漩渦鳴人於冬日夜風中循著好友的氣息四處找人……

雖然說他們之前已經告別了，但是，他現在是真的很想見到佐助，將剛才發生的一切盡數告訴他。

告訴他自己對小櫻說了些什麼……

告訴他小櫻對自己說了些什麼……

告訴他很多很多的事情……

然後，

問問他，小櫻最後還是說她需要考慮一下也讓他考慮一下是什麼意思……

喜歡不喜歡，其實是很簡單單純的事情吧？

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就是不喜歡，這份心情是無法偽造的。

所以，為什麼還需要再三考慮呢？

不明白。

難道說，這就是傳說中的「女孩子的矜持」？唔，也求夕顏醬幫忙分析下吧。

懷著這份激動又忐忑的心情，漩渦鳴人再度扒拉上了火影辦公室的窗戶，興沖沖地就往裏面探頭喊道：「佐助！佐助！我跟你說……啊、啊咧？」他後知後覺地發現了不對勁，「大家怎麼都在？」

「小櫻呢？」綱手挑眉問道。

「……在家啊。」漩渦鳴人跳進屋內，撓著頭回答說道，「我剛剛和她聊完了。」

「哦，怎麼說？」綱手又問。

「就……我又告白了，但她說自己還要考慮，也讓我再認真考慮下。」漩渦鳴人一五一十地回答說道，眼前的金髮女性，對他來說，既是自己的長輩又是小櫻的長輩，還曾經是木葉的偉大火影，所以，他很尊重對方的。額，前提是對方不喝酒不進賭場。

「知道為什麼嗎？」綱手第三次問道。

漩渦鳴人搖頭。

「坐。」綱手朝站在窗邊的金髮少年勾了勾手指，「坐下來，你就會知道了。」

「！！！」漩渦鳴人愣了下後，精神一震，然後立即「嗖——」的一下跑到了沙發邊，一屁股坐下，擺出了個認真聽講的造型。

其餘人：「……」喂喂，這也太好拐了。

奈良鹿丸確認般地問道：「一定要說？」

常理來說，這話不該他問。

但既然他問了，就已經證明了他有多重視漩渦鳴人。

很少人知道，他其實也是從小注視著對方的，原本只是懷著一種觀察的心態，不知不覺間，就見證了一棵參天巨樹的成長。

但正因為他觀察得太細緻，正因為他太聰明，所以他很早以前就敏銳地意識到了，眼前的金髮少年在人格上是有一定缺陷的——這是他在那近乎於殘酷的成長過程中，被生活以近乎虐待的方式強行養成的性格。

他將其稱為「趨光性」。

無盡地追尋正面的一切，下意識地摒棄著負面的一切。

一點點的關注和愛意能讓他畢生難忘湧泉相報。

而不管怎樣的仇怨和罪惡，他也似乎都能夠原諒。

一個從小到大幾乎沒得到半分光明的人，努力讓自己成為了一個無比光明的人。

宛若冷笑話，卻也的確是令人驚嘆的事實。

做鳴人的親人、朋友、下屬甚至是敵人，應該都會幸福的，因為他永遠能夠原諒一切也永遠能夠照耀他人。就像是一個太陽一樣，無盡地散發著光與熱。

但是啊……

但是，若是這一點被人肆無忌憚地利用，後果也是不堪設想。

眼下，就有一些人已經在嘗試利用他，讓他相信了「整個村子就是個大家庭，大家都是和藹可親、互幫互助的家人」的鬼話，「整個村子就是個大家庭，大家都是家人」這句話是沒問題的，但不管怎樣的家庭，都是隨時可能產生矛盾的。

而一旦家族過於龐大，其中也就自然而然會出現一些不好相處之人、心懷不軌之人、離經叛道之人甚至於背叛之人。

所以，怎麼可能所有人都和藹可親呢？

但是，因為鳴人太強了，因為鳴人如今是支撐著木葉的參天大樹，因為鳴人可以牽絆到另一個強者宇智波佐助，因為鳴人本身就意味著無窮無盡的利益……

所以，很多人願意這樣圍繞著他誘哄著他，陪他玩這種「全村上下甚至忍界一家親」的過家家遊戲。

這何其像村子初建時呢。

但還是不同的，初代目以一己之力讓整個忍界甘心陪他「玩和平遊戲」，但他本身是無比清醒的，他的強大讓他可以肆意天真；但是鳴人……他真的清楚明白地知道一切嗎？

他不想這樣對鳴人。

但是，看著鳴人開心的笑臉，聽著鳴人說「好色仙人如果還活著一定會很開心，因為他一直渴盼著的人人互相理解的世界，好像真的出現了，在齊心協力打完了那場戰爭後，這可真好……是吧，鹿丸？」，他也無法下定決心拆穿。

夢境太美麗。

醒來就會覺得無比空虛。

虛假的外衣一旦被扯下。

披著它取暖的人就會得到無窮無盡的刺骨寒冷。

他想，也許不只是他，很多人都是這樣想的。

若是他們能支撐起這種和諧，若是這種和諧讓鳴人覺得開心，又有何不可呢？

畢竟，鳴人真的苦了太久，也真的努力了太久。

他值得的。

也配得上這種幸福。

四戰之後，佐助果斷離村，沒有再追究過去的事情，也未必沒有這種考慮在其中。

「……鹿丸，你這話什麼意思？」漩渦鳴人疑惑歪頭，敏銳地覺察到了些許不對，然後不太確定地問，「你們……是有什麼事情瞞著我嗎？」他當然不會覺得這群人會傷害自己，但是，被所有最重要的人隱瞞的感覺，也並不好，非常不好。

