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誰也不選。」

藍聿聲線平淡，「藍聿已經死了，現在活著的，是王平。」

肖恩看著義弟面目全非的一張臉，聽著他毫無感情的話，隻覺得心像是被豁開了一道長長的口子，在往裏呼呼灌著風，四方流竄，滿地瘡痍。

不知道是不是人老了，心腸就會變軟。

也有可能是大限將至，許多過去毫不在意的事情如今再想起來，一顆心竟會生出酸意，似乎在提醒著他——這世間真的有因果報應這回事。

「肖首領，玉璽我已經送了過來，不知是否能夠讓我見見我的妻子。」

藍聿活到現在，多少次在生死邊緣掙扎，死對他來說不算什麼，之前是了無牽掛，如今卻多了一份割捨不去的情感。

時時刻刻都牽動著他的心腸，讓他即便是站在這裏，心也早就飛到了別處。

他終於知曉，牽腸掛肚是什麼滋味。

夜不能寐，又是何滋味。

也終於明白，一向最放浪不羈愛自由的洛茵，為何肯為了南寧松結束流浪的生活，陪著他成家立業，和他結婚生子。

愛這東西，一旦淪陷，便會讓一個人變得不像他自己。

賀曉雯改變了他，而他卻並不抗拒這種改變。

他現在隻想趕緊見到她，抱著她，親吻她……幾乎一分一秒也無法再等。

肖恩聽到這裏，蒼白的臉上倏然一笑，「真是沒想到，有朝一日也能從你嘴裏聽到『我妻子』這三個字。你很喜歡那個女孩子？」

明知他不該在此時向肖恩展示出他的軟肋，可藍聿還是毫不猶豫、斬釘截鐵地回答，「是。我愛她。」

已經到了這種境地，他還怕什麼呢？

人生就是一場大夢，他們都在夢裏遊戲人間，若能逃脫出去，便繼續踏踏實實過日子；若終究無法逃脫，那就一起死在夢裏便是，怕什麼呢。

肖恩聽著他的回答，微訝，又不禁失笑。

即使眼前之人已經變得面無全非，可藍聿終究是藍聿，依舊是那個有什麼說什麼，遵從自己內心的無畏少年。

「她在房間裡等你很久了。你去找她吧。」

藍聿點頭，便要轉身，忽然聽見肖恩在後面叫他，「阿聿……」

他微微頓住腳步，沒有回頭。

肖恩的聲音說不出的蒼涼，「我真的希望，在我和阿茵之間，你能夠選擇我一次，哪怕一次……也好。」

藍聿棕色的眸光微閃，漸漸沉寂下來，他沒有回答他，也沒有對他做任何保證，無言離去。

賀曉雯在房間裡來來去去地走動著。

小白臉醫生告訴她，她太虛胖了，光長膘不長力氣，這樣肚子裏的寶寶營養是足夠了，但也容易造成胎兒過大，難產的可能性非常大。

賀曉雯一聽臉都白了，哪還敢再放肆吃喝，趕緊調整飲食，積極鍛煉，體重掉沒掉她不知道，力氣確實恢復了一些。

她得保重自己的身體，也得保住她肚子裏的寶寶，怎麼也得等聿哥來才行……

秉持著這樣的信念，她扶著腰鍛煉了好一會兒，身上出了一層汗，剛扯了兩張紙巾想要擦擦汗，房間的門就被推開了。

「雲醫生，今天不是看完診了，怎麼——」

她話說到一半，一扭頭，就看到了一張熟悉的面孔，後面的話，全部堵在了嗓子眼裏。

聿哥……她這是，在做夢嗎？

看著她驚愕迷惘的眼神，藍聿眼梢充血，不給她詢問和思考的時間，他邁著大長腿大步流星地朝她奔過來，二話不說便上前吻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