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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振翅》第80章 第80章
戚無極去世後的第七日,傍晚,微風

戚家被滅的七天時間裏,周明文每天都會戴著銀面具在戚家後院裏沉默地站上一會兒,今天更是已經在此待了一個多時辰。

又過了片刻,他忽然半蹲下.身,指尖在蓬鬆的泥土上輕撫,腰緩緩躬下去,似乎再也無法忍受壓在脊背上的無形巨力。

周明文抓起一抔黃土撒出去,伴隨著揚起來的灰塵他開口道:「算下來,咱們竟有二十年沒聚過了,想不到再見時便是陰陽相隔,可嘆,你竟然被一婦人滅了滿門。」

「也許再過一段時間,我就可以下去陪你了,你知道我一直在查阿清,慕涯和明武哥的事,你猜怎的?」

「哎!」周明文盤膝坐在地上,取下腰間的酒壺喝了足足一大口,壺口稍稍傾斜本欲澆在地上,然而猶豫片刻,他又將手收了回去。

「今**歸家,本應好酒款待,但我不想讓他們知道我與你相識,暴露出自己的身份,這頓酒便罷了,我想你應該會體諒我的。」

「對了,剛才我說到哪了?」

聽著嗚嗚的風聲,他忽然笑了笑,好像友人當真在他耳畔做著提醒,他嘆著氣回應道:「這些事沒想到最後竟然都查到了我大哥頭上,你說可不可笑,我大哥,待我如兄如父的大哥,也會害我。」

嗚嗚~

「是啊,你知道我和我大哥的感情的,」周明文點點頭講道:「那段時間我頗受打擊,始終不願意相信這事,慕涯又不在我身邊,所以整天過得渾渾噩噩,幾乎是閉門不出。」

回想起那段昏暗的日子,周明文不禁抬手揉了揉額頭,似乎只是回憶,那巨大的悲傷依舊會將其淹沒。

停了好久,他才漸漸緩過來,聲音有些暗啞的繼續說道:「十年前,我哥忽然走火入魔,我思慮良久,最終主動接過了他手上一切的勢力,因為那些染著血的臟手,我想親手斬斷,我想要當個懲惡揚善的大俠。」

「有點可笑是不是?」又聽了聽風聲,他搖搖頭笑道:「不用安慰我,我知道自己很可笑,不然也不會走到今天這樣的地步。」

抬手蹭了蹭眉心,他回憶道:「我利用六年時間才完全取得了他的信任,他將那些暗地裏的蛀蟲徹底交給我,自己開始閉關潛修。」

「我成功了,我成了那些惡人的統領,那段時間我頗有些自得,直到那天,杜紅玉對我彙報說野狐的妻子和老娘派人驅趕她,導致計劃無法順利進行……」

當晚,趁著野狐不在,周明文繞過野狐嶺的守衛潛進他家宅院,想著觀察觀察情況,再做進一步的打算。

月明星稀,從某個房間內忽然傳來說話的聲音,周明文略一停頓,便轉身向那處走去,他縱身飛上房頂,掀起塊瓦片向屋內看去。

只見幾個年輕女子正圍在一起訴說家常,周明文無聊地聽著這些女人沒有營養的閑話,按捺住立刻走的衝動,靜靜臥在房頂。

忽然他耳中一陣嗡鳴,接著屋子裏的笑聲,說話聲似乎全部混雜在一起,嗡嗡嗡地朝他襲來,攪得他腦袋裏一片迷濛。

眼前漸漸模糊,他心裏忽然湧起一陣莫名的渴望,那感覺大喇喇地橫在他心頭,激得他心煩意亂,然而無論他怎麼尋找,都不知道這種渴望是為何物,又從何而來。

想要什麼的心情是如此強烈,如細小的蟲子在他身上不停遊走,那種癢意直達心頭,讓他呼吸都忍不住急促。

他胃裏被刺激得跟著翻攪,接著渾身忍不住顫慄起來,想抓住什麼,想做些什麼。

「啊!」屋裏忽然傳來一聲驚叫,將周明文的目光瞬間吸引過去,一抹鮮血般的紅忽然出現在他的視線裡,漸漸佔滿他的眼眶。

他知道自己在渴望著什麼了。

皎潔的月光下,一抹銀光閃過,他向著他渴望的鮮血而去,每一滴濺在他身上的熱血,都在讓他心頭的煩躁漸漸消逝。

碎塊飛濺中,一聲聲急促的呼吸響起,在這個夜晚,如同野獸的哭嚎。

周明文擱在膝上的手直抖,他眉間緊皺,眼裏滿是痛苦,清了清嗓子才繼續道:「我現在還能回憶起那時的感覺,我控制不了自己,直到整間宅院再無活人,我甚至都沒有完全擺脫殺人帶來的快.感,想毀滅什麼的慾望是如此強烈。」

「在別人發現之前,我立刻逃走了,那之後我知道我完了,周明文原來早已經在這六年間被我殺死了,我變成了我哥。」

「我成了周明德!」

「兩年前我去找阿琛幫忙對付我哥和那幫蛀蟲,那時還看見了平兒,我才知道你將玉如意和兒子都交給了阿琛。」

「但阿琛不願意出山,他不願意幫我,他不願意幫我,他根本不在乎我要被自己徹底殺死了。」

周明文深深埋著頭,眼淚順著下巴滴進土裏,他似乎又回到了兩年前的那個時刻,那時他還有一線生機,他想牢牢抓住。

他以為自己要成功了,卻沒想到阿琛已經向前走了,慕涯更是不知道走到了何處,最後徒留他一人停在原地,還在妄想能當個大俠。

蹬蹬蹬!

