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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自角落的潛伏者》第二十八章 劫持
「陳澤瑞說,他知道自己的身世。」電話裡宋喬雨的聲音,從車載的藍牙音箱裡傳了出來,「他的父母都在他還不記事的時候死去,是他的養父母,也就是他的哥哥薛晨的父母把他養大的。他們並不是親兄弟,但陳澤瑞從小就和那一家人在一起。薛晨的父母和陳澤瑞的親爹媽是好朋友,世交。兩邊也都有很多財產,直到陳澤瑞成年,他父母的遺產被完完整整的交到他手上的時候,他才被告知了自己親生父母的死亡。」

「那他聽到的發生的事情版本是什麼樣?」梁安一邊說著,一邊謹慎地操控著讓車緩緩駛入停車位。坐在他身旁的江秋也默不作聲,隻靜靜聽著宋喬雨的陳述,安靜的好像車上根本沒有他這個人。

「他的版本是,他父親見義勇為,下江救人,卻意外抽筋溺水。而他的母親由於悲痛過度,精神恍惚,不慎遭遇意外身亡。」

梁安咂了咂嘴。

電話掛斷了。

「你怎麼看?」梁安轉過頭。

「那真正的版本是什麼樣?」江秋反倒問他。

「我們這不就是來問的麽。」梁安又領著他下了車,「你覺不覺得這個故事還挺有教育意義的。你想,見義勇為這多勇敢,但是意外情況發生,就容易溺水,所以在救人之前要把握好自己的安危。然後另一位,悲痛,恍惚,又導致意外身亡,這不是告訴小孩子,就算心情不好也要珍惜生命?」

江秋不太想聽他講雞湯,實在還是很不習慣。

「這陳澤瑞的養父母怎麼不寫本安全教育教材呢,可真能掰扯。」梁安感慨,「不過,這應該也算是不想告知真相的情況下最好的選擇了。」

江秋注意到了他的意思,「你知道這起案子?」

「我只是知道檔案在哪,但有人比我更『清楚』。而且他和現在的情況也不是全無關係,我過來也算是順帶給他一個交代,順便讓他自己把事情講清楚,也算是還我幫他隱瞞下來一些他偏要隱瞞的事情的那點人情。」

他頭也沒回,但就站在那不動了。咬字很是清晰,話語間甚至帶著些不那麼正經的笑意。

江秋看他不動,環顧四周。四下應該是沒有人。

「你的朋友是要從天上掉下來嗎?」他竟然有心情開了個玩笑。

梁安有些驚奇,似乎對這件事更有興趣,但還是回了他的話:「他總得好好確認一下是不是『安全的』。」這

句話顯然也並不是那麼的名副其實。

「我還以為你帶了個誰過來。原來是江醫生,好久不見。」不知道從停車場的那輛車背裡,鑽出一個穿著褐色衝鋒衣,還帶著一個棉帽的中年男人。

「我想你應該記得我,不過記不起來也沒關係。我是王海,叫我什麼都行。那件事,我先替你身邊這位向你道個歉。他應該是沒這個自覺的。」

江秋看到了這個穿的有些接地氣的王海,沉默了一下,回道:「原來是王支隊長。」

他沒什麼情緒,看不出究竟有沒有疑惑或者生氣。

梁安向王海搖了搖頭,又拍了拍江秋的肩膀,拍的他一僵。

「我之前說的,孟朝陽的事情。整件案子發生在二十多年前,那時候,王隊……哦不王叔就是承辦案子的警員。王叔,你說吧,他也在這聽著就好。」

王海點了點頭,卻絲毫沒有質疑江秋在這裡的事。三人找了個隱蔽處,沒那麼多車輛來往。王海開始一邊回想著一邊敘述。

「當時呢,我年紀也不大。這事情一開始是一起綁架案。一個女人報的案,很急切,但描述的很清晰,說有個六歲的小孩被人綁架了,對方正在跨江大橋上邊劫持著孩子,情緒很不穩定,威脅不給錢就要帶著孩子跳橋。

