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彷彿回到了少年時，那個少女仰著腦袋，堅定不移地向父親表明自己的決定。

趙洪一直死死地盯著她，厚重的手掌劇烈顫抖著。

這一幕，曾幾何時，在女兒犧牲後，無數次出現在他的夢中。

以至於看著眼前這一幕，他深知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現實，還是在做夢。

「走吧，說這些也沒用，趙局長去意已決，你的志願要泡湯了。」

陸凡一聲嘆息，然後看向趙洪：「那我們就不打擾了，等你辭職後，我給你辦個退休儀式，讓你風風光光地回老家去。」

「走吧。」

他站起身就要走。

「慢著！」

趙洪忽然製止，眼神之中閃過一抹掙扎：「一個月，我可以帶她一個月，讓她熟悉這裏的環境，順便參與到案件偵破中，也算是為後輩做最後一點貢獻吧。」

更主要的話他沒有說，不知道為什麼，趙洪在眼前這個女孩的身上，彷彿看到了無數個關於女兒的影子。

尤其是那句誓言，更是讓他一陣恍惚，彷彿站在面前的女孩不是別人，正是他犧牲了很久的女兒。

「你這是答應了？」陸凡一臉好奇，但這一切早就在他的預料之中。

讓趙洪這個市局領導去接受女兒借屍還魂的事情，明顯是不可能的。

他年紀大了，再加上這麼久一來都沉浸在失去女兒的悲痛之中，精神和肉體早就跨了。

根本無法再去承受任何程度的刺激跟打擊。

所以他打算循序漸進，讓趙月林先以自己表妹的身體靠近趙洪，讓趙洪先接受這個和自己女兒幾乎一樣性格跟靈魂的趙月林，給他一個適應的過程，讓他覺得自己的女兒還沒有死，或者把對女兒的四年寄托在現在的趙月林身上。

等到時機成熟，再告訴趙洪這一切，會讓他好受很多。

「還不趕緊謝謝趙局長。」

陸凡忙看向趙月林，提醒說道。

「謝，謝謝趙局長。」

趙月林低聲道。

「嗯，你先回去休息，我準備一下，明天就來報道。」趙洪鄭重說道。

「好，那明天見。」

陸凡帶著趙月林離開辦公室，順手關上房門。

在房門關閉的一瞬間，站著的趙洪，忽然像是全身都被抽幹了力氣，一屁股坐在了辦公椅上。

他雙目獃滯地看著關閉的房門，枯燥的嘴唇蠕動：「真，真的是你回來了麽，月林……」

離開市局。

陸凡讓趙月林坐在副駕駛，輕輕嘆了口氣：「可惜屍體火化，不然根本不用這麼麻煩。」

「沒關係，這樣已經挺好了。」

趙月林搖了搖頭：「我做夢也沒有想到還有機會能陪伴在父親身邊，以為就要做孤魂野鬼一輩子，然後被哪位天師發現，打到魂飛魄散……」

「能在見到父親，我已經很知足了。」

她目光複雜地看著陸凡：「謝謝。」

「你不用這麼看著我。」

陸凡輕輕笑道：「這是我應該做的，也算是彌補我心中的一個遺憾吧，好好活著，陪在你父親身邊，他也離不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