有人正向後院跑過來,他立馬從地上站起身,挺直脊背望向星空,冷峻道:「何事?如此慌慌張張!」

微禿男人小心翼翼地抬眼看了看周明文,略略低頭強壓製住自己的喘息,「主子,戚無極他兒子回來了。」

周明文隱藏在黑袍下的手瞬間握緊,他轉頭盯著微禿男人打量片刻,心裏瞬間有了些想法,下令道:「活捉他!」

自此,周明文棋盤上的白子終於得以走出了第一步,光明向黑暗圍剿過去。

「你倆就是周明文用來清除他哥暗中勢力的棋子,一疤,張如夢夫婦,段清音,還有他自己……」

千面坐在牆頭解釋道:「本來這個計劃還在他心頭猶豫,因為小七太弱了,但沒想到後來小七竟然和木…木統領走到了一起。」

現在一切都解釋清了,周明文可謂是下了一盤大棋,先是戚家滅門案中杜紅玉死而復生,頓時令江湖布下一層疑雲,將所有的視線重新吸引到四大家族身上。

接著藉由戚平他倆一步步削弱周明德背後的勢力,山野一戰,鬼婆婆自爆,令一疤戰力大減。

而且細細回憶起來,他們有兩次命在旦夕,一次在幻象裡,一次是在逃亡途中的那個矮陂下,但都莫名其妙逃過一劫。

巧合嗎?那時候一切都以為是巧合,原來是有人暗中操縱著這一切!

計劃緩慢但順利地推進著,利用千面將杜紅玉暴露出來,繼而揪出清音閣這條線。

想到此,戚平不禁有些發冷,那個極度自來熟的老鴇應該也是周明文安排好的人。

後來,他被杜紅玉活捉,周明文趁此機會將張如夢夫婦送了出去。

最後便是他自己,在段清音這條線上徹底暴露,那天深夜裏的暗巷,恐怕也是他故意在等木小雀,然後一步步走向殺他自己的鍘刀。

而這一切,既將戚平他們推到周明德的視線前,又不會暴露自己的野心,無論哪一步,周明文似乎都在為周明德,為周家,為玉如意著想,只不過對手太厲害,失敗了而已。

「周明文是個瘋子,」衛延之氣得牙根直癢癢,「為了逼師父出手對付周明德,竟然留了個後手來誣陷平兒。」

「他後來確實瘋了,」千面遺憾道:「為了激起正魔兩道的矛盾,清揚派,泰山派那些名門正派的弟子也都是他殺的。」

即使初聽聞此事,但已經沒有人會再去驚訝了,因為周明文就是個徹頭徹尾的瘋子。

不但生前將所有人耍得團團轉,連死後也安排好了每一步,讓他們這一幫人不得不按照他的計劃走下去。

如今戚家的玉如意徹底暴露出來,他們又成了靶子,吸引著各方的注意,此事不徹底結束,他們所有人恐怕都再無寧日。

「對不起,」戚平摟著木小雀的腰小聲說道:「我就是個掃把星,如果沒纏著你,咱倆現在都能快快樂樂的。」

「你是福星,我很幸運,謝謝你,」木小雀歪頭在戚平頭頂上蹭了蹭,謝謝你給了我人生中最幸福的一段日子,為此,我寧願用生命去換。

衛延之愣愣地看著這兩人,轉頭迷茫地對衛琛說道:「阿琛,這兩人怎麼這麼怪呢,說是朋友,還黏糊什麼?」

「沒什麼奇怪的,這個木統領應是喜歡平兒的,卻又不敢做出承諾……」

衛琛淡淡地搖搖頭,傳音道:「野雀上任統領只是因為執行任務時放走了一個孩子,便被杖刑打死,誅了九族,他們這種人就是皇帝手裏的劍,劍有雙刃,既殺人又易傷己,所以皇帝用他們卻也忌他們,日子並不好過。」