她的丈夫覺得不能兩個人都離開,正自己盯著綁匪,而她以去拿錢的名義牽製綁匪,所以現在一邊趕在拿錢的路上,一邊報警。平心而論,這個處理確實很妥當。但當我們趕過去的時候,事情還是已經無法挽回了。結果就是最糟糕的情況,劫匪帶著孩子跳進了江裡,女人的丈夫會水,於是馬上下江營救,卻被劫匪在水裡試圖逃跑的時候帶刀刺傷。他雖然沒攔住劫匪,但救下了孩子自己卻也受了重傷。

當我們趕到的時候,只看到那個女人抱著一個熟睡的嬰兒,照顧著受驚昏迷的男孩,跪在江畔,守著她滿身是血的丈夫和鋪滿一地地被江水稀釋的血跡。雖然當時他還有氣,但還是因為失血過多,人沒了。」

「男孩和嬰兒?」梁安從低頭沉思中脫離出來,皺著眉,看向王海,尋求解釋。

「嬰兒自然是陳澤瑞,那個喪父喪母的孩子。那個男孩,則是陳澤瑞的養父的孩子,他的哥哥薛晨。」王海似乎預料到了他的疑惑,「他們兩家確實是世交,原本相約一起出來帶著孩子遊玩,結果薛晨的父母恰巧有事,就讓好朋友帶著孩子出去。這一出去就壞了事。」

他停頓了一下,繼續說。

「但孟朝陽其實並不只是一個求財的暴徒。他早有預謀。陳澤瑞的父親是當時孟朝陽所在企業的高管,是孟朝陽的直系領導。雖然他作為領導並不負責人力資源,但孟朝陽被裁員下崗,不知道向誰伸冤,家裡又有妻女嗷嗷待哺,情急之下,他想要綁架領導的兒子換取錢財,維持家用。

但是他搞錯了對象,又恰巧被警覺的陳澤瑞父親所發現,來不及上車逃走便追到了橋上,因此事態最終機緣巧合,雖然萬幸的保住了那個六歲的孩子,但還是去到了最不理想的結果之一。」

「孟朝陽這個人……我記得孟珊珊的父親死的很早。孟朝陽沒有被當場抓獲,那是陳澤瑞的母親認出了他?」梁安若有所悟。

「這就是第二件事,也就是我印象非常深刻的根本原因。陳澤瑞,那個嬰兒的母親,她的名字很好聽,叫張玉傾。我們都看錯了她,隻把她當做一個失魂落魄的妻子,一個焦頭爛額的母親。

那一天,我們接到電話,又是她,她壓著嗓子,告訴我們孟朝陽家的地址。我們立馬趕了過去,在那裡,我們發現了兩具屍體。」說著,王海像是回想起當時的畫面,吸了一口冬日的涼氣。

「我們都錯了,我們都被騙了。」

「她用的是一把手槍,當時緊緊的握在她自己手裡,也不知道是從哪裡來的。不過二十年前,確實管制查處都沒那麼嚴。子彈開了兩發,一發打中了孟朝陽的眉心,一發殺死的是她自己。她是閉著眼死去的,甚至還在笑,表情和之前的表現出來的頹廢和哀傷完全不同,眼角甚至不剩下一滴眼淚。最後那一幕,看的我們全部人都不寒而慄。」

梁安看著他的表情。王海是見過大風大浪的,可他此時卻有些心神不寧。

「當時我們隊裡其中一位女警,人比較溫柔,你也認識,就是現在一隊的那位支隊長,當時還專門被借調過來被派去安慰這位突然喪夫悲痛欲絕,從頭到尾沒停過流眼淚的可憐女人。臨走前怕她太傷心路上出事,於是把母子倆一路護送到家門口,看著她踉蹌著腳步不住地道謝,關上門才放心離開。

