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你不用管，我有我的決定。」

薑茶荼不打算跟畫皮妖解釋，畫皮妖點了點頭，總之它取下她的皮，想窺探什麼秘密都能從皮中知曉，她說不說都一樣。

「畫皮後可不能後悔。」

畫皮妖破開了自己的肚子，從裏面拉出一張紙，遞給林默和薑茶荼，「你們兩個都得簽字。」

「我？」

林默疑惑地看著畫皮妖。

「沒錯，你是擔保人，她是畫皮人，簽字後就不能後悔了，而且我也兌現了陳諾，以後不會再供巫師差遣。」

畫皮妖一臉嚴肅地看著林默，似乎在表達自己多年來的不滿。

一個約定竟然讓本妖等這麼久，總算要解放了，可不能讓你這小輩出爾反爾。

薑茶荼毫不猶豫地簽了字，看向林默，林默也簽上了名字。

畫皮妖將契約收回肚子，又從肚子中取出了一張人皮和幾盒顏料。

「以前找我畫皮的女子，或是因外貌醜陋受人嫌棄，或是因為身世淒涼想再活一次，卻從未見過你這樣，明明擁有讓人羨慕的一切，卻喜歡變成另一個人。」

畫皮妖說著抖了抖手中的人皮，和畫像上對比了一下，又放回了肚子，重新拿出一張更加白皙的。

葉子沫已經穩住了情緒，她和小菊一起走到了薑茶荼身邊。

兩人均沒有說話，但對畫皮妖的操作表示十分好奇。

哪怕是葉子沫活了這麼多年，也是第一次親眼看見畫皮之術。

葉子沫一邊吸著人造血，一邊歪頭看著畫皮妖。

畫皮妖俏麗的臉上抹上一抹紅暈，「不要這樣看著人家，人家會不好意思的。」

「你這樣我會懷疑你的業務能力的。」

薑茶荼略顯緊張，雖然這是她多年的願望，為了找畫皮妖，她已經用了很多辦法，這次總算如願找到了畫皮妖，但要完全改變自己的面貌，變成另一個人，她還是有些忐忑。

忐忑不代表她會退縮，她為了這一天已經等待了很久。

畫皮妖又從肚子裏掏出一張拇指大的太師椅，太師椅離開它的肚子後迅速變大，變成正常大小。

畫皮妖示意薑茶荼坐上去，薑茶荼頓了頓，照做。

忽然，太師椅的扶手和前腳上出現手銬和腳銬，直接將薑茶荼的手腳束縛住了。

「？」

接著，畫皮妖又從肚子裏掏出了一個拇指大的茶幾，茶幾同樣同比例擴大了數十倍。

林默看著畫皮妖不斷從肚子裏掏出東西，都放在茶幾之上，感覺畫皮妖的肚子就是一個叮噹貓的百寶袋，但叮噹貓多可愛，畫皮妖的畫風就有些詭異了，哪怕它現在頂著一張剛剛畫好的美少女面孔，依舊顯得無比詭異。

畫皮妖是一位專業的畫師，他仔仔細細地搗騰好工具後，才開始審視薑茶荼。

「我可以學習嗎？」

葉子沫認真地問畫皮妖，她沒有開玩笑，畫皮對她來說很新鮮，勾起了她的興趣。

活了這麼久，能勾起她興趣的事已經不多了。

「也不是不可以，只不過你很難學會，因為你沒有工具。」

畫皮妖揮了揮自己毛筆形狀的雙足。

「哦。」

葉子沫顯得有些失望。

「要這麼多人圍觀嗎？」

薑茶荼忽然緊張起來，這就像是自己就要做手術了，卻發現一堆實習生正等待著觀看這場手術一樣。

私隱感極差。

畫皮妖搖了搖頭，又從肚子裏掏出一個屏風，將幾人隔檔在外。

但，林默、葉子沫和小菊的三個腦袋還是疊羅漢似的從屏風後探出來，一雙雙眼睛透著求知的光芒。

畫皮妖也並沒有理會他們的圍觀，它保持著自己的專業，小手將薑茶荼的臉擺正。

「你可想好了，換了皮，沒有後悔葯吃。」

「我想好了。」

薑茶荼閉上眼睛，腦海中回憶翻湧。

她想起自己剛剛出生的時候，就看到那雙清澈的眼睛。

那雙冰冷的大手，牽著她渡過了她的童年、少年、一直到現在，她還想牽著他的手，走完這一生。

作為薑家最有天賦的孩子，她從出生起就註定了與項家契約的命運。

與她契約的不是別人，正是項羽。

契約巫師和血族契約者需要花時間培養默契和感情，這是傳統。

除了尋找虞姬以外，原本對任何事都沒有興趣的項羽忽然被這個小女孩吸引，也許是這些年都過得太孤單，有了薑茶荼，他的生活忽然變得吵吵冉冉。

與其說是把她當做契約的巫師，項羽對她，更像是父親對女兒。

項羽會給她講睡前故事，也會陪她一起練習巫術，還會帶她去遊樂園。

然而，隨著薑茶荼漸漸長大，項羽不再與她如此親近，漸漸開始有意識地梳離她。

薑茶荼也知道項羽心中住著一個人，自己永遠也走不進去，除非，自己變成那個人。

從那時候開始，她就有一個心願，變成虞姬，代替虞姬好好愛這個男人。

哪怕讓她散盡全身的巫力，最後被轉化為血族，她也不在乎。

薑茶荼甚至覺得從她出生那一天，看見項羽的第一眼，就愛上了他，不可自拔。

巫師手冊中命令禁止與契約的血族產生愛情，但她不在乎。

她可以為愛燃燒一切，哪怕僅僅只是片刻，在項羽心中停駐片刻。

畫皮妖吐出唾液，覆蓋在薑茶荼的臉上。

它的唾液具有麻醉的作用，讓薑茶荼不至於一會痛暈過去。

畫皮妖伸出兩隻刀刃般的腳，開始仰著她的輪廓將臉上的皮膚完整切割下來，放到一個銅盆中，盆中是不知名的藍色藥水。

然後，它拿出早就準備好的臉皮，貼在薑茶荼的臉上。

它的嘴裏一直呢喃著：「畫皮是減壽的事啊，小姑娘，你這樣做真的值得嗎？但現在無論值不值得，都晚了，畫皮開始，沒法半途而廢的。」

薑茶荼全程一直閉著眼睛，並沒有感覺臉部有疼痛感，但作為巫師，她敏銳的察覺到自己的命運改變了。

她手掌上的生命線明顯變短了一截，烏黑的髮絲中多了一縷銀髮。

畫皮妖如毛筆般的小短腿開始為她勾畫新的輪廓和五官。

這個過程非常慢，幾乎花了整整一天。

但林默、葉子沫、小菊三人卻一點困意都沒有，他們圍觀地無比專註，不敢發出一絲聲響，生怕影響畫皮妖的操作。

而畫皮妖也果然如《巫妖通訊錄》中記載的一樣，手上功夫沒有閑著，嘴巴也不停在念叨，基本上就把薑茶荼的前半生都說了出來，通過接觸到她的皮，它就能知曉此人的經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