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路明遠用自然選擇來推斷出「女性不需要強壯」這個結論，景緻和景悅真的是目瞪口呆。

這個理論還能這麼用？

不過她們一細想，發現還真是這麼回事。

如果自然選擇讓女性強壯的話，那不強壯的自然就會淘汰，這樣的話，哪怕女性需要負擔生育繁衍，也不會是如今這樣相對瘦弱的樣子。

就好像自然界的螳螂、斑鬣狗、金雕、捕鳥蛛等族群一樣，它們的雌性就遠遠比雄性強壯的多。

當然說到生育，其實自然界還有一種由雄性來生育後代的動物——海馬。

和大部分人想的不一樣，雄性海馬也不是完全取代了自然界其他雌性的地位，或者是雌雄同體什麼的。其實產生卵子的其實還是雌性海馬，只不過雌性海馬會將卵產在雄海馬腹中之育兒囊中，經過一段時間的懷孕後，雄性海馬就會將小海馬生育出來。

或許是怕面前的姐妹兩人亂想，路明遠緊接著又開口道：

「其實在遠古時期，我們男性也很慘的。因為要打獵的緣故，男性的死亡率很可能遠遠高於女性。

而且如果這個男性再瘦弱一點，沒有那一身強壯的肌肉，那麼他的淘汰率很可能就是百分之百，甚至不光如此，這個男性連留下後代的能力都沒有。

就比如我這種的，過去了肯定都活不過三天。」

說著，路明遠在自己身上比劃了一下。

他的身材呢，雖然現在看起來還不錯，挺勻稱的。但是和那些滿身肌肉的大漢比起來，肯定是差了老遠老遠。這要在原始社會時期，他肯定是被淘汰的對象。

也就現在和平了，也有了超凡能力，可以靠腦子吃飯，要不然他路明遠堂堂一個大男人很可能連個對象都找不到，更別說其他的了。

所以，沒的說，感恩吧！

感恩我們生在了現在的時代。

而就在路明遠想這些的時候，突然聽到小姨子再次問了一個問題，只聽她道：「等等姐夫，你說父系社會是以男性血脈為基礎發展起來的，那他們怎麼解決血脈的問題？

這個問題解決不了，父系社會很可能就瞬間分崩離析了。然後又變成了母系社會或者其他的。」

「呃，這個確實。和你們女性不同，古代又沒有現在的神通鑒定技術，肯定不可能斷定孩子的父親到底是誰。這樣的話，社會很可能會亂套的。

但是父系社會明顯更有侵略性，繁衍能力也更強，也因為伴隨著私產誕生的權責明確的緣故更容易發展壯大成為城市、成為國家，所以血脈的問題必須解決掉。

由此呢，就誕生了在現在看來頗為恐怖的陋習——殺首子。」

「殺首子？」

殺首子這個陋習，景緻當然聽說過。

記得書上說：不管這第一個孩子是誰的，是妻妾的也好，女奴隸的也罷，只要是第一個，都會殺掉。

當時看見的時候景緻已經覺得震驚了，只是她沒想到這居然是隨著父系社會一起誕生的。

這時，路明遠也道：「對！根據史書記載，在剛剛進入農業社會的時期，也就是父系社會剛剛誕生的時候，全世界不同地區都差不多同時產生了這一陋習，並且持續時間長達上千年之久。

甚至不光我們人族，百族的其餘種族也有過這個陋習。

像獅族那些實現貴族制度的種族，不是還有平民結婚要將妻子的初夜送給貴族的傳統嘛，所以他們的殺首子時間也更長，也更堅決。」

聞言，姐妹兩若有所思。

萬惡的貴族初夜權嘛，她們兩人自然知道。而且因為身為女性的緣故，她們對那套制度的厭惡程度更甚路明遠這個男性。並且她們兩也相信，那些獅族的受害女性、男性也會有同樣的感覺。

