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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平盪魔志》一九一、重賞之下
次日天剛大亮,鎮海關內早已人聲鼎沸,所有的江湖中人全都擁到將軍府前等著開榜。

一刻之後,府門大開。只見一名副將走了出來,他看了看眼前烏泱泱的人群,打開手裏的一張紙念道:「大虞鎮海關總兵、右將軍、寧遠侯衛不疑令。今大虞承平,四海鹹寧,百姓樂業,商賈不停。」

「鎮海關乃我大虞西北之門戶,控大漠以逐北,望摩雲而鎮邊,為中州祥寧之金梁,歷代大虞兒郎熱血澆灌之鎖。奈何,將士雖勇,徒望妖法無助;百姓何辜,空受塗炭離所!」

「關外瀚海,突有狼妖作亂,傷人不知凡幾?我大虞將士幾欲圍而殲之,奈何妖法莫測,以致功虧一簣。更兼狼妖數量龐大,數十匹嘯聚瀚海,傷我兒郎無數。」

「今幸得有道之士相助,共滅狼妖,同享太平。本侯已稟明大虞國陛下,凡此次參與攻滅狼妖者,皆為朝廷有功之士。其滅狼首者,賞夜光琉璃盞一個,參與剿滅群狼者,以其左耳為記,即可得我大虞國用精工坊所鑄流雲青釭劍一柄。」

副將剛一讀完,將軍府門前便「轟」的一聲炸了營。

緣由無他,皆因那夜光琉璃盞乃是寧遠侯府的鎮府之寶,是先皇因寧遠侯鎮邊有大功而禦賜的寶貝。據說,後來乾坤道的掌教谷天真人來寧遠侯府做客,酒酣之時請出此寶物與真人奉酒。

谷天真人一見大喜,說此物蘊含天地之靈氣,實乃天造地設的法器。於是,便攜此杯回山,五載後將其練成法器又還給了寧遠侯。

自此以後,此杯便成了寧遠侯府的鎮府之寶,從不輕易示人。哪知此次竟然將此等寶物作為懸賞公之於眾,由此亦可知狼妖之強橫。

副將卻不管眾人喧嘩,將懸賞告示交於手下,令其張貼在府門外,便轉身回了將軍府。

門外的江湖豪客們還在大聲議論,卻已有人騰身而起,直奔鎮海關的西門而去。一見有人搶先出發了,所有人都怕自己落了後手,一個個爭先恐後,各顯神通,全都朝西門而去。

頃刻間,諾大的將軍府廣場上只剩了孤零零的四個人。

種地問道:「玉樓叔,咱們不跟他們搶搶去??」

甄玉樓笑道:「不用。他們誰都搶不到,急什麼?」說罷,返身從容的向著西關走去。

甄玉樓當然不用著急,因為元鐵比他著急的多。

昨日,他一離開鎮海關便馬不停蹄的在沙漠上空盤旋。轉了一圈,元鐵有點後悔,剛才出來的時候,應該把石頭叫上,他的縱地金光可要比自己現在的速度快多了。

他來回找了兩圈,並沒有發現狼群的痕跡,連自己當年棲身的大漠西南的深處都沒有。元鐵心裏不禁苦笑:「看來『心』這個玩意兒還真是善變。我不過是在山下壓了百年,又在山上修了二十年道,居然就把狼的本性都忘了!真是他媽的忘本呀!」

他站在半空中出了一會兒神,緩緩地落在地上,盤膝坐下,靜靜的感受著風中的氣息。片刻之後,元鐵騰身而起,朝著大漠的北方飛去。

三百裏外的大漠深處,有一座早已被風沙湮滅的古城,夕陽掩映下的斷壁殘垣瀰漫著蒼涼的古意。大漠中的天氣,溫差極大,此刻雖以夕陽西下,但陽光所及之處依然不是活物喜歡駐足的地方。

