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匆匆，如夢似幻，轉眼就到了年三十。

糧店就給放了一天假，過了除夕就得去上班。

楚恆今天本想睡個懶覺的，可特娘的才不到六點院裏那幫小蘿蔔頭就拿著鞭炮滿院放，一會一個響動，根本就睡不安穩。

「這幫兔崽子就不能消停會。」他罵罵咧咧的從床上爬起來，哆哆嗦嗦的穿上衣服，又去外頭公廁放了下水，回來了就趕緊給爐子生起火。

等屋裏暖和些了，他才去打水洗漱。

洗完臉，刷好牙，又拿來一包托關係才弄到的鳳凰牌洗髮粉洗了洗頭髮，轉眼間這貨就從一個蓬頭垢面的邋遢鬼變成了個乾乾淨淨的大帥比。

「又是個被自己帥醒的一天。」楚恆站在鑲在梳妝台上的大鏡面前照了照，抹身從倉庫裡拿出一盤熱氣騰騰的牛肉餡餃子，準備吃完了就去他二叔家一塊過年。

他小光棍一個，沒爹沒娘的，年夜飯肯定是要去楚建設家吃的。

「恆子起了嗎？」

楚恆剛夾起一個餃子塞進嘴裏，三大爺的聲音就在門外響起，這是送對聯來了。

「起了起了！」他無奈的放下筷子，趕忙從倉庫裡拿了點花生瓜子跟幾塊水果糖裝進一個小盤裏，然後才起身出去。

推開門，就見到三大爺的站在門外，手裏還拿著一副用來換花生瓜子的紅紙黑字的春聯，他老伴三大媽端著一個用來裝東西的笸籮站在一旁。

老兩口都是喜氣洋洋的，今天是他們發財的日子嘛！

「三大爺，三大媽，您二位起的可真夠早的啊，我這飯都才吃上。」楚恆笑容滿面的遞上手上的盤子：「謝謝您的春聯，東西少您別嫌棄。」

他給的東西其實不少了，別人家一般都是給一把花生瓜子就完了，他這還多了幾塊糖呢，屬於高消費……

三大爺一見還有糖塊，頓時眉開眼笑，滿臉都是褶子，連忙給老伴遞了個眼色，示意她快點收過來，然後他才展開春聯，笑麽呵的道：「來恆子，瞧瞧這對子怎麼樣，上聯是一帆風順吉星到；下聯是萬事如意福臨門，橫批歡度春節。」

俗不可耐！

楚恆翻翻眼皮，心裏暗戳戳的吐槽著，不過面上卻昧心的豎起大拇哥：「詞好，字更好，鐵畫銀鈎，自成風骨，直追顏柳啊！三大爺您離名家可就差一步了。」

嗯……就差去世了。

「您可真會說笑，我哪敢跟那兩位大師比。」三大爺最得意的就是自己的書法，幾句誇讚下來，心肝就跟泡在溫水裏似的，那叫一個舒坦：「幹部就是不一樣，說話都比旁人有水平。」

不知怎地，他突然就想起傻柱那個口沒遮攔的傢夥。

都是光棍，你看看人家恆子這層次，再看看那個貨，還想娶人家冉老師，你兔崽子也配！？

既然會說話，那肯定得多聊幾句了，爺倆又商業互吹的哈拉了幾句，著急去發財的三大爺才戀戀不捨的轉頭去了隔壁李嬸家。

楚恆拿著對子回屋，隨手丟到門口窗子旁，等吃好了飯，他又架鍋燒水，放進去點白面煮起了漿糊，準備等會用來貼對子。

這要是小倪姑娘在，非得絮叨死他不可。

不一會的功夫，漿糊就煮好了，他端起鍋倒進一個小碗，又拿來一個小刷子，便帶著春聯來到門外。

刷刷幾下貼好對子，漿糊還剩個碗底。

楚恆站在門口瞧了瞧，見貼的還算結實，就轉身走向院中央的水槽，準備洗一下碗跟刷子。

一個旁邊看熱鬧的其他院的孩子見狀眼睛一亮，趕忙跑了上去：「恆子哥，我幫你洗。」

都沒等楚恆答應，那小子就把碗跟刷子搶過去了，然後就伸出舌頭開始舔……

「哎呦臥槽！這多臟啊！」楚恆目瞪口呆，這孩子他認識，小名叫鐵蛋，大名不知道，就住隔壁院子，家裏挺困難的。

「真香！」

鐵蛋幾口就把碗給舔乾淨了，緊接著又開始嘬毛刷，末了意猶未盡的咂咂嘴，轉頭跑去水槽那給涮了涮。

等楚恆重新拿到東西時，神情那叫一個複雜。

倒不是嫌棄，就是心裏不舒服，這得饞成什麼樣才會去舔這摻了土面子的漿糊？可想而知，他家這日子得有多難。

楚恆這孫子時正時邪的，此時突然善心開始發作，他伸手進兜掏出三四塊水果糖，對孩子笑罵道：「老子糖塊都準備好了，你個兔崽子也不知道給拜個早年。」

鐵蛋驚喜莫名，趕忙彎腰鞠躬：「恆子哥過年好！」

「你也好。」楚恆笑著把糖送到他手上，擺擺手道：「滾蛋吧。」

「謝謝恆子哥。」鐵蛋緊緊攥著糖塊，歡天喜地的跑出了院，打算回去跟弟弟妹妹們分著一塊吃。

附近其他孩子見狀，也圍了上來，嗷嗷叫著給拜上了早年。

「恆子叔過年好！」

「恆子哥新春吉祥！」

「恆子哥過年好。」

狗大戶自然不差這點東西，笑呵呵的對孩子們道：「都排隊等著，我給您們拿糖去。」

說著他便回了屋，不一會就端著一盤子花花綠綠水果糖出來了。

這個就挺好，大白兔、紅蝦酥什麼的太騷包。

孩子們此時已經排好隊，一個個眼巴巴的望著他手上的盤子，雖說他們自家都有買糖，可分到手的就那麼幾塊，哪能滿足他們肚裏的饞蟲。

楚恆也沒多給，就一人兩塊。

這時候就看出各家的教養什麼樣了，有的孩子拿了糖還會跟他說聲謝謝，有的則拿到東西就跑。

親寡婦家的兒子棒梗眼饞的站在遠處看著興高采烈的分著糖的孩子們。

自打被說破了偷雞蛋那事以後，他就一直怕楚恆，見著了都得多遠遠地，哪敢往他跟前湊。

站那看了一會，棒梗實在是饞的不行了，眼珠滴溜溜一轉，抹身就跑去找傻柱。

楚恆這邊很快就分完了糖，滿滿一盤子的糖塊，一個都不剩。

「沒了啊，都該幹嘛幹嘛去吧。」

他揚了揚空盤子，驅散了不願離去的孩子們，抹身回了屋。

簡單的收拾了下衛生後，楚恆又帶著大包小裹的出了家門，往他二叔家趕去。

他送了好幾家年禮，楚建設這份是最豐厚的。

煙、酒、糖、茶、排骨、肘子、豬蹄，還有白巴特跟趙衛國給他的東西，他都拿了一些出來。

這大包小包的，自行車都快裝不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