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轆轆轆……」

馬車直行，車輪軋在石板路上發出骨碌碌的聲音。

京都城牆投下的陰影將馬車覆蓋，前方，是排隊入城的各方人馬。

經過整整十三天趕路，京都終於到了。

走過各種碎石路、泥濘路、土路山路土路，周銘對這個時代的道路交通已經徹底不抱任何指望。

一直到京都城門口，才能看到石板鋪就的道路，馬車行駛在上面，多了幾分平坦，少了許多顛簸。

「周君，以前可來過京都？」

馬車裏，織田平藏飲著清酒，笑聲問道。

「未曾來過。」周銘實話實說。

「無妨，入了京都，再讓松井陪你逛逛。京都繁華之地，天下中心，卻不是我那小小郡山城可比的。」

織田平藏搖頭晃腦，說起京都，哪怕他這個遠在郡山城的大名都會抬起驕傲的胸膛。

「也好。」周銘淡淡點頭，哪怕織田平藏一臉驕傲地說出「天下中心」這四個字時，他憋笑憋得十分辛苦，也並未表達出自己的鄙夷。

夏蟲不可語冰，井底之蛙受限於自身所處環境，自己嘲笑對方見識短時，豈止自己是不是別人嘲笑的對象呢？

「走，進城吧！」織田平藏吩咐一聲，放下簾子。

「這個時候，起碼有超過一半的大名已經到了，哼哼，到時候定要讓他們大吃一驚！」

「不過進城之後就要面見國主，唉，也不知道為什麼，每次見他都有種心驚膽戰的恐慌感。」

「等大名們都到齊後，應該會舉辦一次盛大的晚宴，不過在此之前，哼哼哼，所謂的第一武士大會，可是從踏進這城門的那一刻，就已經開始了啊！」

織田平藏這話說的有些隱意，周銘卻完全沒有聽下去的興趣。

無非是明爭暗鬥，暗殺、偷襲、陷害、收買這一套罷了，有什麼好聽的？

「大人，要不要吩咐手下開道？」松井協信在馬車外問道。

「我是那麼高調的人嗎！」織田平藏一瞪眼，「排隊進去就行，這畢竟是京都。」

「是，大人。」自討了個沒趣的松井協信不敢再問，連忙吩咐下去，讓手下人不要惹是生非。

車隊隨著人群不斷前進，很快，隊伍裡前面的武士率先進城。

三十多人的車隊，自然不可能一口氣全進去，織田平藏又不讓展現身份直接開路，只能分批進入。

車隊前後各有武士，馬車在中間，以防有突髮狀況，讓馬車孤立無援。

就在馬車即將進城時，後方，煙塵滾滾，同時，呼喝聲響徹城門口。

「滾開！都滾開！」

周門掀開馬車的窗簾，就見後方幾個騎手縱馬奔行，揮舞著手中的馬鞭驅趕著擋在前方的民眾。

騎手後面是一輛馬車，隻從外表看便頗為高檔，比織田平藏這輛趕了十幾天路，風塵僕僕的馬車要豪華的多。

馬車後面，則是一輛輛板車，上面固定著一個個一人高的牢籠，裏面關著山豬、狐狸、野鹿等獵物。

還有人。

全是女人。

有看上去十七八歲的少女，也有風韻猶存的婦女，還有滿臉稚嫩的幼女，滿臉驚恐地擠在籠子裏。

整個車隊，有六名騎手，十四個步行兵，押著十三個女人，馬車裏則不知道有幾人，浩浩蕩蕩，很快來到城門口。

守城的士兵們老遠見到這支車隊，就叫停了所有正要往城裏走的人，並試圖驅趕開人群，把城門口的路讓出來。

織田平藏的武士們平日裏囂張慣了，在郡山城從來是他們橫著走，頭一次被人當牲口一樣揮手驅趕，這能忍？當即跟守城的士兵爆發了衝突。

激動的守城士兵們第一時間拔刀威脅，車隊的武士們更加激動地拔刀回敬，雙方幾乎在第一時間展開了武力對峙，場面一時陷入十分緊張的狀況。

這個時候，人群後方的人都被那幾個騎手拿鞭子驅趕了開，正好遇上車隊後方的武士。

「混蛋！你們是從哪來的，敢在京都撒野！」

「連堀越大人的車駕都敢攔，不要命了，快滾開！」

「快點讓路，否則把你們通通關進大牢裏，該死的馬鹿們！」

騎手們像是瞎了一樣對城門口對峙的景象視若無睹，暴躁無比地對著車隊的武士們破口大罵。

「你這混蛋！」

「你們知道你們衝撞的又是誰的座駕嗎？渣滓們！」

「八嘎，都滾下馬來受死！」

武士們也毫不示弱地破口大罵，雙方互噴垃圾話，比著誰的嗓門更大，揮舞著武器胡亂比劃，就是沒人動手開打。（哎呦，一不小心押韻了。）

雙方那匱乏的語言跟低下的罵人能力，讓周銘聽得昏昏欲睡。

這要是周銘前世，從網上隨便找個噴子都能把這群人噴到大小便失禁，從圍脖隨便找個女拳，都能打到這群人生活不能自理吧！

「轆轆……」

後方的馬車這時候慢慢駛過來，一個低沉的中年男人聲音從馬車中傳出來。

「怎麼回事？」

一個騎手立馬停止貧乏的垃圾話輸出，調轉馬頭到馬車旁邊低聲道：「大人，前面有刁民擋在城門口。」

「人多嗎？」馬車裏的人問道。

「嗯……」騎手掃了一眼車隊，猶豫了一下，回道：「有十幾個人，另外，城門裏還有一些人，好像跟他們是一夥的。」

「哦？這麼多人？去，報我的名字，問問他們從哪來的。」馬車裏的人沒敢輕易下命令。

騎手領命，縱馬跑到眾騎手前，扯開嗓子喊道：「前面馬車裏的人聽著，你們現在攔的是堀越創大人的車駕！快快報出你們的身份，把路讓開！」

馬車裏，織田平藏臉色有些難看地冷哼一聲。

「他是什麼身份？」周銘好奇問道。

「堀越創？哼！他現在可是國主面前的大紅人，國主大人最信任的寵臣！」

織田平藏語氣無不譏諷地說道。

「你拿他沒辦法？」周銘再問道。

「我怎麼會怕了他！」織田平藏激動道，「只是我畢竟是堂堂大名，跟一個國家官員較勁，不合適。」

「呵呵。」周銘不帶任何起伏地笑了笑，說道：「我知道了，那我去將他請過來跟你聊聊。」

「請……」織田平藏一愣，隨即反應過來，叫道：「周君，剋製……」

然而他的話還沒說完，周銘已經掀開簾子，閃身沖了出去。

而後，織田平藏就聽見傳來的陣陣嘈雜。

「站住，你想乾……啊！」

「住手！攔住他，快攔……啊！」

「啊！啊！」

慘叫聲此起彼伏，持續的時間卻極為短暫，織田平藏剛剛想到要掀起簾子看，就聽見外面一切聲音都戛然而止，好似剛剛的一切只是他的幻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