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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碎魂蠱師》第七十五章 運貨
城外建立一座水棚,並排停著四條小船,陳煙眉對著銅鏡摘下兩隻耳墜,纖細白嫩的手撫上胭脂,在臉上細細描繪著。

她所處的是條飛魚船,裝飾著和主人一樣艷麗的彩繪,期間繪有金光閃閃的紋飾,是這幾條小船中最華麗精緻的,陳煙眉抬頭看向遠方,來了條長三四十丈,寬三四丈的大龍船。

水棚中剩餘幾條小船上開始敲鑼打鼓,迎接大龍船的到來,陳煙眉拿出手帕,極慢地擦了擦手,用白皙乾淨的手指戳著毖潯,「你,去看看,貨到了沒。」

毖潯回頭不放心似的看了季風一眼,引起了陳煙眉的不滿,「快去看貨,難不成我能吃了你男人嗎?」

「他不是我男人,我們是同行。」

陳煙眉格外不滿毖潯的多話,「什麼同行……睡在一起互相抱著的同行麽?」

可惜這句諷刺被毖潯前去看貨的背影拋到了腦後,陳煙眉的譏語像是拳頭打在了棉花上,軟綿綿又無力,她輕哼一聲,隨手向一旁看戲的蕭凰砸了個瓷杯,整套動作自然流暢,就像喝水一樣自然。

蕭凰肌肉反射地偏頭躲過陳煙眉的瓷杯,隨手指著手下收拾殘缺的瓷片,輕笑道:「陳大小姐拿我泄什麼氣?」

「你該的。」陳煙眉慢吞吞地站起身,一邊捋著狐裘大衣上的毛髮,悠悠地走到飛魚船的盡頭,眺望龍船越來越近的影子。

陳煙眉眺望的背影中自然也包括毖潯的身影,此刻毖潯正和所有人一樣期待大龍船的停泊,等它一靠岸,就立刻驗貨。

甫一靠岸,毖潯大跨步一躍登船,在幾層看台上找到了一身黑色勁裝的監察司同行,元含雪。

「毖潯,走這裏。」元含雪引著毖潯來到船艙,最底層密密麻麻地放著大銀元寶形狀的大鐵錠,桌子般大的大鐵錠用來壓艙,讓行駛平穩,最上面的一層就是要的貨物。

元含雪已經提前運過了貨,準確來說所有被城主扣下的監察司的人都得運貨,而這些貨則是讓所有人在幻境中保持著濃色的關鍵,它們是「墨」,能防止人被幻境侵蝕。

能殺人取「墨」,也能在一個地點等待「墨」的降生,兩種墨不能單獨長期使用一種,都會造成情緒被異化。

毖潯在森羅萬象廟宇看到的地圖上有條河流,一條河隔開了城池和其他地帶,也阻隔了幾方勢力。

城主殺人取墨,和河對岸擁有墨水降生點但人數稀少的勢力做交換,每一次都彼此運貨到對岸交易,城主扣下監察司的這些能人也是為了更好的看護貨物的安全。

毖潯被拉入幻境後,遲遲沒等來徐日天將她再次帶出來,要麼是徐日天也被弄進了這個幻境,要麼他放棄了晉陞儀式想讓毖潯死在這裏,但毖潯回憶起被拉進來前徐日天的眼神,猜測前者的可能性更大。

