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從哪裡開始說起呢？

千手柱間想了想，覺得這一切，應當還是從建村前那場幾乎席捲了整個火之國忍族的大戰說起……

「泉奈的死，大大地刺激了斑，在那之後，他糾集了所有能夠糾集的力量，決心與千手決一死戰，結束兩族延續了上千年的仇怨。」

「也許並不僅僅是因為宇智波泉奈的死。」千手扉間一聽，就知道自家大哥對她說過過去的事，便也不再隱瞞，直言，「他們宇智波一族的寫輪眼根本就有問題，宇智波斑那時候得到了宇智波泉奈的眼睛，瞳力大增，腦子也受到了影響，整個人從傻變成了又瘋又傻，所以才……」

「扉間！」千手柱間喊停了自家弟弟，「這件事，讓我來說，你說的話，偏向性太大了。」

千手扉間撇了下嘴，心想：大哥你以為自己說就沒有偏向性了麽？倒不如說，這件事上，我的敘述才是公正的，而你，永遠戴著讓人無法直視難以理解的濾鏡。

不過，他倒也沒反駁，但也做好了隨時查缺補漏的打算。大哥自己一個人戴著宇智波斑濾鏡也就算了，總不能帶著星一起，她應當知道最確切的真實。

「那時候，臣服於斑的力量下、投奔宇智波的忍族很多，反過來，也是一樣……」千手柱間回憶著說道，「而為了這場戰爭，不僅是千手和宇智波，其他忍族也都死了很多人，很多很多。毫不誇張地說，大家都損失慘重。最後，我和斑言和，千手和宇智波和解，我們決心建立起一個能夠將所有人一併保護起來的村落。但是，這個提議被提出時，不少忍族對此心存疑問，因為過去從沒有過這樣的事。」

「戰國時代，畢竟持續了千年啊……」

「大家都厭惡著這樣的生活，但是，也都習慣了這樣的生活。突然一下要改變，哪那麼容易呢？」

「我們就同他們談。」說到這裡，千手柱間露出個微微感慨的表情，「我能看得出，大家都很不安，但是，在思考過後，也都很爽快地答應了我和斑的提議，同意加入木葉。」

「畢竟是大哥你的提議，」千手扉間與有榮焉地微笑著說道，「一呼百應再正常不過。」那個時候，親自在戰場上擊敗了宇智波斑的大哥，名聲和威望已然達到頂峰。也是從那個時期起，開始有人用「神」來稱呼大哥。

馳騁於戰場的，忍者之神！

「大家都傷痕纍纍損失慘重，而建村這種事大家也都是第一次做，所以，條件也不好設置地太嚴苛。」千手柱繼續說道，「就當時而言，保證不會幹涉各個忍族的內部事務，其實真的沒問題。譬如說，當時大家都知道建村後我或者斑會成為第一個『首領』，那麼，宇智波難道願意讓我干涉內務？千手難道又願意讓斑干涉內務？如若那時候談及這些，聯盟就壓根無法組建的。」

「信任……」少女喃喃說道，「因為當時大家彼此間都還缺乏信任。」

「正是如此。」千手柱間點了點頭，接著說道，「總不能說，建立了個村子，我成為首領，然後大家都要無條件地交出人力、財力和物力等，全權供我們使用。」

如若他當時如此霸道，很多忍族估計壓根就不會答應加入村子的。

就當時的形勢而言，建立村子是第一要務。若是村子無法順利建立，那麼接下來的一切，就更加無從談起。也正是因為初期確認了那樣的策略，之後火之國的忍族們才會三三兩兩地陸續加入木葉。

「確實是這樣。」少女想了想，點頭回答說道，「但是，有句話叫做『此一時彼一時』，當時合理的策略放到如今就未必合理了。畢竟，村子已然建立了十多年。」說到這裡，她挑了挑眉，「現如今，是忍族離不開村子，而不是村子離不開忍族。」

千手扉間輕笑了聲，點頭回答說道：「是這樣沒錯。事實上，我和大哥也沒想過一直保持這樣的情況，但是，如何改變，什麼時候改變，是一個問題。」在這裡，大哥和宇智波斑有一個分歧，依照後者的想法，當機立斷雷厲風行即可，大哥卻認為應當懷柔且選取恰當時機，這也是二人間的若乾衝突點之一。事到如今，再說誰對誰錯已經沒意義了，只是，他們兄弟倆也的確不是什麼都沒做，「這些年，木葉也在村內建立起了不少部門和忍校。」

既然有了部門，那自然需要員工，員工自然也不可能來自同一個忍族（宇智波的木葉警務部隊除外，這個部門是相對特殊的）。出身於各個忍族的忍者日夜一同工作，彼此間自然而然會建立起濃厚的情感，而將他們連接在一起的紐帶是「木葉」而非「家族」，他們的身份也自此從忍族成員變為了木葉社畜。自此，他們也自然而然地被從原有的框架中解放了出來。

而忍校則強製性要求村內的一切新生兒都必須入學，尤其是，各個忍族家主以及長老家的孩子。這些孩子甫一入學，就能在入學典禮上看到大哥的演講，直接接觸「木葉的火影大人」。在那之後，學校的老師們也會身體力行地告訴他們何為「火之意志」。

