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溫和的一句話，卻聽得眾人心裡一涼，本就安靜的地窩子，霎時間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這時，外面忽然傳來了那兩個老賴撕破喉嚨的驚恐叫喊。

「來了來了！真的來了！快開門讓我們進去！」

來了？

什麼來了？

「黑壓壓的......全是變異鳥，書記啊，書記您快開門讓我們進來啊！」

兩個老賴扒在用來透氣的小洞口，急得往裡伸手，那五指到處亂抓，彷彿要抓住一根救命稻草。

然而，唯一能夠在裡外之間自由移動的陳俊生卻並沒有一點反應。

「書記，是真的！」負責監察的村民驚呼道。

這時，眾人已經能夠聽到密集的翅膀煽動聲，「嘩啦啦」的，就像是誰家的鼓風機在耳邊吹動一樣。

地窩子內的所有人都躁動起來，不安的張望著。

「陳俊生？」馮唐看向那不為所動的清俊少年，眼神中帶上了隱秘的請求。

陳俊生沒動，面上表情都沒變過，還是那副淡笑的溫和模樣，彷彿他沒聽見外面那狂躁的呼救聲。

忽然，洞口那隻劇烈晃動的手猛的抽了出去，緊接著傳來某種禽類興奮的嘶鳴，還有那兩個老癩子淒厲的咒罵。

「你們不得好死！你們不會有好下場的，殺人償命，老子做鬼也不會放過你們......啊！不要吃我，去吃他，去吃他！」

叫喊聲越來越小，殷虹的血潑灑進小洞，正正落到了陳俊生白皙的面頰上。

那一滴細小的紅，讓他溫和的面容平添了幾分陰翳。

外面的叫喊聲已經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鋪天蓋地的黑暗，透過那狹小的窗口，隱約能夠看到幾點猩紅的光亮。

而陳俊生就站在那片陰影裡，不聲不響的穿過眾人，來到了小空地上。

「噓~，都別出聲，安靜一點。」他修長的食指輕輕放在唇上，如夢一般的輕喃。

因為飛禽獸潮帶來的不安而喧鬧起來的地窩子，霎時間靜了下來，只聽見一道又一道彼此起伏的喘氣聲。

沒有人說話，就連小孩子也不敢說話，整個地窩子陷入了一種詭異的氣場之中，彷彿有一個禁忌般的大人物遊走在他們身側，稍不注意，發出一點聲響，就有可能和外面那兩個老賴子有同樣的下場。

無聲的昏暗中，鄭蘭心看著那個如死神一般站在人群中心的年輕男人，像是發現了他掩藏在溫和底下的真面目一般，雙手顫抖的捂著嘴，難以置信。

簡依的眼睛眯了起來，大腦裡不斷的搜尋著關於陳俊生的一切記憶，而後在心底發出了疑問：

上輩子，陳俊生到底是個怎樣的人？

有些記憶可能被她忽略掉了，又或者是上輩子那種黑暗的環境，讓她下意識覺得，陳俊生的某些行為是合理的。

就比如，一切對她不利的因素，他都會為她剷平，悄無聲息的，直到她某天忽然問起某個人某件事，他才告訴她，那些人和事都已經消失了，讓她不必擔心。

——

窗外始終的黑色的，翅膀帶動的氣流聲響令人頭皮發麻，但忍受時間過長，以至於眾人都不知道什麼時候是真，什麼時候是幻聽。

直到一縷金光的光透過洞口灑落進來，眾人這才如夢初醒。

簡依湊到洞口前，踮腳往外看——田野間、山坡上、房前屋後，全是慘死的各種變異鳥，以及狡猾的攀過圍牆，被飛禽吸引而前來捕食的一顆參天大樹！

那顆樹大得超乎人的想象，冗雜的根部破土而出，刺破了村中間的圍牆，遠遠看著，完全覆蓋了村委會前的寬闊操場。

停放在操場上的汽車就像是玩具一樣散落在它的根須之上。

它身上掛滿了變異鳥的乾枯殘骸，黑色的鴉羽落滿枝頭，把它滿身妖冶的翠綠，都染成了各種混雜的顏色。

延展出來的枝條覆蓋了村子三分之二的面積，遠遠看著，就像是一個聳立在山巔的森林王者。

眼前這小小的村莊，在它龐大的身軀映襯下，就是個獨自面對巨人的小孩，可憐、無助、絕望。

「那是什麼？」有村民發出了難以置信的驚呼。

就連一向表現得鎮定的馮唐也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這是個比變異飛禽鳥更加可怕的存在。

「它會自己離開嗎？」受驚的小石頭輕輕問，他也不知道他在問誰，又有誰能夠給予他回答。

地窩子裡更安靜了，看到它活了一樣向山下延展而來的枝條，大家擠在一起，大氣都不敢喘。

「把子彈給大家分發下去吧。」馮唐輕聲說道。眼睛看的是不知何時，已經來到他身後的陳俊生。

陳俊生看著那不斷延展而下的枝條，點了點頭。

張明立馬去找潼潼，幾乎是迫不及待的，幾步就衝到了牆角面前，來到簡依身前。

「先別急著出手，它是被變異飛禽吸引過來的，只要沒發現新的獵物，應該會自己離開。」

張明把潼潼帶走之前，簡依嚴肅的提醒道。

張明頓了一下，重重點頭，抱起潼潼給持槍的男人們發放子彈。

村裡的女人剩下的不多，男人年輕強壯的更少，鄭蘭心打聽過，說是末日之前年輕人都在打工，村裡留下來的老的老，小的小。

如小石頭這些半大小子，基本都是留守兒童，跟著爺爺奶奶一起生活。

因此，馮唐弄出的那個三十人的安保隊，幾乎囊括了村裡所有的男人，年紀從十八到六十不等。

至於小石頭這樣的未成年年，是不許參加安保隊的。

只是現在這情況，能打的人實在太少，馮唐請示過陳俊生之後，把那些半大小子和村裡強壯的中年婦女一起叫了過來，給她們發放槍支和彈藥。

簡依和鄭蘭心身為異能者，也加入了戰隊。

張明和阿土在旁親自指導，告訴她們怎麼開槍，又怎麼預防擦槍走火，以免傷到自己人。

至於剩下的村民，全都退到後方，給安保隊眾人騰出活動空間。

很快，地窩子裡留下的十個小洞口前就站滿了人，阿土和小石頭默默準備好異能，隨時可以瞬發，帶領眾人破牆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