正想著,她用銀槍挑開盒蓋,數了數也驗了驗斤量,神色突變地拉過元含雪,低聲問,「怎麼回事?得到的和運過去的數對不上,少了二十四斤。」

元含雪冷然道:「被扣了。對面的審核官說人墨不純,扣了二十多斤。」

「真的不純嗎?」毖潯立刻反問道,她覺得蕭凰和陳煙眉不像是辦事不力的人,「難道這是規矩?每一次運貨審核官都私吞一些斤數?」

「應該是這樣,司內還剩你和長耳朵沒運過貨,也沒當審核官,下一次你們估計要找理由替城主把斤數扣回來。」

毖潯點頭,遂和元含雪一起下了船,向陳煙眉稟報墨水已到,但被對方扣了二十四斤。

如毖潯所料,互相扣押斤數是規矩,陳煙眉聽罷面色微沉,「越扣越多了,不過……」

陳煙眉勾勾手指,很快接到了蕭凰遞過來的帳本,翻完臉色更沉了,「帳面沒平,還是她們扣得多,多扣了兩斤。」

「我有個問題。」毖潯忽然插嘴道。

「啪——」桌上的銅鏡徑直砸向毖潯,陳煙眉慣看不得別人在她沉思時出聲打擾。

一旁的蕭凰立刻出手接住那個銅鏡,又親昵地拍著毖潯的肩膀,似是把毖潯視作同一個戰線的同伴。

陳煙眉咬著筆桿,良久才抬頭,「你有屁快放,有什麼問題給我一次性問完。」

「我想問,你們到底見沒見過對面那個墨水降生點,它能像玄牝一樣產生墨水?還是其實是特定人身上的墨水?」

「自然是降生點,不過我們這邊確實沒人見過,對面把那個東XZ得太死了。」陳煙眉說完輕吐一口濁氣,「我勸城主直接打過去佔了那地就好了,反正也沒幾個人。」

「對面也有招的,但確實不能打。」蕭凰補充著,同時看向天外,意有所指道,「要製衡。」

陳煙眉冷眼看著蕭凰又冷眼看著毖潯,「你沒問題要問了?那麼下一輪你帶著你男人當審核官,你們一起想個主意狠狠壓下她們三十多斤,把帳面補平。」

「我沒有問題了,但我有個建議,你們想聽聽嗎?」毖潯自顧自地拉了個椅子坐在了陳煙眉的對面,不顧對方的憤怒將雙手交叉放在桌子上,同時身體前傾,徒造成一種縱容自信的壓迫感

首先回答毖潯的是劈頭蓋臉的一杯熱茶,但她神情自若地偏身躲過,像是在那個短短的拍肩動作中得到了蕭凰的畢生真傳。

「說吧。」陳煙眉煩躁地揉了揉額心,「憋不出響屁就禁足到死,聽明白了嗎?」

幾人都專註地開始聽毖潯的意見,說完後陳煙眉難得的放鬆了表情,「就照著你說的做——」

陳煙眉話鋒一折,「若是虧損,這筆帳記到你們監察司頭上,我們城主不養閑人。」

毖潯坦然道,「行,算我頭上。」

翌日。

河對岸的人歡天喜地地迎接來自城主的大龍船,也許是對面那個斤斤計較的管帳女人終於想開了,不再執著於被扣了多少墨,虧損了多少,而是想要長久的合作下去。

審核官穿得鄭重,因為聽說這次是對面管帳的親自來送貨物,也許標誌著兩方良好關係的建立。

龍船一停下岸,審核官和陳煙眉交接,驗貨,客套兩句,笑嘻嘻地聊天,最重要的是扣下二十斤以表對於一直以來的規矩的尊重。

陳煙眉看到人墨被扣下來時臉都要笑僵了,讓審核官看得心花怒放,連帶著客套時都笑得真情實意。

送別時陳煙眉多遞了幾個媚眼,又說了幾句好話,從審核官這裏掏出了一句話,對面扣下來的墨確實都會到審核官的腰包裡,於是陳煙眉嘆了一句,「和我們不一樣呢,你們總體算虧了。」

「輪流當審核官的話,不都一樣嘛,只是每個人扣多扣少的問題。」

審核官怎麼也想不通陳煙眉狐媚子般的笑容竟然真的有深意,就在她走後不久,搬貨的人一個比一個臉色蒼白。

為首的人擦了擦冷汗,顫抖道:「不對勁啊大人,怎麼一滴墨都沒了。」

審核官頓感到心裏一陣涼,先不說對方說的是不是真的,總帳是要交到老大那裏的,不論對面到底做了什麼手腳日後還要不要合作,今天的墨必須上交,不然就拿自己開罪,最後還是要清繳自己私扣的墨。

