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黑的英靈》第兩百九十八章 「目光」
科賴恩的身體出現了問題。在他的手臂、臉頰上,都能看見漆黑色的裂痕,看起來就像是破損的雕塑。
「你的身體,快要到極限了吧?」
巨人王大流士開口笑道:「雖然不知道你是如何做到的,竟然能夠與我爭搶黑泥的掌控權,但是,你的肉體顯然並沒有堅韌到能夠支撐你這般危險的行為,你的身軀已是千瘡百孔了!」
科賴恩抬起手,雙眼古井無波地看著被開裂了的手心。
「的確,如你所說,這具身體還是太脆弱了,稍稍冒險一點就快要支撐不住了。」
這具由聖杯創造的肉體雖然無從挑剔,但還是有著極限。
說到底,科賴恩的靈魂雖然因有黑暗之神的力量加護最大限度地避免了被侵蝕的影響,但作為「容器」的身體還是太脆弱了,經受不了科賴恩這番折騰。
和科賴恩原本的身體,那由黑暗之神細胞培養出來的肉體相比,果然還是沒有可比性啊。
「所以,你會不甘嗎?」巨人王大流士說道:「再這樣下去,你必死無疑,肉體徹底破碎,靈魂被黑泥侵蝕,即便做到這種地步,也不過是稍稍減緩了我的腳步而已,付出了一切之後,卻只能無力地目睹終焉的將近……很不甘吧?很絕望吧!會想要放棄嗎?會為自己的無力而慟哭嗎!」
「還真是被小瞧了呢。」
科賴恩眼簾微垂,「我從一開始的時候,就沒覺得我可以稱得上『英靈』這個身份,總感覺是不是抑止力搞錯了什麼,要我說的話,『魔王』之類的可能要適合的多。」
「但,就是這樣的我,也有了能夠守護的人,有了可以將情感寄託的人,有了可以相互信賴的人。」
「此身並不是什麼了不起的存在,所以,如若能將她們身處的夜幕照亮,此身即便化作薪柴投入烈火亦不曾猶豫!」
或許是本能地察覺到了一絲不妙,巨人王大流士突然暴起,怒吼著向科賴恩發起了攻擊。
「那你就死在這裏吧!」
比之前還要龐大的魔法陣籠罩在了上空,很明顯,之前的巨人王大流士根本就沒有認真,大概是看出來了科賴恩的情況,又或者是突然得到了如此強大的力量後膨脹了,這才一直都抱著戲耍一樣的態度。
「現在才開始認真嗎?」
科賴恩低語一聲,但從他的表情之凝重可以看得出來,他完全沒有小覷這一招。
那佈滿天空的晦澀文字,被科賴恩的那雙眼睛記錄、分解、解析。
那不斷聚集的海量魔力,那多如繁星的晦澀文字,科賴恩看得出來,這一擊,一旦真的落下來,他恐怕得付出不小的代價才能抵擋下來。
沒辦法,誰讓那些魔物根本就不擅長保護人呢?
「但這不代表,我不能通過其它方式解決。」
演算,構築,解析,重組。
科賴恩雖然無法自己施展魔術,但身邊那些黑暗精靈卻可以。
雖然他們的魔術能力和生前的他相去甚遠,但這些人加起來總比現在的他要強,非常時期可沒什麼好挑剔的了。
一念動,身邊的那些黑暗精靈便在科賴恩的支配下使用出了魔術。
緊接著,魔法陣爆發了。
熾熱的紫光爆發,猶如核彈洗地一般的衝擊波將目光所及的一切全部毀滅,一朵紫色的蘑菇雲拔地而起。
但是,巨人王大流士卻沒有因此而放鬆,那雙有好幾個眼珠的眼睛緩緩瞪大,彷彿看到了什麼不可思議的事情一樣。
「將魔法陣的一部分剝離,達到削弱的效果,算是我那個時代比較常見的手段。」
黑泥的海洋被清掉了一大片,露出灼熱的熔岩和被高溫扭曲的空間。
科賴恩淡然的聲音從中響起,只是樣子看起來更加糟糕了。
全身上下,一眼看去佈滿了漆黑的裂痕,給人一種碰一下就會粉碎的脆弱感。
不僅如此,就連他周圍的魔物都只有零散幾個,雖然也有從黑泥中出現的魔物在補充,但還是可以看出,魔物出現的速度已經遠不及剛才了。
巨人王大流士那猶如火焰一般燃燒的頭髮搖曳不停,這回,巨人王大流士沒有再和科賴恩搭話,二話不說就向科賴恩發起了攻擊。
「已經無法再靠談話來拖延時間了嗎?不過,沒關係,因為……」
巨人王突然站起,面容如怒目金剛一般的他手中突然出現一柄千米長的黑色長槍,槍尖所過之處,不斷有空氣炸響,雲海在一瞬間被絞碎,脆弱的空間傳出如玻璃破碎一般刺耳的聲響,留下一條長長的漆黑色的裂痕。
「轟!」
龐大的衝擊波,即便你從地球之外都能清晰地看見,這個星球非常明顯地塌陷下去了一塊。
地殼偏移,大陸分離,地震、火山、海嘯,儼然一副末日之景。
一些無頭巨人被開裂的大地吞噬,就此消失。
流淌的岩漿與黑泥相互吞食,刺鼻的硫磺散佈在空氣之中。
在這毀天滅地的一擊下,科賴恩的身體也宛如真正的陶瓷一般破碎了,只有淡淡的話語被掀起的暴風所掩蓋。
「最後的……已經完成了……」
因為這一擊,這個星球的崩潰終於無法壓製了。
「真是……竟然費了這麼大一番功夫。」
浪費的時間還是其次,就連那些無頭巨人都可以隨手補充,但在戰鬥中被消耗的黑泥,需要通過汲取世界本源才行。
「這個世界已經支撐不住了,得儘快到別的世界才行,消耗的黑泥也可以從那裏補充。」
巨人王大流士的下半身已經基本上完成了,只見它千米高的身體緩緩站起,偉岸的身軀充盈著力量感。
它準備強行在世界上打開一個「孔」,然後通過已經擁有的坐標到達聖杯所在的世界。
然後……它動不了了。
準確來說,是它的本能,抑止了它的動作。
「!!!」
無法想像之物,無法理解之物。
不被視線捕捉之物,不被概念容許之物。
但……它的確「存在」於那裏。
它……正在「看著」大流士。
也正是這束目光,穿過了大流士本身。
其過去,其未來,其存在,其概念。
被這區區「目光」——抹殺了。
彷彿從未存在過一般,從時間的長河上抹去了。
然後,在萬籟無聲之中,世界永歸於寂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