但是儘管如此，獅族徹底取消這套制度也才幾百年而已。

而這，還是各族文化交流的結果。

如果沒有這個，那它可能還會荼毒千年、萬年，甚至更久。

這時，路明遠只聽繼續說道：「殺首子這種陋習雖然解決了父系血脈的問題，但是它的缺點卻非常明顯。

它不僅不利於種族的繁衍與擴張，而且還讓女性在此過程中承擔了相當大的痛苦與屈辱。畢竟首子百分百是她們自己的孩子。

之後呢，為了改善這種陋習，慢慢的，父系社會便演化出了另外一種東西，來保證血脈的純凈，那就是貞操。」

聽到這裏，景緻連忙追問，「這個不是道德的需求嘛！怎麼還跟這個有關？」

聞言，路明遠笑著搖了搖頭，「道德，道德也不是無緣無故冒出來的，它也是有原因的，是符合一部分的需求的。

再說，之後這個觀念更是愈演愈烈，形成了所謂的三從四德，甚至還被冠上了神秘的色彩，和宗教信仰等等掛上了鈎。這為的是什麼，還不是想讓這個觀念深入人心，讓人自覺的遵守？

而且你沒發現嗎，有了這個觀念之後，父系的血脈問題就可以徹底解決了。」

聽到路明遠的解釋，景緻瞬間想通了裏面的道道，「好像還真是這樣！」

她就說古代為什麼那麼看重貞潔的，更關鍵的是還隻施加於女性，原來這是父系社會的底層需求啊。

怪不得整個古代上上下下都竭力維護這套觀念，甚至就連大部分女性自己也是自覺維護。

不過能想到這種方法的絕對是一個人才。

強製哪有讓人自覺維護來的輕鬆，來的徹底？

這時，只聽路明遠繼續道：「當然，隨著父系的漸漸瓦解，這套觀念也幾經改變，形成了現在的觀念。

第一種呢，就是徹底拋棄了這一套，變為了絲毫不限制的觀念。比如鷹族那邊。

第二種呢，還是隻對一方進行限制，只不過不分男女了，隻分強弱。比如一個背後有著強大勢力的女性也可以要求男性守貞。

至於最後一種，就是對男女雙方都進行限制。比如我們人族這邊。比如你姐姐，她就要求我也必須如此。」

聞言，景悅還沒說話，她的姐姐便急忙道：「我這是為了你好！要不然你就失去我了。

再說，咱們當時說好了，要相愛一輩子，守著對方一輩子的，怎麼？你想出軌了？」

聽到此處，路明遠連忙擺手否認，「沒有沒有！我哪敢啊，是不是？小悅兒？」

這個世界可是支持出軌作為離婚理由的，路明遠可不敢賭，賭眼前這人敢不敢這麼做。因為他知道，對方肯定是敢的。

而這，其實也是他選擇對方作為妻子的原因之一。

他這人的膽子可是很大很大的，經常會有一些出人意料的想法，所以束縛不住自己的，絕對不行。

旁邊的景悅見著姐夫這幅怕怕的神色，她心領神會。

姐夫明知道姐姐最在意這些了，還整天拿這個來挑逗姐姐，可真是的！

想到此處，景悅嘻嘻一笑，道了句：「我不知道！」

聽到小姨子說不知道，路明遠著實一愣，這丫頭，平時白疼了，關鍵時候不知道維護姐夫，「不知道？你怎麼可能不知道？我對你姐的心那可是天地可鑒、日月可表的。這你知道的。趕緊給你姐說說，要不然你姐夫我今晚就得睡地上了。

地上多涼啊，萬一著涼了怎麼辦，你說是不是？」

誰知景悅聽到這話，笑的更開心了。

就在這時，只聽姐姐景緻道了句：「著涼了好啊，正好這幾天天氣熱，著涼了你也可以好好的降降暑，免得整天頭腦發熱的長歪心思。」

「我哪有？我要有其他的心思，身邊哪會只有你一個？」

路明遠覺得自己可冤枉了。

他的身家放在上一世好歹也是一個萬億富翁好不好？

人家那些萬億富翁哪一個不是妻妾成群。而他身邊只有景緻一個，這說明什麼，說明他路明遠忠貞啊。

世界上哪有他這樣的品德高尚之人，是不是？

另一邊的景緻儘管還不知道路明遠的心中所想，但是瞥見了對方那冤枉且有些自戀的小眼神，景緻心裏就將其猜了個七七八八，心中好笑的同時，她嘴裏也下意識的回了一句：「你到底有沒有自己心裏清楚。」

