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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時已到》107 孔聖人那種以理服人
印海於被趕出去罰站的邊緣瘋狂試探,已近習以為常的蕭牧倒未見異色,隻於書案後抬眼看向他,平靜問:「你又懂了?」

印海含笑轉動佛珠:「屬下修旳便是參悟紅塵之道,於此等事上,自然也是多多少少有些心得在的……」

「紙上談兵乃兵家大忌,待你哪日姻緣得成,再來授業不遲。」蕭牧抬筆蘸墨間,無甚表情地道。

「將軍此言差矣,正所謂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屬下正因立於局外才能看得清晰,一旦入局,反倒要蒙了雙眼失了清明了——」

「世間事,入局於否,未必你說了算。」蕭牧落筆批改公文,頭也未抬地道:「既說完了,便照例出去站著吧。」

印海微笑。

好一個照例。

印副將照例出了書房,照例守在書房門外廊下,照例吹著冷風,照例嘆了口氣。

「如我這等不惜己身,冒死諫主成大業者,實在也是不多見……」

一旁的近隨聽得一個激靈,暗暗心潮澎湃,低聲問:「印副將口中的勸諫將軍成大業……是何業?」

是他想的那種嗎?

——朝廷成日疑心這個疑心那個,對他們定北侯府和盧龍軍百般戒備打壓,要他說,將軍倒不如反了算了!

印海感慨:「自然是娶侯夫人之大業。」

「啊?」近隨隻覺一盆冷水兜頭潑下,且覺得此大業,較之他想的那種大業,甚至還要更艱難許多,不由就道出了心中遲疑:「印副將,此事……當真有希望嗎?」

他有生之年,當真能見到侯夫人這種神奇的東西嗎?

「怎麼沒有呢……」印海含笑看向前方:「瞧,救苦救難的女菩薩這不是來了麽。」

若問救得什麼苦難?

自然是他們將軍遲遲未能開竅之苦,情路不通之難。

含笑間,印海抬手行禮,揚聲道:「吉畫師回來了啊。」

衡玉點頭,回禮:「印將軍——聽說已尋到那馮遠了?」

此事不是什麼說不得的機密,也用不著謹慎避諱。

「是。」印海並不多言,抬手示意身後書房的方向,笑道:「將軍就在裡面,此中詳細吉畫師不妨去問將軍。」

人是將軍煞費苦心哄回來的,他若半途截下說個沒完,只怕就不止是罰站這般簡單了。

衡玉笑著點頭,正要開口請人通傳時,書房的門已被人從裡面打開了來。

開門的是一名著黑衣的近隨,他朝衡玉做了個「請」的手勢。

衡玉進了書房內,蕭牧已擱了筆。

見少女手中抱著的是那隻鎏金六角手爐,蕭侯微展眉稍許。

「侯爺,那馮遠人呢?可審出什麼來了?」衡玉進來便問。

「就在府中,已讓嚴軍師去審問了。」

「嚴軍師?」想到那張總是笑吟吟,慈祥和藹的臉龐,衡玉有些意外:「這是打算以理服人了?」

蕭牧沉默一瞬,才點頭:「嗯,以理服人。」

——孔聖人那種以理服人。

旋即看向站在那裡的衡玉:「也想去看看?」

「不必不必,嚴軍師睿智,想必極擅攻心,那馮遠定也耍不出什麼花樣兒來,我且與侯爺一同等結果便是。」

蕭牧:「那不妨坐下等。」

衡玉點頭,卻是問:「侯爺想必用過晚食了吧?」

蕭牧「嗯」了一聲,看向她:「比不得你的晚食來得熱鬧——」

「今晚的確極熱鬧,佳鳶娘子,裴家姑娘都在,沒想到順水小哥竟也燒得一手好菜。」

蕭牧「哦」了一聲。

「只可惜侯爺不在。」衡玉最後道。

蕭牧將這句自動當作馬屁來聽,似漫不經心般道:「你若叫上我,我又豈會不在——」

衡玉立即露出笑意:「侯爺身份這般貴重,若是去了,多少會有些叫人惶恐。況且您如今最需要的便是靜養,豈好隨意出府走動?」

「本侯在你眼中就這般嬌弱?」蕭牧半真半假地微皺眉。

「哪裡哪裡,誰不知侯爺神勇無雙——」衡玉趕忙打散這個話題,未作停頓地問:「侯爺想吃芙蓉糕嗎?」

「?」蕭牧險被這忽然轉變的話題閃到腰,下意識地就答:「本侯不吃甜食。」

衡玉輕「啊」了一聲,從袖中摸出一隻被帕子裹著的紙包:「我還給侯爺帶了兩塊兒呢。」

「你做的?」蕭牧立即問。

「我哪裡有這個手藝。」衡玉道:「此番妙娘子之事順利解決,真相大白之下,又如願與苗家斷親,如此值得慶賀的時刻,唯獨缺了出力最多的侯爺不在——飯間,我嘗著這芙蓉糕倒是綿而不膩,便悄悄給侯爺帶了兩塊兒回來。」

方才那替衡玉開門的近隨聽得此言微微瞪大了眼睛。

這種舉動讓他不受控制地想到了自己每每和弟兄們吃罷飯,都會捎上剩菜骨頭帶回去給狗吃的畫面——

他們侯爺怎可能吃這種東西!