「那他不是耽誤平兒嗎?」衛延之眼裏頗為不滿,瞅著那兩個摟摟抱抱的身影,眼睛都快氣出火來。

衛琛嘆口氣:「平兒知道。」

衛延之反問道:「那平兒圖什麼?」

「捨不得吧,」衛琛眼裏現出不忍,卻也不願意多說些什麼。

千面坐在牆上抬頭看向天邊的晚霞,回憶起自己的半生歲月,想到當初周明文在監牢裏對他說的話:「與我合作,我保你能自由地活下來。」

那時自由與活著佔據了他畢生的思考,他以前就是個小偷,差點被打死時得周明德所救,本以為有了個靠山,可以體面地活下去,沒想到周明德把自己送給了一疤。

如今他終於自由了,但是原來活著後面還有更廣闊的天空。

他是遺落下來的罪人,他得贖罪,送那些黑暗裏的蛀蟲徹底下地獄。

………………

晚飯時,幾人商量好計劃,便各自回房,戚平在衛延之的冷眼下默默跟在木小雀屁股後頭,低頭隻當自己是個瞎子。

等路上終於只剩下他們兩個人,戚平跑到木小雀身邊抓住他的手,低落道:「似乎馬上就要結束了啊。」

「最後一仗,」木小雀回握住戚平的手,「便可以回去安安穩穩地生活了。」

「哎,」戚平咬了咬嘴唇:「好想時間過得慢些。」

進入房間,戚平看著桌子上擺放的各種零食愣了愣,他鼻子一酸,轉身注視著木小雀肯定道:「你喜歡我。」

木小雀邁出去的一條腿又收了回去,他一手撐著門框,垂頭站在門外,靜默片刻,還是搖了搖頭。

「怕什麼呢?」戚平抱起胳膊看著他,略有些尖銳地問道:「承諾嗎?還是你以為自己說一句喜歡我,我就會永遠糾纏著你?」

「戚平,你怎麼了?」木小雀抬頭看向他:「別這樣,我有點難過。」

戚平咧開嘴扯出個笑:「你難過什麼啊?」

「看見你難過,」木小雀氣息有些不勻,「我會很痛苦。」

戚平跑過去一把抱住他,狠狠地親過去,氣息交纏,他抓住木小雀的領子拽進門裏,便向床上拖。

「門,嗚,」木小雀被他拽得踉踉蹌蹌,伸腳勾上門,還沒反應過來,整個人就被扔到了床上。

戚平長腿一邁,跨坐在他腰上隨手解開他的髮帶叼在嘴裏,抓住木小雀手腕抬到頭頂,一圈圈纏上去,栓到床架上打了個死結。

「說喜歡我,」戚平低頭吻過去,牙齒輕輕啃噬著木小雀的嘴唇,「你.他媽再嘴硬,老子生吃了你!」

「呼~」木小雀被他折.磨地不輕,舌尖在唇齒間若隱若現,就是不主動伸出去,「小七,別亂動。」

「動?」戚平使壞一路掐上去,捏著他的臉故意問道:「你喜歡動哪?來來來,告訴相公,相公都滿足你,個小浪蹄子。」

木小雀腦袋一偏,眼裏委屈地都快滴出水來了,戚平咬咬舌頭,自知這是又說錯話了。

他拍了拍木小雀的肚子,「這床上用語,你生氣個屁啊!」

「辱人!」

戚平白眼一翻,都幹這種事了,還得講究禮貌,於是還真文明地問他:「給不給我撞一次?啊?可不可以?」

「你撞吧,你隨便撞吧,」木小雀動了動胳膊,手腕被勒得瓷實,他緊繃的脊背放鬆下來,整個人徹底癱在床上,「只要你開心就好了,別再難過了行不行?」

戚平撐在他身側的胳膊一軟,不再折磨他,溫柔地親下去,含住木小雀主動露出來的舌尖輕吮,「我他媽真栽在你手裏了,王八蛋。」

…………………

…………………

戚平舔舔發麻的嘴唇起身再次親過去,舌頭剛觸碰到木小雀的嘴就被瞬間躲開,「臟!」

「你怎麼事那麼多?靠!我怎麼喜歡上你這種混蛋?絕對是上輩子欠你的!」戚平磨磨牙,坐在他胸前,咳了咳問道:「你說我怎辦?」

「你不撞了?」木小雀垂眼猶豫片刻,閉了閉眼還是堅定地伸出舌頭,戚平一把捂住他的嘴:「說喜歡我,老子不委屈你!」

「你撞吧,」木小雀悶悶地說著:「你不是一直想要我嗎?給你了。」

「你為什麼就不能說句喜歡我!」

戚平眼睛氣得通紅,垂在身側的手緊緊捏住,指甲摳進肉裡,他卻渾然不覺:「你就寧願做下,都不會對我說是不是?我有那麼不堪嗎?我有那麼讓你羞於承認嗎?」

「為什麼!」

「為什麼!!」

……

一聲聲歇斯底裡的怒吼砸向木小雀,讓他心裏徹底亂了起來,他急忙撇開頭甩掉戚平的手,快速說道:「戚平,你別難過,是我的錯,我怕你再也忘不掉我,我怕讓你更加難過,我希望你將來能快點忘掉我開始新的生活。」

等到戚平的目光看過來,他呼出口氣,堅定道:「戚平,我喜歡你,心會痛,會遺憾一輩子的那種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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