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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平盪魔志》一七五、真沒教養
種地一愣,心說這嘉陽城中流行光天化日之下搶人嗎?我又不認識你是誰,幹嘛要跟你上車?

他抬起右手將這少年拉住自己胳膊的手輕輕打掉,說道:「幹什麼?你好天一道士的色嗎?青天白日的,你要綁我嗎?」

那少年忙道:「我綁你幹什麼?我是請你去我們家做客。」

種地茫然道:「做客?你是誰呀?我又不認識你。」

少年一聽,連忙站好了,一抱拳道:「在下南潯侯世子,震山道門下段瑞鵬。不敢,請問道兄是…」

種地一聽對方居然也是道門中人,便稽首道:「在下天一道門下種地,見過段道兄。」

段瑞鵬一愣。道:「種地?」

種地道:「啊?」

段瑞鵬連忙咳嗽一聲又問道:「道兄,不知您與元濤真人怎麼稱呼?」

種地道:「噢,元濤是我師叔。」

段瑞鵬接著問道:「那道兄可認識甄玉樓?」

種地道:「認識啊?我也叫他師叔。」

段瑞鵬連忙道:「那就對了。甄師叔與我父親乃是至交。道兄,如若不棄,便請到我府上一敘。」種地一琢磨,反正自己在嘉陽城哪兒都不認識,跟他去什麼侯爵府轉轉也無所謂,便答應了。

二人上車去南潯侯府。一路上,種地也不怎麼說話,他光顧著從車窗裡看嘉陽城的繁華了。

路上行人逐漸稀少的時候,車子來到了南潯侯府。這裏是個鬧中取靜的地方,離著鬧市只有一街之隔,卻又顯得幽靜雅緻。當然,侯府門前也不是讓人打把勢賣藝的地方。

段瑞鵬引著種地直接從中門進了侯府。種地不懂這些世間的規矩,隻覺得他們家的門夠氣派,不象天一道山上的小院門。裏面也是富麗堂皇的,跟山上就更沒有可比性了。

段瑞鵬早就讓下人去告訴他爹,說自己碰到了天一道的小道士,給「劫持」回來了,讓他爹出來相見。

快到正堂時,段瑞鵬快走兩步,對堂下站著的一個中年人叫道:「父親,這位便是天一道的種地道長,乃是元濤真人的師侄。」

種地連忙上前稽首道:「天一道門下弟子種地見過世伯。」

這段瑞鵬的爹正是當年甄玉樓的朋友段西風。當年的青年才俊如今已是大腹便便的中年侯爺,但是為人依然豪爽。

當下,他也是哈哈大笑,說道:「當年元濤真人與玉樓等人攜手救了這一城人的性命,我等本要好好感謝一下恩人。哪知道真人乃是真正的得道高人,施恩並不圖報,當天便不告而別。我等引為終生憾事。今日得見天一門下弟子,也算是了卻了我此生一大憾事。來,小道長請到廳中一敘。」說罷,拉起種地的手便要向正堂走。

種地雖然年幼,但也知道好歹。人家高看自己一眼,那是敬重天一道,敬重元濤等人的高義,自己無功無德,怎可不知輕重?

於是,躬身一禮道:「世伯言重了。種地乃是道門後學晚輩,豈能與前輩相提並論?」

段西風還未說話,卻聽正堂裡傳來一個不屑的聲音:「哼,還知道點兒好歹!看來,天一道也沒傳說中那麼不堪。」隨著說話聲,一個二十歲左右年紀的年輕人出現在正堂的門口。

段瑞鵬一見年輕人急忙搶步走上台階,拱手道:「水師兄,我跟您介紹一下,這是…」

年輕人抬手製止了段瑞鵬,緩步走下台階,上下打量了種地兩眼:「你真是天一道的門人?」

從他的人影出現在正堂門口開始,種地就一直用白眼斜著他。

見他走到自己面前還要充大輩,心裏的火再也憋不住了,撇著嘴道:「你算個球,也配來問老子?」

年輕人臉色一沉,喝道:「大膽…」

後面罵人的話還沒說出來,只見種地反手抽出長劍,當頭就是一劍,嘴裏罵道:「大你大爺,跟我裝個鎚子?」

他在中行山上早就橫慣了,兼之時常的跟元濤、元鐵他們鬥智鬥勇,對於這種矯情的賤人怎麼會看的上眼?如今能從正堂門口忍到台階下面,那也是看在段西風的面子上,如何還會讓他把髒話罵出來?

