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亞愣愣地坐在那裏，似乎忘記了自己是誰，忘記了自己在哪，忘記了自己要幹什麼。

所幸，他並沒有真的忘記，因此在一陣失神之後，喬亞還是強行把自己的意識拉回來，並問道：「我的女兒在哪？」

「當然，我會告訴你的，畢竟這是我們這份賭約的賭注，喬亞先生。」

阿德裡安重新走回自己的位子上坐下，從桌子底下拿出一個黑色密碼箱，打開。

「在這之前，我想先問你一個問題，喬亞先生，進入阿黛爾身體的那一刻，你在想什麼？」

從密碼箱中拿出一疊文件，瞥了一眼失聲的喬亞，阿德裡安不緊不慢的繼續說道：

「從暗無天日的牢籠中逃出來，偶爾之下認識了富有愛心的富家千金，你們兩個從認識，到上床，中間還不到三天吧？」

「之後呢，當我告訴你她是我的女兒時，你又在想什麼？」

「很複雜吧，我是囚禁了你20年的仇人，偏偏你又發現，你好像真的愛上了我的女兒。」

「不要急著否認，喬亞先生，如果不是愛上了她，你又怎麼會在知道她的身份之後，不是拿她來威脅我，反而主動遠離她？」

「那麼你呢，阿黛爾，你愛他嗎？」

阿德裡安目光轉向阿黛爾，看著她的臉色一點一點變得蒼白。

阿德裡安環視左右，就見到喬亞慢慢站起身子，就連周銘也放下了手中的酒杯。

「看來你們都猜到了。」阿德裡安呵呵低笑幾聲，把那一疊文件分成兩部分，分別推到喬亞和阿黛爾面前。

「在我從醫院裏醒過來之後，就開始佈置我的復仇計劃。我繼承了龐大的家產，派人二十四小時監視著你，我看著你戀愛，看著你結婚，看著你的妻子生下孩子，我知道，該對你動手了。」

「我綁架了你，槍殺你的妻子並偽裝成是你殺的，我搶走了你剛出生的女兒，並把她帶回家中，當做我自己的女兒撫養，並給她起名阿黛爾·布朗塞斯。」

「住口，你這個混蛋！」喬亞發瘋一樣朝阿德裡安撲去，把他按倒在地上，狠狠一拳打在他臉上。

「你在欺騙我，混蛋！你給我看過艾麗卡的成長錄像，你忘記了嗎？在那個該死的牢籠裡，每個星期一卷新的錄像帶，記錄著艾麗卡的成長，那是我活下去的動力！你記得嗎！你記得嗎！」

說話的同時，他還在一拳拳把兇狠的拳頭傾瀉在阿德裡安臉上。

「哈哈，哈哈哈，喬亞先生，哈哈，你還不明白嗎？」

阿德裡安眼角開裂，嘴角溢血，臉上一片青紅，被喬亞用力掐著脖子，卻仍舊難掩他的開心，不停發出嘲笑聲。

「都是假的！這二十年來你看的一切，那些錄像帶，都是我找演員拍攝的！這是一場拍了二十年的電視劇，不過觀眾只有你一個人而已！」

「現在我來問你，喬亞先生，我為什麼要放你離開那裏？」

「閉嘴，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喬亞激動地摸起一把因為剛剛的打鬥從桌子上掉到地上的餐刀，抵在阿德裡安脖子上。

