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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時已到》085 如果柳先生需要的話
他抓住了苗娘子另一隻手臂,並又上前一步將人半擋於身前,皺眉道:「速速將苗娘子放開——」

「你是什麼人?」

男人打量著柳荀,見對方雖身形頗高卻格外清瘦,一副手無縛雞之力的文人模樣,不由譏諷道:「阿姐,此人深夜在此,該不會是你的相好吧?怎麼,賺來旳銀子都拿來貼補這窮書生了不成?」

又朝柳荀道:「你倒也是個要錢不要命的,明知她是個專克人的掃把星,還敢往上湊啊!」

苗娘子面上現出怒意,柳荀在她前面冷聲開口:「再敢悖言亂辭,休要怪我對你不客氣了。」

「哈?對我不客氣?我倒想看看你如何對我不客……啊!」

男人話還沒說完,臉上便忽然重重被砸了一拳,餘下的話化作了一聲慘叫。

「你……」

男人被這一拳砸得後退兩步,嘴角溢出血絲,斷沒料到對方看似文弱力氣卻甚大,不由攥緊了拳,怒氣騰騰問:「你到底是什麼人!有種報上名來!」

說著,就要提拳衝上前來還手。

「定北侯府主薄,柳荀。若想打架,奉陪到底。日後尋仇,也隨時恭候。」

男人剛要揚起的拳頓時僵住。

定北侯府……?

這白臉兒書生是定北侯府的人?!

「好啊,難怪翅膀硬了……原來是傍上了侯府的人!」男人瞪著苗娘子,往地上狠狠啐了口帶血的唾沫:「身為寡婦竟與人勾三搭四……真是把我苗家的臉都丟光了!」

苗娘子不願再讓柳荀聽到這些汙言穢語,忍無可忍地閉了閉眼睛,定聲道:「滾。」

「好……我滾!」男人獰笑一聲,滿面陰沉地轉身罵罵咧咧離去。

「苗娘子,你沒事吧?」柳荀忙詢問道,眼底只剩下了關切。

「我沒事,多謝柳先生了。」

柳荀又問:「那白日裏那些賭坊的人來鬧事,可有被傷到?」

苗娘子微微一怔,抬頭看向他,搖頭道:「也不曾。」

柳荀還待再問,只聽她搶先問道:「這麼晚了,柳先生怎會在此?」

「啊……我,我湊巧出來替將軍辦事,剛巧路過……」柳荀有些磕絆地解釋著。

苗娘子不知信了沒信,轉而有些慚愧地道:「我那沒出息的弟弟方才胡言亂語,柳先生別放在心上。」

「苗娘子言重了,說來我也有些魯莽了,只是他方才實在不像話,我恐他傷到你,才會……還望苗娘子不要怪在下多管閑事才好。」

苗娘子一時沒說話,隻垂眼看向手臂。

柳荀循著她的目光看去,只見自己還握著人家,當即如被燙到般猛然鬆開了手,後退一步施禮道:「是在下冒犯了!」

苗娘子忽然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

這個人總是有那麼多講究。

可方才打人的時候……

聽得這笑聲,柳荀有些錯愕地抬頭看向她。

四目相對,苗娘子問道:「柳先生出來辦事至深夜,可用過飯了?」

柳荀赧然道:「還……還不曾。」

「柳先生不嫌棄的話,不如去鋪子裏吃碗家常面?」

「自然不嫌棄!」

二人一同朝包子鋪的方向走去。

「苗娘子家中之事,按說在下不該多問……只是今日見令弟之言行實在有些不妥,娘子日後還要多加提防些才好,若有何處是我能幫得上忙的,也請娘子不要同我客氣。」

苗娘子點頭:「多謝先生好意提醒,我會處理妥當的。」

柳荀也知她一貫性情要強,思前想後,到底沒有再多言。

隻片刻後,忽而認真道:「娘子不是掃把星,斷不可因愚昧之人所言便妄自菲薄。」

他知道,她不知聽了多少諸如此類的議論詆毀,可這一次,是從她的親弟弟口中說出來……

苗娘子聞言轉頭看向他,夜色中,男子儒雅溫潤的眉眼間透著肯定之色。

她露出一絲笑:「柳先生放心,我雖沒讀過什麼書,但什麼話該放在心上聽,什麼話該讓它哪兒來的滾哪兒去,我還是曉得的。」

她言辭直白沒有修飾,透著以往的爽利,柳荀聽得放心許多,面上遂也有了一絲笑意。

「掌櫃的回來了!」

看著迎上前的夥計,苗娘子意外道:「怎麼還沒回去?」

「掌櫃的今日回家之前,說了還會回來的,這大半夜的,我有些放心不下掌櫃的,反正也無事,就等了等。」年輕夥計笑著說道。

柳荀:「!」

司馬昭之心!

「倒辛苦你了。」苗娘子邊往後院走,邊說道:「橫豎也晚了,吃頓飯再回去吧。」

「好,多謝掌櫃的!」

柳荀:「!!」

她顯然就只是客氣一下!

「掌櫃的,你今日也累了,我來幫你洗菜!」年輕夥計笑著追上去。

柳荀:「!!!」

適可而止好嗎年輕人!