那人見種地一言不合便拔劍相向,頓時大驚。本來還想充兩下老大,教育教育面前這個小子,別以為天一道就怎麼樣?

此時,一見長劍當頭落下,後半句教訓人的話都咽回了肚子。急忙忙身形向後一閃,讓開劍鋒,反手抽出身後的長劍,正要還擊,卻見種地的寶劍早已還匣。然後對段西風一抱拳道:「世伯,既然府上有人不喜歡我,那小侄就不打擾了。告辭。」

段西風卻上前一把拉住種地道:「哎,少年人有點火氣也正常,豈能因些許小事就要走呢?」轉身又對那個年輕人道:「水賢侄,雖說來的都是客,但是救命之恩豈是能隨便議論的?還請賢侄自重!」

說完便不再搭理那水賢侄,拉起種地步入正堂。那姓水的年輕人站在階下,臉上紅一陣白一陣,手裏的長劍收不是砍不是,竟呆在了當地。

段瑞鵬見他實在下不來台,便說道:「水師兄,咱們還是先進正堂吧!」

姓水的鼻子裏「哼」了一聲,還劍入鞘,扭頭看了正堂一眼。轉過頭來,一跺腳騰空而去,根本就沒搭理段瑞鵬。

段瑞鵬眼看著師兄離去,心下甚是著急,連忙跑進正堂對段西風說:「父親,我師兄走了。你看這可如何是好?」

段西風也是鼻子裏冷哼一聲道:「走便走吧。為父早就看他不順眼了,他要不是你師父的兒子,早就趕他走了。」

此言深和種地心意。一看那傢夥就是個驕橫之徒,目中無人,蠻不講理。自己連見都沒見過他,便直接出言不遜,連自己的師門都捎上了。要不是在別人家裏,別說一劍,便是十劍剛才也砍了。

段瑞鵬卻有點沮喪,低聲道:「只是他從未吃過虧,恐怕不會善罷甘休。此番回山,怕是要跟師父加油添醋的胡說一頓了。」

段西風卻並不在意,一揮手道:「無所謂,兒子。大不了咱們不回震山道便是。當初我就不想讓你去,要不是你爺爺認識那個水長天,非要讓你去震山道,我早就把你送玄南道去了。我看那個水長天也不會教個徒弟,你去了這些年都學會了什麼?你看看他的兒子,一身嬌氣,來了咱府哪裏有個做客的樣子?說起話來比你這個少爺還橫,連我這個長輩都不放在眼裏。他水長天連兒子都管教不好,還能教好徒弟?我看你還是別回去了,乾脆上玄南道找甄玉樓算啦!」

看來段西風也早就受不了這姓水的蠢貨了。種地暗暗好笑,便插嘴問道:「師伯跟玉樓師叔的交情深厚?」

一聽這話,段西風來了精神,說道:「那是。當年他下山來這嘉陽城中擒拿玄南道門下叛徒童勝金便是找我幫的忙。當時元濤、元澤都在,一起出手拿的人。」

「元澤?」種地心下一凜。

這個名字聽師父他們不經意間漏出過幾回,但是每次他一追問,長輩們便閉口不言,隻說等他長大了自會知曉。雖然他不再追問,但是心裏始終存著一個疑問。

此刻,聽段西風提起,種地不由得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裝作好奇的問道:「當年他們是怎麼抓人的,您跟我說說。」

段西風反問道:「他們沒跟你說過?」

種地搖搖頭:「沒有。他們很少說過去的事兒。」

段西風點點頭道:「都是得道高人啊,這些事兒在他們眼裏肯定是不值一提的。」說著,便將當年幾人捉拿童勝金以及後來替全城人驅魔的事兒詳詳細細的跟種地嘮叨了一遍。末了說道:「你在城裏沒聽人說過嗎?嘉陽城最好的飯莊叫天玄飯莊,最好的客棧叫天玄客棧,最好的賭場叫天玄坊,連最好的花舫都叫天玄花舫!」

「啊!」種地聽到這裏,不禁一頭霧水,問道:「什麼是花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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