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凰搖頭：「上神，我只是凡人之軀，並非神體！能做的有限，你怕是所託非人了。」

少康：「還有一件事。」

溫凰：「您請講。」

少康：「我搜集了這人間的建木碎片，做了一副棺木。就在屋後頭。

我神隕之後，你把我的神體，放在棺木中，不要埋入土裏，就放在這兒即可。

以後你們回去的時候，能否勞煩你，把我的遺體帶回天界，葬入少族的祖墳？

越到最後，我越想……落葉歸根。」

就算能把他帶回去，怕是少氏一族不會同意。

畢竟他是邪神。

溫凰沉默片刻，說：「兩件事情，我都會儘力。」

就沖他與玄珀的交情，還有這一份血脈傳承，她應了。

少康點點頭，又說：「凰兒，你一定要好好活著。」

溫凰感覺怪怪的，但還是點頭：「嗯。」

少康緩緩閉上眼睛，低聲吟唱起來：「若花耀四海，扶桑翳瀛洲。

日月經天塗，明暗不相讎。

窮達自有常，得失又何求。

豈效路上童，攜手共遨遊。

陰陽有變化，誰雲沉不浮。

朱鱉躍飛泉，夜飛過吳洲。

俛仰運天地，再撫四海流。

……」

聲音漸漸低下去，他一動不動，就此……神隕。

與凡人相比，神族壽命長。但是一旦神隕，便是在這三界宇宙之中永遠地消失，再無輪迴。

物傷其類，溫凰心裏很難受，定定看了他一陣，走了出去。

只見玄珀就站在屋簷下，抬頭望月，流下了兩行淚，呼吸微微顫著，明顯極為悲慟。

溫凰還從未見過他這個樣子。

月亮不知何時出來了，周圍有狀如樹藤的彩雲。

竟出了天象？

不是什麼神神隕了，都會出天象的。

只有合天道，立功德的神才會有。

若在天界，神隕後出現天象的，會記入史冊，萬族弔唁。

可他不是邪神麽？

溫凰一時困惑了。

所謂邪神，邪與不邪，評判的標準，誰定的？天帝麽？還是悠悠眾口？

「少康呢？」剛剛來時的老太太問她。

「老祖宗……去了。」溫凰說。

老太太沒有意外，很平靜地點點頭，轉身進去了。

邵九穗和杜長蘅也跟著進去了。

溫凰不知該如何勸玄珀，摸出手絹遞給他。

玄珀接過，轉身擦了眼淚，從旁邊牆上拿下一盞白色的大燈籠，點亮了，拿去掛到了懸崖邊。

此燈一掛，整個不周神域都會知道，老祖宗沒了……居高臨下看下去，原本一片漆黑的深夜裏，萬家燈火漸陸續亮起，連夜掛了白……

溫凰看看天上的雲彩，又看看地面的燈火，彷彿感受到少康上神獨自置身在這人間的淒涼與孤獨。

又感受到他遇到摯愛以後，為了排遣孤獨，用心經營的盛世……

懸崖邊有寄生藤，原本能很靈活地動，身上也只有很短的軟刺。

但此時，它卻不動了，軟刺變得又硬又長，處於沉睡與防禦的狀態。

「皇上，這刺藤不會動了，我們等會兒怎麼下去呀？」溫凰問玄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