阿德裡安對已經刺入皮肉的餐刀沒有絲毫在意，自顧自說著自己要說的話。

「那時候的阿黛爾，一歲的她，就是一張白紙，可以任我隨意書寫，編輯，我花了二十年時間，把她改造成我最合適的復仇工具。」

「她心性溫柔，極富同情心，樂於助人，性格單純，極容易相信他人。另一方面她卻又十分隨便，人盡可夫，沉溺於肉體的慾望之中，無法自拔。」

「你以為你是靠自己的能力從那裏逃出來的？你以為你遇見阿黛爾是偶然？為什麼你會那麼容易就和阿黛爾發生關係？」

「是我主導了這一切！我在你的飲食中加了東西，必要時我甚至可以控制你的一舉一動！」

阿德裡安哈哈大笑著，笑得暢快不已，笑得狀若瘋狂。

喬亞無力地鬆開手，彷彿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氣，像一灘爛泥一樣癱坐在地上。

他抬起頭，獃獃地看著阿黛爾，阿黛爾也看著他，眼淚順著臉頰不停流下，神色木然，沒有了一絲生氣和活力。

過於巨大的打擊，已經將她的心智徹底摧垮了。

喬亞的手再次摸向那把餐刀，將其用力握在手中，並對準阿德裡安慢慢舉高。

「對，就是這樣。」

阿德裡安張開雙臂，完全放棄任何抵抗，充滿期待與興奮的神情甚至有幾分扭曲。

「刺下來吧，讓我們共享這一刻，我的痛苦，你從我身上奪走的東西，讓你真正體會到我的感受。」

「來吧，喬亞，如你所願，完成這復仇的最後一步，我們的復仇。」

「啊！」

喬亞嘶聲淒厲吼叫著，高高舉起尖刀，在阿黛爾撕心裂肺的尖叫聲中，朝著阿德裡安的咽喉狠狠刺下！

「砰！」

一聲槍響。

子彈精準命中餐刀，強大的力道將餐刀打飛。

「三位，這場苦情大戲到這裏也該落幕了吧？那麼下面到我了。」

裝模作樣地吹了吹槍口，周銘笑眯眯地說道。

「阿德裡安先生，請問雇傭殺手殺阿黛爾的人是你嗎？」

周銘走過去，將槍口抵住阿黛爾的腦袋，示意喬亞不要輕舉妄動，否則就崩掉阿黛爾的腦袋。

阿德裡安淡漠道：「問這個問題還有意義嗎？」

周銘皺眉：「阿德裡安先生，我勸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把我想知道的告訴我對你有好處。你雖然一心求死，總算在這世界上不是沒有任何牽掛的吧？不如我送卡爾和多弗爾下去陪你怎麼樣？」

阿德裡安慢慢坐了起來，緊緊盯著周銘。

「張先生，你為誰服務？為什麼一定要問這個問題？」

周銘呵呵一笑：「我的任務是保證阿黛爾小姐的安全，拿了錢，自然要盡心工作。」

「我沒想到張先生是這麼敬業的人。」阿德裡安語氣譏諷道。

「阿德裡安先生，我們這應該是第一次見面，您對我能有多少了解呢？」

阿德裡安沒有再做口舌之爭，從身上掏出一部手機，撥打出去一個電話。

很快，電話被接通。

「我要取消我發佈的任務。」

電話裡傳來一個女聲：「好的先生，在任務取消之前需要提醒您，此次任務尚未達到截止時間，我們的工作人員也仍在盡心儘力工作。由您單方面提出的任務取消，將扣除總懸賞金額的百分之五十……」

「我沒有異議。」

「好的，任務已經取消，本次懸賞任務結束，祝您生活愉快，再見。」

「嘟……嘟……嘟……」

電話中只剩一片忙音。

阿德裡安丟掉手機，看向周銘。

「所以發佈任務的人是你？但這在邏輯上說不通。」周銘並沒有就這麼將這個問題揭過。

「你既然要演好這幕復仇大戲，又為什麼要提前除掉阿黛爾？沒了她，豈不是相當於舞台上少了一位重要角色？」

「我不會告訴你的。」阿德裡安突然從自己身上拔出一把手槍，就要把槍口往自己嘴裏塞。

「砰！」

又是一聲槍響，還是周銘開的槍，這次是打在阿德裡安拿槍的右手上，讓他鮮血淋漓的右手無法再拿住槍，任由那把槍落在地上。

「沒關係，你不說，我也能猜出來，反正不是卡爾就是多弗爾。不過如你所說，問這個問題確實沒什麼意義，不過你現在還不能死，你一死，你的那群手下不知道會幹出什麼事來，再等……十八個小時吧！」周銘看著手上的手錶說道。

「哈哈，哈哈哈哈。」阿德裡安突然有些神經質地笑起來：「十八個小時，沒關係，對我來說早死晚死也沒什麼區別。但是，這對可愛的父女還能在一起相處嗎？」

「如果喬亞先生不願意，我就把阿黛爾小姐幹掉，反正我現在和她的雇傭關係已經終止了。」周銘毫不在意。

「所以，坐下來吧，兩位，剩下的時間，我們三個可以聊聊。」

……

除了幾個當事人，沒有人知道最後的那十八個小時他們是怎麼度過的。

一直守在外面的拉爾夫等一乾保鏢，始終沒有獲得進入那個房間的許可，哪怕一開始聽到槍聲，他們也嚴格遵守阿德裡安的命令，不敢踏入門口半步。

直到十八個小時後，又是兩聲槍響。

這次，房間的門緩緩打開，失魂落魄的阿黛爾從裏面走出。

拉爾夫連忙上前，喊了兩聲「小姐」卻沒有得到任何回應，阿黛爾如行屍走肉一般向著外面走去。

拉爾夫隻好分出幾個人保護阿黛爾，自己則帶其他人衝進房間裡。

他們看到的，只有兩具趴在桌子上的屍體，每個人手裏都拿著一把手槍，看他們的姿勢，都是自殺。

至於這個房間裡的第四人，任由拉爾夫翻遍整個房間，掘地三尺，都沒有發現絲毫周銘離開的蹤跡，就好像他是從這個房間裡憑空消失的一般。

阿黛爾走出別墅的大門，望著碧藍的天空，渾渾噩噩的大腦中，彷彿丟失了許多記憶，一個原本十分清晰的人影迅速變得模糊，短短時間裏就幾乎被遺忘乾淨。

只剩下一句話在她腦海中不斷回蕩。

「這個世界有著超凡物品的存在，生命升華的道路是存在的。」

「去找吧，找到那些超凡物品，想盡辦法得到它們。」

「我會回來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