……

在兩人互懟的同時，旁邊作為電燈泡的景悅同學連忙翻了翻白眼，抬頭看了看天空，無語凝噎。

又來了，又來了！

合著當她這個單身狗不存在？

就算她景悅還未徹底成年，而且是你們的親妹妹，你們也不能這樣啊！想讓她吃狗糧吃撐嗎？

景悅不得不打斷兩人，「姐夫，你剛才說父系社會瓦解了，這是怎麼一回事？我們現在不還是父系嗎？」

聽到問題，正打情罵俏的兩人頓時停了下來，互望一看後，路明遠這才回道：

「其實我們現在已經不是父系了。

父系的特點是啥？

整個家族，乃至整個社會都以男性的血脈為基準。但是我們現在呢，小時候我們還是生活在父母的身邊，而一旦長大了，結婚了，那麼這對新人就會重新組建一個新的家庭，已經脫離了原來的家庭。

就比如像我，如果我父母還健在的話，那我肯定會和你姐搬出去，重新讓官府分一塊地，重新建一座新房。

兩邊的父母呢，我們也會平等的對待。

當然，因為我父母這邊只有我一個孩子，你們那邊有三個，所以對我父母這邊可能會來往甚至照顧的多一些，但是也沒有以往那樣隻待在男方家裏，很少甚至不和女方家裏來往。

你說這樣的話，還算是父系嗎？」

聞言，景悅若有所思，這好像不算是父系，也不算是母系，不過這是為什麼呢？

為什麼會變為這樣？

更關鍵的是，這還是一種普遍現象。雖然現在還有一些家族維持著父系或者母系的傳統，就是以男性或者女性血脈為基礎進行傳承，但是他們的佔比已經很少了，已經可以忽略不計了。