旗木卡卡西和綱手沉默了。

宇智波佐助也沉默了。

靜音抱緊懷中的豚豚，又低頭看了眼帕克。

宇智波帶子沉默了下後，開口說道：「鳴人，我聽說你和佐助曾經一起解除過無限月讀。」

「啊？」漩渦鳴人愣了下後，點頭回答說道，「嗯，對，有這麼回事。」

「我記得香燐說過，陷入無限月讀的人，會陷入符合自身期許、滿足自身**的美夢，所以，自夢境中醒來後，有人責怪過你嗎？關於被喚醒這件事……」

漩渦鳴人想了想後，回答說道：「沒有哦，因為大家都覺得我和佐助救了他們嘛，任由那夢境一直一直持續下去，大家就都會變成白絕那樣的怪物。不過，就算不會，一直沉迷於虛假的夢境也絕不是一個正確的選擇，」他認真說道，「現實就算再殘酷，也還有著無盡的可能；但是，夢境的盡頭只有虛無，那裏什麼也沒有。」

「這樣……」

「但是，也有人悄悄對我抱怨說，如若能讓他們稍微再多做一點美夢就好了，因為那夢境真的美好到讓人沉迷。」漩渦鳴人笑著說道，「到底是怎樣的夢呢……如果是我做夢的話，說不定會夢到我和佐助是雙胞胎兄弟呢！」

宇智波佐助：「……」發色、眸色以及外貌都完全不同的雙胞胎？我看你是想為難四代目夫人。

「所以，鳴人，」宇智波帶子輕聲說道，「如果給你選擇，你是想要選好似沒什麼嚴重後果的、一切都符合自身心願的美好夢境呢，還是選擇一切其實都沒那麼好甚至有點糟糕的現實？」

「……」漩渦鳴人的臉孔上露出了不理解的表情，但是，他還是認認真真地思考又認認真真地給予了回答，「無論多少次，我的回答都不會改變——我選擇現實，無論它有多不好。但是，正如我一路走到了現在，正如我中途遇到了佐助，所以，只要是現實，就一定能遇到好的人，也一定能走向更好的未來。」

宇智波帶子眼神顫動，然後，抬起右手輕輕撫上眼前少年的臉頰，露出了一個溫和而欣慰的笑容：「好孩子。」真是個好答案，不是嗎？

所以無論多少次，這孩子都一定能拯救世界以及無數人。

「……」漩渦鳴人的雙眸微微瞪大，這一刻，他覺得自己在這隻手上感覺到了名為「親情」的事物。但其實……也很正常吧？

如若真的如佐助所說的那樣，她什麼也沒做過，她一直努力守護著木葉，那麼，那個世界的自己，也一定是在她的照顧下長大的，就像是……

姐姐照顧弟弟。

「好吧……」旗木卡卡西微嘆了口氣，隨即，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既然心愛的弟子想要現實，那麼，他就給予他現實。然後無論如何，他都會與之前一樣，好好地陪他一路走下去。

……

不知過了多久。

辦公室中再無一人開口。

金髮少年獃獃地坐在沙發上，臉上再沒有最初進屋時的興奮笑容，而是殘留著震驚、不可置信等情緒的影子。

其餘人都安靜地等待著他消化這些信息，然後，做出屬於自己的判斷。

又不知過了多久……

「……所以，」漩渦鳴人終於開口了，因為長時間不說話，他嗓音略有些乾澀地說，「那些對我態度和藹、口口聲聲說期待我未來的人們……背地裏彼此勾結，侵吞了佐助家的財產，至今都沒有歸還？」

……

「所以，會拍著我的肩頭安慰我說『寧次一定不會為他的選擇後悔』的日向叔叔，背地裏，不僅與這些人勾結，還為了雛田去警告了小櫻？」

……

「所以，佐助的仇人並沒有清楚殆盡，還有很多很多。而在我口口聲聲讓佐助回村時，也並不知道，他還有很多仇人好好地活在村子裏，隨時尋找著機會準備傷害他？」

……

「所以，佐助的手……是不是也是因為這樣，才沒有被接上？」

……

說話間，金髮少年一點點抬起手，抱住了自己的頭，很是不確定地說道——

「如果我看到的這一切都是假的，那麼，什麼才是真的？」

說話間，他的氣息很是不穩定。

「……鳴人。」九尾很是不放心地冒了出來，開口說道，「你冷靜點。」人類……真可怕，看最初鳴人遭受到的待遇時，它就清楚明白地知道了這一點。而此刻，它本以為鳴人已經徹底顛覆了自己的命運，卻沒成想……只是陷入了另一個看似美好的陷阱。人類太可怕了，不太適合它和單純的鳴人，所以不然，他們一起走吧，隨便去哪裏……至少現在的它不會害鳴人，鳴人也不會害他。

「……八嘎。」宇智波佐助驀得抬起手，一把按住了金髮少年的腦袋，五指插入他的髮絲中，不起眼又輕柔地摩挲了下，「鳴人，不要懷疑，你至今為止走過和遇見的一切，都不是虛假的。」

所以在你身邊的我和其他人，也一定都不是虛假的。

不要為那些不值得的人而難過，

他們不配。

作者有話要說：佐助不愧是歐尼醬呢233關鍵時刻還是很有點弟控風範的【dog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