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宇智波輝沉默了下後，同樣小聲地回答說道，「耀，作為宇智波一族族長的長子，作為父親的兒子，我必須去。任何一場需要有我的戰鬥，我都不可以逃避的。」

「……」宇智波耀抿了抿唇，沒有說話。

「但是，哥哥保證，會平安回來的。」宇智波輝微微側坐起身，伸出手摸了摸弟弟如母親過去一樣順滑（大概是因為身體原因吧，母親現在的髮絲不是很柔順了，反而有些像父親）的半長髮絲，「所以，小耀，安心在家裏等著我們就好。」

「……嗯。」宇智波耀鼓了鼓臉，喃喃說道，「如果我再大一點就好了，就可以和哥哥你一起上戰場了。」

宇智波輝：「……」雖然他很羨慕父親和叔叔那樣並肩作戰的感情，但是，如若可以，他希望弟弟這輩子都別上戰場，那……太混亂也太殘酷了，死亡如風隨形。

然而，悲哀之處在於，他卻無法將這番話說出口。

更不能說。

因為他是族長的長子。

「好了，好了。」宇智波帶子適時地打斷了兄弟二人的對話，捏著次子的小臉說道，「你急什麼，就在家多陪媽媽幾年吧。等你們都像小鷹一樣飛出去，媽媽可就要徹底孤單咯~」

「不會的。」宇智波耀用力抱緊自家媽媽的手臂，保證道，「不管過多少年，我都最喜歡媽媽了，絕對不會離開媽媽身邊的！」所以……媽媽也不要離開他身邊，好嗎？

宇智波帶子「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可別變成『媽寶男』。」

宇智波輝歪頭：「媽寶男？那是什麼？」

「唔，就是不管什麼事情都聽媽媽的話。」

「……哦。」宇智波輝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媽媽，我會努力的。」

宇智波帶子：「？？？」別努力啊！

宇智波耀也立即保證說道：「我也是，會努力的！」

宇智波帶子：「……」喂喂……別啊，我可不希望被未來的兒媳婦埋怨。

但緊接著，她又反應過來……

她大約，是看不到這麼遠的。惠的身體大約是被她的靈魂影響，看起來狀態是漸漸好了，但是本質上……還是那樣糟糕。唔，如若一定要形容，就像是她的靈魂為這個身體刷上了一層漂亮的新漆？

想到此，她不禁沉默了下來，雖然，還有很多事情想做，但是，和這兩個孩子一起相處的時光，對她來說，也已經變成很珍貴的寶物了。

這份沉默，被兩個孩子理解為「媽媽累了」，於是兩個小子對視了一眼，都乖乖地躺好睡覺了。

不知不覺間……

臥室內響起了三人份的呼吸聲。

次日清晨。

宇智波斑如同之前的每一天一樣，很早就起床洗漱，然後和弟弟一起鍛煉，當然，考慮到今日要率族人出戰，強度較之往日稍微降低了些。

之後，兄弟倆沐浴更衣，然後，走到了他院落的飯廳開始等人。

宇智波斑等著等著，漸漸就有點不耐煩了，雖說距離用餐時間還有一段，但他不禁有些懷疑——

依照那女人現在的身體，真的能好好地走到這邊嗎？

他可沒忘記自己不久前扶著她練習行走的事情，說上一句「舉步維艱」都是客氣的，當時的她邁出的每一步簡直都像是走在刀尖上，卻那麼堅強決絕地繼續走了下去，直到精疲力盡無以維續。

嘖，就是個活脫脫的傻女人。

所以，那傻子不會今天又犯倔吧？

毫不誇張地說，內心稍微有些煩躁的宇智波斑這會兒看起來簡直像是一隻壞脾氣的大貓，蹲坐在原地，喉間嗚咽作響，粗壯的尾巴狂抽地板，發出「啪嗒啪嗒」的巨響聲，渾身上下幾乎是寫滿了「煩，少招惹我！」。

宇智波泉奈好笑地看著自家哥哥，調侃地開口說道：「哥哥，實在擔心的話，親自去看看如何？」

宇智波斑聞言，頓覺有理，於是一點頭：「行。」然後就果斷站起身朝外走去。

宇智波泉奈：「？？？」

宇智波泉奈：「……」

他反應過來，有些無語地注視著自家哥哥的背影，不禁無語，心裏就很想吐槽：怎麼？經歷過一次生死離別後，哥哥和惠姐好像反倒終於跨越了過往的那些不快，重新變得「纏綿」了起來。哦，不是重新，是初次。

……這是不是有點過於遲鈍了？

不過，這種層次的遲鈍也的確是哥哥的風格就是了。

他剛有些想笑，但緊接著……

又微微沉下了臉。

因為「壽命論」這種事，真的是一個無法跨越的問題。如若惠姐能真的就此好轉還好，如若……那麼，比起關係突然變好，其實還是維持原狀會更好吧？

畢竟，沒有得到，就不會失去，就不會加倍的痛苦。

但是，他又能如何呢？

沒人比他更了解自己的哥哥，一旦決定開始，就像是向天空飛射而去的煙火或者從天而降的纏繞著熔岩的隕石，再也無法停下了。

向來遵從內心而活的宇智波斑並不知道弟弟心中的那些煩惱，只是邁開腳步走出了飯廳，然後，就見一大兩小三個身影出現在了遠處，看起來既像是母親牽著孩子，又像是孩子攙扶著母親。

他頓住腳步，遙遙看著這溫馨的一幕，不禁舒展了眉眼。與此同時，真切地感覺到——

嗯，她的那些鍛煉還是有點用的。

事實也的確如此。

宇智波帶子順利地在兩個孩子的陪同下走到了便宜丈夫院落的飯廳，最初是她牽著孩子，之後是孩子牽引攙扶著她，她額頭冒汗，微微喘息，感覺身體有點虛手腳有點發軟，但無論如何，她做到了自己想要做的事情，所以，這是她的勝利。