她從頭到尾都隻像是一個因為突然的厄運,悲傷到近乎崩潰的寡婦。她在她丈夫死後的問詢裡沒有提及絲毫她知道孟朝陽身份的事,甚至連當時在她的描述下作出的畫像都和孟朝陽真人大相徑庭,雖然她的表情似乎是努力在回想,竭盡全力的配合我們的調查。那時候指紋還沒有專門建立資料庫,我們對比孟朝陽的指紋和孩子衣服上的指紋才真正確認他就是兇手。那個女人,張玉傾,她根本不想配合我們調查出殺死她丈夫的兇手,她隻想拿起槍械,自己報仇,然後再了結了自己。」

「所以啊,這件事對我的衝擊很大。在最近幾年,我剛在社交媒體上刷到陳醒——他和他的父母長得很像,眼睛卻格外像他的母親。得知確實是他成為了一名演員,我甚至感到了一些戲劇性的滑稽,這或許真的是一種遺傳的天賦。雖然只是一起案子,但我現在還記得那場無與倫比的獨角戲。這或許……也能說是一種緣分吧。」

在很久很久以前,是故事開始時慣有的開頭。

「一百塊,又少了一百塊。」剛洗完碗,還圍著圍裙的女人突然爆發出洶湧的怒火,紅著眼指指點點著眼前桌上的一遝鈔票,「孟朝陽,你說,你是不是在外頭有人了?為什麼數目又不對,又少了?你說啊?」

可她的丈夫這次卻沒有理直氣壯的反駁,找各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理由來搪塞。他只是坐著,獃滯著,愣愣的坐在那裡,看著自己的手,像是手上有什麼奇怪的透明的東西,其他的人誰也無法發現。

圍裙女人抹著眼淚,憤然離開了大廳,留他坐在一旁繼續發獃。坐在地下玩著火車的小女孩抬頭看了一眼,又低下頭。她才三歲,是個很安靜乖巧的孩子,卻意外的很喜歡玩這些被認為是男孩子會喜歡的東西。今天,爸爸又給她帶回了雜貨店新上的小貨車。這是投其所好,她確實在被送去幼兒園的路上看了好幾次,想要買。

正在這時,門被敲響了。

男人,或者說孟朝陽,突然像是觸電了一樣,驚恐的從獃滯中恢復,轉身看向門口。動作停滯了好一會兒,聽著仍然很有耐心的響起著的敲門聲,他還是站起了身,逃避似的看了看坐在地上的女兒。

「珊珊,地上涼,玩完就快起來。爸爸出去……珊珊不怕。」

他知道無法逃避了,便邁著沉重的腳步,一步一步走向了門口。

可門口的情景卻不是他想象的那樣。

不是警察,卻是催命的鬼。

「你知道我是來幹什麼的嗎?」

他看著眼前衣冠楚楚的美麗女人,卻隱隱感到一種刻骨的寒意。

「你……你要幹什麼?」

女人看了一眼他背後客廳裡正在玩耍的女孩。她正擺弄著軌道,試圖讓火車能轉一個最大最圓的圈。

「不想讓你女兒看到,就出來。」她的聲音冷硬,像鐵石。

他看到了黑咕隆咚的槍口。

他後退了一步,又停下,吞下了一口唾沫,「你是要……等等,你……」

話音未落。

兩聲槍響。

對話的聲音並不大,但女孩聽到了槍聲。可她卻沒有抬頭,她還沒到從電視劇電影裡了解到槍械的年紀,每當有這種播放場景出現,爸爸總會捂住她的耳朵和眼睛,把她當做最易碎的珍寶。

聲音這麼大,爸爸果然又犯迷糊了,她想,手還放在軌道上,試探著滑動自己剛剛拚裝好的小火車,試試這條路到底好不好走。

他常常不留神,比如在搬家的時候把東西不小心砸到地上,生怕被媽媽發現而偷偷撿起來,裝作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這次應該也一樣。

三歲的珊珊眼裡,爸爸雖然平時裝作很嚴肅很厲害的模樣,但經常鬧這些小笑話,自以為沒有人知道,她也總悄悄笑他,又在明面上假裝不知道,只是小聲笑,不讓爸爸看見,讓他以為自己在女兒眼裡一如既往的高大。只不過,單純按照身高來看,他對於珊珊也確實是很高大,就像一座大山。

但其實,也並不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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