眼見二人說著話往廚房走去,柳荀忙問:「苗娘子,可有在下能幫得上忙的地方?」

苗娘子回頭笑道:「廚房不適合柳先生,柳先生在前堂少坐片刻等著就好!」

柳荀唯有點頭:「也好……」

然而轉身往前堂走了幾步,卻又退了回去。

柳主薄放輕腳步在後院一堆剛劈好的柴禾後站定,彎著身子遮掩了身形,豎著耳朵聽著廚房裏的動靜。

或是他的動作太過鬼祟,院中養著的一隻大黑狗朝他吠了起來。

柳荀做賊心虛,連忙風一般溜回了前堂。

廚房裏有煨著的羊湯,面很快便做好了。

苗娘子和夥計一人捧著一碗羊肉湯麵來到了堂內。

「柳先生快嘗嘗我們掌櫃的手藝!」夥計將自己端著的那碗放到柳荀面前。

苗娘子也將另一碗放在桌上:「都快趁熱吃吧。」

「那苗娘子呢?」柳荀問。

「莪在家中用罷了晚食回來的。」

柳荀點了頭,見夥計坐了下來拿起了筷子,抬手就將苗娘子端來的那碗摟到了自己面前。

轉而將夥計端來的那碗,推回給了夥計。

夥計看得一頭霧水,卻也沒多問,咧嘴一笑後便大口吃起了面。

「好吃!」夥計口中嚼著面含糊著道:「我們掌櫃的,不止包子包得好!若是能再開間麵館,生意必然也會紅紅火火的!」

「行了,吃你的面吧。」苗娘子抿嘴一笑,看向柳荀:「可還合先生胃口?」

羊湯香濃,青菜油綠,麵條抻得細而韌,佐以胡椒蔥花提味——

柳荀看著面前這碗面,下意識地點頭:「甚好。」

只是……

好端端的羊湯麵,緣何要放這麼多醋進去?實在酸了些。

縱覺得醋放多了,柳主薄依舊將一碗面吃完,便連湯也喝得乾乾淨淨。

面吃完了,人也該走了。

柳荀起身告辭之際,見那夥計又殷勤地收拾碗筷擦桌子,強忍著不適提醒道:「小哥還不回去嗎?」

夥計沖他笑道:「就走了!」

柳荀也露出笑意:「那便一同吧。」

夥計愣了愣,擦了擦手點頭:「也好。」

「苗娘子早……」

「掌櫃的早些歇息!」

夥計的聲音又響又熱情,將柳荀的話蓋了個乾乾淨淨。

「……」

二人一同離開了包子鋪。

「柳先生,我在前面左拐。」走了百十步,夥計伸手指向前方。

「且慢。」柳荀停下腳步。

夥計不解地看著他:「柳先生還有事?」

「這是五十兩銀票,離開包子鋪,重新找個活計。」

看著遞到面前的銀票,夥計眨了眨眼:「柳先生……這是何意啊?」

「你年紀輕輕四肢健全,按說正是掙取家業之時,可偏偏在此做一個夥計,拿著不多的月錢,做著分內之外的事,且待獨身一人的苗娘子又這般過分殷勤……你果真當我看不出你的意圖嗎?」柳荀半是審視半誆著道。

夥計驚愕不已:「柳先生是怎麼知道的……」

柳荀嘴角一抖。

承認了是吧?

「其實……這都是我爹娘的意思。」夥計有些無奈地道。

柳荀皺眉。

夥計接著講道:「之所以如此,實則是因為半年前我生了場怪病,我娘找了個算命的,才得出了這麼個法子……」

柳荀的眉皺得已可夾死蒼蠅。

怎麼,莫不是要來姻緣天註定那一套?

「算命的說我命中有大劫,若不破會有性命之憂,唯一的破劫之法就是找到一位命中帶煞的命硬之人,在其身邊待上一年半載,借其煞氣來幫我消解此劫……前不久恰巧遇到苗掌櫃招夥計,我便被爹娘逼著來了。想著來都來了,就好好獃著吧……」

柳荀聽得呆住。

合著……擱這兒以毒攻毒呢?

心中鬆口氣之餘,柳荀立即便糾正道:「誰說苗娘子命中帶煞?此等詆毀之言,你竟也信?」

「這……」夥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反正對苗掌櫃也沒壞處,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嘛……我也知此事有些不地道,所以只能平日裏做活兒賣力些。柳先生,此事興許關乎我的性命呢,您可要幫我保守秘密才行……掌櫃的她,脾氣倔,我怕她知道了會趕我走。」

柳荀勉為其難道:「待我考慮考慮……」

夥計的眼神一動,伸著頭朝柳荀又靠近了些:「柳先生,您該不是對我家掌櫃的……」

柳荀立即道:「休要胡說!」

「可我還沒說完呢……您這不是不打自招麽?」夥計「嘿」地笑了一聲:「您瞧著文文弱弱,倒也是個有膽識的,明知掌櫃的她……」

見柳荀的眼神掃了過來,夥計趕忙將不該說的話咽下去,朝柳荀伸了個大拇指,胡謅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嘛……人之常情。」

柳荀微紅著臉沒再否認。

夥計接著說道:「柳主薄有公職在身,到底不比我每日呆在掌櫃的身邊……說來柳先生才高八鬥,又是蕭侯爺身邊的得力之人,前程不可估量,若能有人在掌櫃的跟前多提醒著美言一二,興許就——」

柳荀轉頭看向他。

夥計笑得一臉友善:「如果柳先生需要的話……」

柳荀正色道:「我豈會是此等人……」

「俗話說得好,酒香也怕巷子深嘛。」

柳荀轉頭看向遠處,清了清喉嚨,似在醞釀著什麼。

「才高八鬥,外貌俊朗,前途光明,性情溫良……這些皆只是膚淺表象罷了,無甚可提的。」

「?」夥計愕然張了張嘴巴,很快上了道兒:「我待柳先生的內在了解也不甚多,倒不知從哪些角度入手比較妥當,不如您提點一二?」

於是,他便被迫於寒風中聽了某位先生長達半個時辰的優點自述。

……

兩日後的清早,城南處衡玉替吉吉備下的宅子裏,等來了登門的蒙家人和蔣媒官。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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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一大章,晚安啦可愛的大家(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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