「斑大人，早。」

「……嗯，早。」宇智波斑點了點頭，說道，「來了就進來吧。」他猶豫著要不要本著夫妻的本分伸出手扶一把，但看看她身旁的兩個小門神，決定還是算了。畢竟當年，和兄弟們以及母親一起相處時，偶爾他也覺得晃悠過來打擾的父親是個多餘的。

眼下，大約是遭報應了。

「好的。」宇智波帶子笑著點頭，走進屋內同站起身迎接自己的宇智波泉奈打招呼，「泉奈大人，早。」

「早，惠姐。」宇智波泉奈微笑點頭，看著眼前人明顯很累以及被兩個侄子攙扶著的樣子，心中嘆了口氣，卻並沒有將這份憂慮展露出來。

早飯既罷。

宇智波斑、宇智波泉奈和宇智波輝也都穿上了出征前的著裝。

宇智波帶子膝行挪動到承裝著紅色疊甲的托盤邊，伸出手抓住它用力一提，內心感慨：這玩意……真的好重，某種意義上說，穿著它還能在戰場上廝殺的某人，可以說是個「怪物」了。

宇智波斑挑了下眉，沒想到妻子居然真的將自己的鎧甲拿了起來。緊接著，就看到她站起身時明顯地踉蹌了下。他連忙伸手去扶，蹙眉說道：「你行不行？不行不要強撐。」他可不希望自己出門作戰的時候心裏還在擔憂，下一秒，他就因為自己的這個想法而微微一怔。

男人短暫恍神的工夫，宇智波帶子已然踮起腳努力將手中的疊甲掛在了他的身上，發出了「嘿咻」一聲。緊接著，整個人因為「丟」掉了這重擔而鬆了口氣。

宇智波斑：「……」他心中鬆了口氣，嘴巴卻不饒人，「這點重量都承受不住，真是不爭氣。」

「是是是。」宇智波帶子一邊幫他穿戴，一邊隨口回答說道，「斑大人你爭氣就行了，你一個人爭我們兩個人的氣。」

宇智波斑：「？？？」這傻子算是在敷衍他？

「噗嗤。」站在一旁自行穿戴疊甲的宇智波泉奈忍俊不禁，不過他看看哥哥有人服侍以及看似很兇其實有點開心的模樣，覺得娶個妻子也還是不錯的。不過，只為了這個娶妻，就多少有點不劃算了。嗯，只要哥哥不下定決心催促他，族內的壓力，他還頂得住。

很快，宇智波帶子搞定了便宜老公，轉而開始幫長子輝穿戴。因為方才的經驗，這次尤其順利，而且說實話，輝的疊甲比宇智波斑的要輕了不少，畢竟他還只是個孩子。

「哥哥……」宇智波耀站在一旁，有些羨慕地看著自家哥哥，開口說道，「好帥氣哦……」

宇智波輝笑著抬起手摸了摸弟弟的頭，很有長子以及兄長風範地囑咐說道：「父親和叔叔不在家，我也不在家，家裏只有你一個男丁在，所以，要承擔起責任，好好照顧媽媽和自己，知道嗎？」

「嗯！」宇智波耀用力點頭，「我會的！」

宇智波斑不禁失笑，因為長子確實有模有樣的，他很欣慰。

「好了，」他開口說道，「告別吧，咱們該出發了。」

宇智波輝聞言，立即看向跪坐在一旁的自家媽媽，嘴唇張張合合，囁嚅了片刻，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因為這還是媽媽第一次如此正式地送他出征。

以往……

都是他主動去找媽媽，告訴她這件事，她滿心滿眼悲切地囑咐他一定要小心，然後，人還沒走遠，就能聽到媽媽努力壓抑著的低低的哭泣聲。

漸漸地，他甚至有些害怕去見媽媽告訴她這件事了。

不是因為厭惡什麼的，只是因為，他不想害媽媽哭。

會一而再再而三讓最重要女人哭泣的，不是什麼好男人。

而這一次……

他得到了一個溫暖的擁抱。

宇智波帶子傾身向前，一把抱住站在面前的孩童，這一刻，惠留在這個身體裡的強烈慈母之情以及她自身的感情合二為一，頃刻之間，她整個人幾乎都被這情緒淹沒。

片刻後……

她方才找回了自己的理智，然後低聲說道：「沒關係的，小輝，不要擔心我，也不好擔心小耀，我會好好照顧自己，也會好好照顧你弟弟。而你呢，就負責好好照顧自己以及你的父親叔叔。」她微微後撤，抬起雙手捧住長子的小臉，微笑著問道，「可以做到嗎？」

「……嗯。」宇智波輝用力點頭，「我會做到的，媽媽。」

「那就好。」

對於宇智波帶子來說，如此，告別就算結束了，於是，她按照惠的記憶，依據傳承至今的古老習俗微俯下身對眼前即將出征的男人們說道：「那麼，祝諸君武運昌隆。」

然後，緩緩坐起了身。

宇智波泉奈默默看向自家哥哥，眼神的意思很明顯：哥哥啊……你……是不是「不小心」被無視了？

宇智波斑冷哼了聲：呵，絕無此事！

於是他非常果斷地走到某個行事疑似越來越囂張的女人面前，單膝跪地張開雙臂，一把將其抱住了——

都是告別，就不必如此厚此薄彼吧？

來吧，咱們也意思意思抱一下。

感覺自己背脊正在被「咚咚咚」拍的宇智波帶子：「……」這傢夥，有點煩……

作者有話要說：大貓，真是有自信且報復心極強呢23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