想到此處，景悅連忙問道：「姐夫，你不是說父系的優勢很大嘛，他還打敗了母系，怎麼現在又變了？而且她兩好像都敗了？」

說到最後，她有些不確定。

不過聽到她的話語，路明遠卻讚許的點了點頭，

「其實父系相對與母系的優勢到底是啥？

書上說是因為男性比女性強壯，所以在農業時代，社會選擇了父系。

不過我卻覺得這裏面還有些問題。

初期的農業是需要更多的力氣，這不假，看看老黃牛那一身的肌肉就可以看出來了。

但是力氣大，生產的多，就一定要以對方的血脈作為基礎進行傳承？

這好像不對吧！

母系社會的時候，還不是按照女性血脈進行流傳的。更何況咱們人族這邊不是還有一個僅存的母系社會——摩梭族嘛！她們也進入了農業社會了。但是聽說還保留著母系社會的特徵。

所以我覺得跟農業，或者生產力的關係不大。或者說不是一種必然的聯繫。」

「不是都說摩梭族是因為與世隔絕，很少受到外界的打擾和入侵，所以才維持著母系社會嗎？」

「是這樣！但是這跟有沒有進入農業社會有必然的聯繫嗎？

再有，難道摩梭族特殊，她們族裏的情況和外界相反，是女性力氣大？這不應該吧！」

說到此處，路明遠想起上一世的非洲，非洲很多地方的女性一直是從事農業的主力，但是她們還不是處在社會的最底層，而且整個社會也是典型的父系父權的？

想著這些，路明遠繼續說道：「而且咱們前邊已經說了為什麼父系能打敗了母系，他們不是靠著更先進的工具，更高的產力，甚至也不是更強的侵略性，而純粹是靠著更多的人口。」

聞言，景悅瞬間明悟，「你的意思是說，生孩子戰術。」

「對！父系和母系差異最大的是哪一個？就是這個生孩子了。

父系可以在短時間內進行人口大爆發，所以才能打敗母系。社會也會選擇以父係為主。

而在接下來的古代時期，因為經常戰亂的原因，也一直需要填補更多的人口才能維持住人口的缺損，還有擴張。

但是現在呢，人口還是優勢嗎？

還是！但是大家還會可勁的生嗎？」

不等兩人回答，路明遠便道：「不會了！我們現在連人口維持著不變都要費心費力，更別說人口大爆發了。

前段時間我見紀知府的時候，他還催我和你姐趕緊生孩子來著，但是他們家呢，也只是生了兩個而已。

你看，大家嘴上說著為了人族的未來，一定要多生猛生，人族也養得起。但是大家的身體都很誠實。

現在我們的大部分人家裏都是兩個，有的甚至只要一個。生三個四個的很少很少。再多的就更少了。」

對於這些，景緻也萬分認同，但是聽到對方說紀知府的時候，她卻瞅了對方一眼，「你又編排人家紀大人，小心人家把你抓進去關幾天。」

「怕什麼，我又沒說他壞話。」

無所謂的笑了笑，路明遠繼續發表他的看法：

「我們可以總結一下：

母系社會侵略性弱、內部穩定、排斥外族人口；

而父系社會侵略性強，繁衍能力強，戰爭能力強。

但是現在呢，父系的繁衍能力大家已經不需要了，能維持住穩定就行；至於戰爭能力，現在虛空戰場那邊也是小打小鬧，甚至已經上百年沒有大規模的戰爭了。

嗯，除了去年那次。

不過那次之後，大家更和平了，甚至在虛空戰場裏面建起了城池，種起了地，把虛空戰場改為了一個各族交流的平台。

這次有了更進一步的協議，還有著各族的大宗師和宗師們壓著，依我看，幾百年內都沒有戰爭了。

所以父系社會的侵略性強那個特點，也沒用了。

三個特色優點都不需要了，那麼父系社會自然就瓦解了。

而母系社會呢，雖然很適合我們現在的情況，但是我們人族這邊已經演化出了更合適的社會結構，所以她在我們這邊也沒有徹底復甦。

不過我覺得獅族那邊的底層人民其實已經差不多進入了母系社會。

那邊很大一部分人都不結婚，而且孩子認母不認父。除了舅舅不養自己的侄子侄女之外，已經和母系社會很像很像了。」

聞言，姐妹兩點頭表示了解。

獅族那邊確實是這樣。

其實他們人族也有類似的，只不過數量太少了，根本不是主流，大部分人還是會選擇結婚並且建立新家。

「綜上呢，我認為如果社會需要侵略性，需要人口大爆發，需要戰爭，那麼父系就會必然抬頭。而與之相反，則父系則會自然的回落。

根據這些，我還發現了另外一件事，跟生育率有關的。

曾經我考察過我們人族這邊的歷史資料。

發現：

只要社會一出現動蕩，出現不穩定的情況，那麼人口生育率就會短時間內突然飆升，然後當時局穩定了，那麼生育率會很快回落到2.1左右，甚至還有可能會下降。

比如單身暴亂之前的那段時間，就有大量的年輕男性和女性不結婚，也不生孩子，結了婚了，很多人也隻生一個，所以當時的生育率甚至已經跌破了1.5。

但是暴亂髮生還有之後的那十來年中，生育率卻一度突破到了3。雖然之後很快便回落到了正常。

但這已經顯示出了其中的某些聯繫。生育率應該跟社會穩定程度有關。

社會越不穩定，民眾越有危機感，那麼生育率就會必然會走高。

而與此相反，社會越穩定，越安全，那麼生育率就必然不會太高，甚至有很大可能會越來越趨近於正常值，即2.1。

當然，就算要保證2.1其實也不容易，還需要在社會的公平度，經濟壓力，還有思想方面做出一定的努力才是。

另外我還發現，生育率跟侵略性也有一定的關係。

一般侵略性越強，生育率也就越高。

最有代表的就是八百年前的那個有顏色的教派。

當時大家的生育率都已經穩定了好長時間，但是他們卻還在穩步飆升。這直接導致當時的官府直接派兵將其給瓦解掉了，要不然我們現在很可能已經被他們給圍住了。」

聽到這話，景緻和景悅都是嫣然一笑。

還好落沒了，要不然現在她們兩人還得每天行禮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