長此以往……

木葉的下一代們，心中村子的比重必然會慢慢超過所屬忍族。

「除此之外，」千手扉間繼續說道，「群內的孤兒院也從很久以前開始就大力收容戰爭孤兒，他們到了年紀可以免費入學。」

再過個若乾年，其中天賦卓著的孩子們，想必，會對忍族的繼承人們造成一定衝擊吧？

當村子上層不再隻倚重忍族，那麼，後者差不多也該意識到，他們必須做出改變了。

是積極向村子靠攏，還是「被迫自然失去地位」，全在一念之中。

「原來如此……」少女認真點頭，「你們的確已經做了很多很多了……」只是啊，在這份「潛移默化」成功之前，還有多少人會因此犧牲人生呢？

「其實……」千手柱間頓了頓後，補充說道，「我和扉間考慮過，主動帶領千手一族放棄姓氏，徹底融入村內。」

「……哎？」

千手柱間看著小妻子微微瞪大的雙眸，微笑著說道：「如若真的做了，到那時，你就不是族長夫人了，星醬，會難過嗎？」

「……那我不還是火影夫人麽？」

千手柱間：「……」對哦，當個火影夫人，可不比當個族長夫人要霸氣？

「但是啊，阿娜達，」少女繼續開口說道，「你固然可以帶領家族身先士卒，但是，只要你寬厚仁和的執政理念沒有發生任何變化，其他忍族也完全可以不選擇有樣學樣吧？」她近乎犀利地說道，「你多少將人想得太好了，誠然，很多忍族崇拜你追隨你，但是，忍族和木葉一樣，都是一個天然的利益結合體。他們怎麼可能只因為心中的崇拜以及你的以身作則，就主動放棄既得利益，解散那樣一個巨大的利益集團，從此成為零散的一部分呢？」

千手柱間：「……」

「除非，他們能得到更多的利益。」少女繼續問道，「但是，你給他們準備好了嗎？那足以讓他們放棄家族存在的利益。」

這就相當於一個億萬富翁主動放棄了家財，然後對著其餘富翁說，來吧，一起，挺爽的。

可是，憑什麼呢？

千手柱間：emmmm……

千手扉間冷笑了聲，開口說道：「大哥，說話啊，怎麼不說你那套『我相信人和人之間的聯繫和溝通』之類的話了？」他真的吐槽很久了，但大哥就是不聽，眼下聽到大哥被星吐槽，可真是心理舒適。

千手柱間低頭嘟囔了句：「我就算說，星醬也不會聽的吧？」他的直覺告訴他，就是這樣——

而且，自從受傷以來，忍界的異動也多多少少讓他意識到了自己過往的「天真」。

人和人之間，有時候，真的就是無法互相溝通和理解的……

除非他舉著拳頭。

為什麼非得如此呢？

如若可以，他還是希望大家能坐下來好好說話。

但是啊……

千手柱間看向小妻子，認真說道：「對外村的策略肯定是要發生變動的，畢竟他們已經用實際行動證明了自己的『不可靠』。但是，村內的忍族，這麼多年間一直相當安穩配合。驟然對他們動手，各種意義上說，都是我們的不義。」

他自己不是個苛刻的人，自然也不希望後繼者，無比苛刻。

那樣的話，這個村子的氣氛，就不會像現在這樣寧和安詳了。

「我也沒說要動手啊。」少女鼓了鼓臉，「阿娜達，在你心裡，我是這麼兇殘的人嗎？」

千手柱間：「……」咳！不凶，不凶，星醬超級溫柔的。

「但是，就算不動手，先添點堵也是沒問題的吧？」少女甩了甩面前的捲軸，如此說道，「畢竟他們這段時間以來，也沒少給我心裡添堵啊。」

「額……」千手柱間愣了愣後，疑惑問道，「星醬你的意思是……」

「忍族內部如何從事，是他們自己的問題；但是啊，承認村內有多少個忍族，卻是村子的問題吧？」

「你的意思是……」千手扉間隱約意識到了什麼。

「我的意思是——」少女挑了挑下巴，露出一個狡黠的笑容，「譬如說哦，日向族內的某些人，離開了自己的家族，選擇單獨建族，並且得到了村子上層的認證。不，或者說，他們已經達成了村內制度規定的建族條件。那麼，之後如若原本日向族的人想對他們這個新族動手，村子是不是就可以管了？村內忍族衝突，多嚴重的事啊，送進木葉監獄也很正常吧？」

千手柱間微微瞪大雙眸：「這個是……」

「沒錯。」少女微勾起嘴角，「變相分封製。」

不能直接取締，那麼，分化總是可以的吧？

常理來說，一群人抱團生活是最為正確的決定。但是啊，一個忍族，得到最多最大利益的，通常只有一個家庭或者數個家庭。

一些有實力卻得不到利益的人，難道就不會想——

憑什麼我不可以？

一些在原有家族現有制度中受到殘害的人，難道就不會想——

為什麼我不離開？

野心和求生欲，在這種制度下，會像春日的野花一般，盡情綻放。

但是，這和村子有什麼關係呢？

從前是多少人，現在還是多少人，就是人員內部關係可能稍微變得複雜了點，但是總歸，大家都還是親親密密木葉人，是吧？

千手柱間喃喃說道：「星醬你好壞呀……」

「嗯？」小黑貓瞪眼。

「……我說你好聰明呀。」大金毛甩尾巴。

大雪狼：「……」這個對話，怎麼總覺得從前聽過很多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