他決定先把這件事壓下,先把這些空箱子搬回家,權當自己明面上和陳煙眉又一筆私下交易。

審核官又一咬牙,連忙把這些年扣得進自己腰包的墨還沒用完的統統拿出來填帳,他想起那該死的陳煙眉的提醒,自己還得意洋洋地覺得這個規矩很合理,有油水可榨,現在看來真是搬石頭砸自己的腳。

一回家,審核官不信邪地打開空箱子,發現墨又回來了,他心裏一跳,仔細檢驗才發覺這批墨真的有問題,在光照下就會揮發甚至銷聲匿跡,在陰涼處又能回來,只不過已經消失了一大半了。

可他上報的扣墨理由正是墨有問題!

扣墨再怎樣也是暗面上的規矩,真在明面上計較起來,陳煙眉還真沒做錯什麼,況且島上的審核官都是輪流做,陳煙眉的算計從頭到尾隻算計了他一個人,只要後期那個女人老老實實做生意,兩方面的生意照樣和和樂樂的繼續。

徒他自己虧了這麼多墨,審核官越想越氣,他氣得恨不得回到數個時辰多扣個百八十斤!

偌大的家中他看什麼都不順眼起來,砸了一個又一個東西,在這點上面他和自己多年的死對頭陳煙眉的習慣保持著驚人的一致,他砸得頭昏眼花之時,想起了一個人,煩躁一掃而空。

他決定要贏一局。

那些盛放著有問題的人墨靜靜地堆放在角落,等到徹底無人問津時一個頭上冒著兩角的腦袋悄悄探了出去,這次算計的幕後策劃者,毖潯從這堆墨中站起來。

她拍掉身上的墨汁,披上鬥篷,將自己卡進牆裏,又抽出一根簽看了看,這簽的功效是用來隱匿蹤跡,剛好用於將這些墨藏著,用於迷惑審核官讓他誤認為人墨會揮發,此刻她抽出簽再次藏匿自己在審核官家留下的蹤跡。

簽的功能再加上已經在島上買通的幾位運貨人的配合下,「揮發掉的墨」已經在蕭凰換了另一條上島的船隻上,用於作為這次上島行動的總資金。

毖潯算計人時特地問了陳煙眉有什麼恨的人,結果這做冤大頭的任務就成了這位和陳煙眉多年不對付,聽說在進幻境前就已經認識的男人身上。

但她沒太多時間感慨別人的恩怨,這次乘船上島她就是來找那個傳說中產生墨的地方,她聽了蕭凰的製衡說法總覺得怪異,兩方無論怎麼算計,整個幻境還是有來自外界的製造者的,而這個產墨的地方肯定和徐日天脫不了關係。

而蕭凰同意上島也是為了去會會那個產墨的東西,己方城池在城主的高壓統治下犯下罪行的人越來越少,能合理取到的人墨越來越少,為了防止民眾暴動,只能冒險上島了。

但毖潯的總目標是帶著包括自己在內的所有監察司人出這個幻境,不能在勢力鬥爭中花太多時間,她腳步急促地在各色虛影中穿梭,迅速離開審核官的家,到達島上的另一個上岸口,等待蕭凰帶著幾位監察司的同行以及手下一起上島。

在冷風中站了一刻,她除了欣賞到了這個幻境和外面迥然不同的風景外什麼也沒等到。

毖潯轉身面對人來人往的碼頭,覺得自己意外又淪落到了孤軍奮戰的時刻,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蕭凰她們八成出事了……

島上人少卻分外熱鬧,到處都有叫賣生意的人,毖潯匆匆地推開她們,和蕭凰的距離過遠,追蹤不到可用於追蹤簽上的信息,她像個無頭蒼蠅一樣到處跑,在盡量不引人注意的前提下將整個島翻了個遍,終於在一個暗黑的屋子裏找到了蕭凰。