古城中一座很大的、殘破的房子中,一個青年男子居中而坐,望著腳下匍匐的群妖道:「打聽清楚了嗎?來了多少人?」

一個年輕的男子說道:「啟稟大王,江湖中有些名聲的江湖門派基本上都派人來了,得有好幾百人。而且,還有不少道士也來了。這回恐怕很難善罷甘休了!」

青年男子嘿嘿冷笑道:「善罷甘休?誰要善罷甘休?即便是他們想要放棄,老子也不會跟他們善罷甘休!」

說著,目光陰冷的掃視了一眼腳下,問道:「各方的妖都準備好了嗎?」

一個老者起身道:「啟稟大王,瀚海一十八方大妖俱已到齊,單等大王號令,便各回其地佈陣。」

青年點點頭,對旁邊跪著的一個狼妖命令道:「好。傳令下去,讓他們即刻返回,按照演練好的去做,如有差池提頭來見。」狼妖一叩頭,站起來轉身出去了。

那個老者目送狼妖出去,扭頭看了看青年,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

青年看出了老者的猶豫,便說道:「白老,您有什麼事嗎?但說無妨。」

白老沉吟了一下,說道:「大王,此事還是要慎重啊!自從百多年前,這沙漠中第一次有動物成妖以來,經過這一百多年的緩慢積累,我們才有了這一十八方大妖。此次於瀚海中設伏,即便勝了,也相當於跟人間宣戰了。到時,會有更多的江湖中人來大漠中圍剿我等,甚至九大道門的人也可能會派人來。真要到了那時,我們這萬裡瀚海還會不會有活著的生靈,可就難說了。」

青年卻頗不以為然,搖頭道:「白老所說,我也有考慮。但是,您老也清楚,自從百十年前我等能夠修鍊以來,那第一個成妖的紅狼便立下了規矩,不許害了人類的性命,他自己即使攻擊路途中的商隊,也只是擒食其牲畜而已。但是,他的結局又如何?不是也被追殺的杳無音訊嗎?」

白老遲疑著說:「我聽說,天一道十年前名聲鵲起的元鐵乃是一個狼妖。」

青年搖頭大笑道:「白老,這樣的江湖流言你也相信?人類會有這麼好心,收一個狼妖入道?白老,這麼多年了,我們隻想在大漠中好好修鍊、好好活著,但是人類對我們幹了什麼?不停的圍獵我們,不停殺害我們,僅僅就是因為我們修鍊!天地何其不公!他們可以修鍊,為什麼不許我們修鍊?他們殺了我們,便是順應天道,我們殺了他們就是違逆天道?這是誰規定的?」

說到這裏,青年幾近癲狂,咆哮的聲音回蕩在房間的各個角落。

白老搖搖頭道:「大王,我不是這個意思。人類要殺我們,自然是他們不對,我們豈能任人宰割?我的意思是,畢竟現在人間修鍊之士眾多,我們這一十八方所有的妖加起來不過四百,大多數還是道行淺薄、無法化形的初修者。一旦與人間開戰,那些江湖人士會源源不斷的進入大漠,我們這點人遲早全都要灰飛煙滅呀!」

那青年大笑道:「白老多慮了,人間哪有你想的如此團結?就像這次,能有這麼多的江湖人來大漠送死,還不是因為官府會出賞賜?你以為他們來這裏是為了他們口中的正義和天道?錯了,他們是為了那點蠅頭小利而來。人類這種東西,雖然滿口仁義道德,實則隻知趨利避害。沒有利益誘惑,他們哪有那些好心來捍衛他們口中所說的天道?放心吧,白老,此次事件之後,我們一十八方的弟兄散入萬裡瀚海,他們去哪兒找?人來的少,咱們就直接幹掉,人來的多…放心,人多不了,沒人能讓那些利欲熏心的江湖人士枉顧利益的來這無邊瀚海專門對付咱們的!」

說到這裏,青年不由得得意的仰天大笑起來。

笑聲未落,一個陰惻惻的聲音從遠處傳來,卻又彷彿說話之人就在耳邊一樣:「誰的屁這麼臭?還敢厚顏無恥的在此大放厥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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