睜睜看著江渠嫁過去受罪。

等江山生一回家，江秋河就和他商量起這個事了，劉淑萍連忙在旁邊應和。

「是啊是啊，你真的忍心看你閨女嫁過去吃苦受罪嗎？你那點名聲就那麼重要嗎？比你閨女終生大事還重要？」

「爹，要不咱們家多給點補償，錢我有，糧食你有，讓人家不吃虧咱們也不受那麼多罵。」

「她馬上都高考了，天天這麼下去也不是事，考上大學那是一輩子享福的事可不能被賀行奶奶耽誤了。」

倆人輪番勸說下，江山生最後還是鬆口了。

「那丫頭怎麼說？她願意繼續去照顧，還是想多做咱家幾年閨女？」

劉淑萍連忙道。

「你這不廢話麽！你看她最近臉色差的，誰和她提賀奶奶她就不高興，你說她能願意嫁過去嗎？我看啊，就是被你逼得，她才撐了這麼久。」

江山生皺眉，罵了一聲。

「沒用的東西，自己闖禍讓別人擦屁股，從此以後你們再慣著我和你們沒完！」

說完江山生就去數糧食了。

劉淑萍欣喜若狂，逮了兩隻雞，又讓江秋河把賀家那天送來的定親禮給帶上，母子倆推著個獨輪車就去賀家院子裏了。

賀奶奶表現的很平靜，但也只是收下了定親禮，其餘的都沒要。

「都拿回去吧，孩子沒緣分不是爹娘的錯，咱們的親事做不成以後還能繼續做鄰居，沒事的，是賀行那小子沒福氣。」

劉淑萍不斷賠笑臉。

賀奶奶的態度出乎她的意料，本以為會被狠狠宰一頓再回去，沒成想人家就這麼平靜的收下定親禮，就讓他們回去了。

劉淑萍還怕她反悔，非要塞幾袋糧食。

「那就寫個字據吧，咱們老的畫押了也當回事，以後絕不再做親家，你們就放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