況且還來路不明!

近隨嫌棄間,只聽自家侯爺開了口——

「你既說得這般意義非同尋常,那本侯便嘗一嘗。」

近隨的表情頓時裂開了。

衡玉便笑著上前去,雙手遞上。

蕭牧接過,打開帕子,又打開那層乾淨的油紙。

他隔著油紙將點心送到嘴邊,剛咬了一口,嚼了嚼,便聽衡玉問:「如何?好吃嗎?」

點心入口綿密卻鬆軟,香甜而不膩。

感受著這份味覺,蕭牧如實點了頭。

「我就說吧。」衡玉露出笑意:「侯爺從前不喜甜食,那定是沒遇著合胃口的。」

蕭牧很利索地將兩塊芙蓉糕都吃下,待咽下最後一口時,神色忽然一頓。

「你方才說……並無做點心的手藝?」他向衡玉問。

「天賦異稟之處已然頗多,若連廚藝也這般精通的話,豈不叫旁人沒活路了?」女孩子承認起不足來,也與旁人不大相同。

而蕭侯的重點只在一點之上:「所以,那次的點心不是你做的?」

「哪次?」衡玉不解。

蕭牧唯有細緻道:「奚人之事後,你曾差女使送點心於我表謝意——」

也虧得衡玉記性好,經此提醒很快便恍然了:「……那是佳鳶娘子送來同侯爺道謝,托我從中轉交的。」

蕭牧:「……」

「侯爺誤以為是我做的?」衡玉這才知自己竟還搶過佳鳶娘子的功。

「沒,隨口一問。」蕭侯的回答逐漸簡短無力,似透著不願回首之感。

衡玉已然會意,輕咳一聲,正要再開口時,只聽有人叩響了書房的門。

「將軍——」

是嚴軍師的聲音。

蕭牧:「進來。」

「將軍,吉畫師——」嚴軍師走了進來行禮,見衡玉在,倒也不覺意外。

「嚴軍師。」衡玉抬手施禮。

嚴軍師面上笑意可親地朝她點頭。

蕭牧:「問出來了?」

「是。」嚴軍師語氣輕鬆平和道:「是個尋常的小角色,三言兩語間便悉數招認了。」

衡玉頗欽佩地看著他,看來嚴軍師果真深諳以理服人之道。

見蕭牧未開口,她便問道:「經馮遠之手逃兵役者,想必不止王、喬二人吧?」

「沒錯,據他招認,此類之事,他前後做了不下二十樁之多。且隻他所知,當年的營洲府衙內,暗中行此勾當的同僚,便另有三人。」

嚴軍師說話間,將一張折起的名單遞上:「此上有他供出的同僚姓名,以及他所經手的逃兵役之人,只是時隔久遠,有一半人的姓名身份應是當真記不得了。」

衡玉下意識地看向那張被近隨遞到蕭牧面前的名單。

上面……怎麼有血跡?

隻一瞬,衡玉便意識到——

大約是她對「以德服人」的印象太過刻板局限了些。

好在她的反思與適應能力一貫頗強,隻一瞬便將神思拉回到了正事之上:「所以王鳴他們出城後,究竟被帶去了何處?是死是生?」

這才是最關鍵的問題。

嚴軍師細細道來:「這馮遠並非是什麼手眼通天的人物,彼時晉王治下又頗嚴苛。他為了將這些人送出城去,免不得要四處打點,為免太過頻繁招人注意,多是要等候合適的時機,再將人一次送出城去。故而喬家那位郎君假死在前,之後在城中躲藏半年之久,才得以與王鳴一同被送出城,據馮遠供述,那次他總共送了五人出城。」

「他有一位同樣行此勾當的同僚,也有一批人要送出去,二人原本提早暗中聯絡好了一名開私礦的黑商,派人在城外接應——」

衡玉微微皺眉。

所以,馮遠是打算將那些逃兵役的年輕男子,賣給私自開礦的黑商。

那般世道裡,既是過不得明面之事,這種兩頭買賣,倒也並不稀奇。

到底賺這種銀子的人,既冒了這麼大的險,有趁機多撈一把的機會自然不會放過。

「只是如此簡單嗎?」

書案後,蕭牧也問出了衡玉心中的懷疑。

「自然不止。」嚴軍師道:「那晚,他們送王鳴那批人出城的人遲遲未歸,第二日被發現死在了一條山道內,王鳴等人則不見了蹤跡——」

衡玉思索道:「黑吃黑?」

「馮遠他們起初也是這般猜測的,但吃了這麼個啞巴虧,又折了人命進去,總不甘就此罷休,故而也百般探查過,但竟是什麼都沒能查出來。」

嚴軍師又補一句:「便是一絲一毫的蛛絲馬跡也不曾查到——」

衡玉聞言眼神微變,看向蕭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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