此刻,還有一個半大的陌生少女站在屋子內,她的眼前矇著白棱,手卻精準地抬起,扇了被束縛住的蕭凰幾個耳光,越扇越用力。

毖潯看著卻沒阻止,因為想替自己和李佩宇還那兩個巴掌。

等到少女扇累了,她的身形一轉遁入暗處,毖潯看到後立刻現形要困住對方,卻被蕭凰叫住了腳步,頓住時少女像幽靈一樣徹底消失不見了,毖潯失去了先機,隻得困惑地轉頭看向蕭凰。

「別追,她也是為人辦事,放了她吧。」

「為什麼?」毖潯沒等蕭凰回答就又問了一句,「季風和其他人呢?」

「那丫頭是我閨女,我們剛相認的,排行十一就叫她蕭十一吧。」蕭凰嘆了口氣,「其他人被捉了,對面來了個厲害的傢夥,估計是你想要找的徐日天,他一到場,我們都沒法反抗地被定住了。」

毖潯煩躁地揉了揉眉心,坐在了蕭凰的身側,慢慢地替對方解了束縛,「我們的墨也沒了嗎?」

「是。」蕭凰戲謔地笑出聲,那笑聲像是嘲笑肉眼可見的失落的毖潯也像是嘲笑自己,「怎麼辦,只剩我倆了,難不成回去搞點墨來談判?」

蕭凰又話鋒一折道,「回去也費事,不如我們綁了幾個重要的審核官當人質,一個一個換人回來?」

聽到這話,毖潯立刻地抬起頭,「你是不是認識所有的審核官,這些審核官是不是也認識你?」

「對,做了這麼久生意了,我們自然都認識。」蕭凰被毖潯開了話頭,想起什麼似的又補了一句,「那人帶人來逮我們時,身後也站著幾個見過的審核官。」

毖潯若有所思,「你說這個島上也有老大對不對?那人逮住你們時那位老大也在嗎?」

「是有一位老大,但她沒在場。」蕭凰也恢復了可靠的樣子,迅速接話道,「他身後的審核官和島上的老大身邊常見的審核官是兩撥人,平時也不對付,明裏暗裏鬥過幾次,甚至有幾次來我們這做生意的時候都能吵起來。」

「兩方人在爭權。」毖潯總結道,「這下我們有『墨』了。」

毖潯和蕭凰到了個僻靜之處繼續商量,主要是毖潯一個人在說,蕭凰跟著附和著。

「現在這裏有三張紙,正面標明著擔數,反面畫著地圖。」毖潯將三張紙遞給坐在對面的蕭凰,「找你認為最有可能和我們合作的人選。」

一聽這話,蕭凰輕笑一聲,「可是我們確實沒『墨』了啊,你是想空手套白狼?」

毖潯的計策是放出消息告訴所有知道被捉這件事的審核官,告訴她們蕭凰其實還帶著整整十擔墨上島,就是為了應對上島時的意外,這幾張地圖分別標明著島上藏著人墨的地點和具體的擔數。

「不算空手套白狼。」毖潯再次抬手揉了揉眉心,「先利用你的人脈搞點墨來引人上鈎,合作中途告訴她們其實根本沒有十擔墨,強迫已經上了賊船的她們繼續和我們合作,順利回去後真的分點好處平息她們的怒火。」

蕭凰的嘴角再次揚起,輕聲調侃著對方,「瞧你說的,萬一我演技不行,做不到怎麼辦?」

在精疲力竭找人後還能坐著思考已經快到毖潯的極限了,自從進入這個幻境中看不見的異化已經開始了,她現在情緒起伏越來越大,一聽蕭凰的調侃,她不假思索地當了真,立刻抽出天陰殘卷化作刀抵在蕭凰的脖頸上。

「做不到就去死。」毖潯沉聲道,「我是僭越者,第一筆債欠的是神,你這一條人命債算什麼?」

蕭凰隻得高舉雙手表示投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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