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偉大的火神在上...」

「請允許我，暫借您的權柄...」

「讓烈焰，依附於我...」

「殖裝！」

當尤金妮婭吟唱出咒語的最後兩個字後，螺旋的火焰從她的腳下瞬間燃起，片刻便包裹了女子的全身。

每個元素在「三階」這個「凡人」層次的最強魔法都各不相同，比如風系是「狂風，聽我號令」的【龍捲】魔法，超大範圍的AOE法術。

土系是「重岩，亙古永恆」的【封印】魔法，最噁心人的沉默法術，水系是「落雨，萬物生長」的【復生】魔法，奶媽必備的治療法術。

而至於火系...

正如所見，是對單體特化的附魔法術——【殖裝】魔法。

最先從烈焰中邁出來的，是女子赤裸的雙足。

緊跟著，原先華麗無比的主教長袍，此刻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身彷彿在時刻燃燒，由火焰編織而成的赤紅大衣。

這還沒完。

最引人注目的，還是最後由女子隻手從虛空中抽取出來，一把好似有熔炎在其中暗自流動，長達足足有十幾米的恐怖火鞭。

「老...老大，這瘋女人看起來好像有...有那麼億點點強...」鐵籠內的玩家們都看傻眼了。

他們玩家們還在玩泥巴呢，這些NPC怎麼就開始神仙下凡了？

「老大，你...你說你女神，還能打得過她嗎？」

之前鐵籠內的玩家們對薇薇安還是信心滿滿，可是現在見到尤金妮婭的這副模樣後，個個都開始不確定了。

「哼，開，開玩笑，我女神是什麼人，薇薇安也肯定有底牌！」長路漫漫悄悄咽了下口水，裝作信心滿滿的倔強說道。

「可...可老大你...你怎麼也打磕巴了。」

「是不是就你聰明？讓你話多！讓你話多！」

那麼，事實上薇薇安又是怎麼樣呢？

廖子軒曾在尤金妮婭不講武德，吟唱三階魔法的時候，就已經提前多次給小姑娘傳遞了「要不要幫忙」的念頭。

可是，少女給出廖子軒的回復卻是...

「再等等。」

再等等？

薇薇安究竟還在等什麼呢？

這或許只有小姑娘自己本人清楚。

「呵呵...呵呵呵...」手持烈焰長鞭，猶如一副煉獄女王樣子的尤金妮婭，此刻被氣笑了。

因為，她看著薇薇安都這時候了，竟然還絲毫不知悔改，依舊分出魔力去吊著那些囚禁異鄉人的厚重鐵籠。

本來貝拉，也就是尤金妮婭想的是，如果少女知道害怕了，選擇放棄鐵籠內的眾人，任由其掉進熔漿死掉，然後全力施展魔法盾來抵抗自己，那她也會適當收手，點到為止，不會真傷了這個未來的魔女苗子。

可現在，貝拉眼神中的理智越來越少，瘋狂和混亂開始逐漸佔據了上頭。

因為，貝拉從現在瘦小的少女身上，看到了原先她自己的影子。

同樣是一個天賦絕倫的魔法天才，同樣是出身貧寒的窮苦少女，同樣是在面對強敵時，選擇了幫助弱小。

可是貝拉清楚的記得，自己最後的結局，是她被由她親手從惡棍貴族手底救下來的村民們，下藥迷昏，送到了對方的城堡中。

那一夜，整個城堡都被烈火吞噬。

同樣被吞噬的，也還有原本那個叫「貝拉」的天真少女的心。

「既然你這麼願意幫他們，那你就跟著他們...」

「都給我去死吧！！」

刷！

十幾米長的烈焰火鞭從貝拉的手中高高舉起，鞭子上爬滿的熔炎，其恐怖的高溫令周遭的空氣都開始扭曲。

貝拉並沒有上來就一下用全力。

她而是選擇了另一種更加折磨，從某種程度上，也可以說是給薇薇安最後機會了的方式。

啪！

僅僅是隨手一揮之下的火鞭打在了少女的魔法罩上，造成的傷害，卻是絲毫不比之前一個完整的二階法術炎槍術差。

並且更為致命的是，這回的貝拉根本沒給薇薇安還有修復屏障的時間。

第一道鞭子過後，火鞭略微在空中打了個彎，緊跟著的第二鞭，就帶著呼嘯風聲再次抽來！

哢嚓...

嘭！

不堪負重的魔法屏障，在與第二鞭接觸的瞬間便支離破碎，薇薇安整個人都被強烈的衝擊倒飛了出去。

而全憑薇薇安魔力吊在半空的鐵籠，也頓時因失去了支撐，再次向下墜落。

鐵籠內玩家們失重的尖叫聲，也跟著同時響起。

眼瞅著都快要與底下冒泡的滾燙岩漿觸碰，熱浪已經燙得燒屁股時，才突然戛然而止，懸崖勒馬般地又奇跡停了下來。

奇跡嗎？

並不是，只是在地上翻滾了幾圈，灰頭土臉，到處是傷的薇薇安爬起來後，第一件事做的，就是又對鐵籠伸出了手。

長路漫漫被感動了。

鐵籠內原先許多對薇薇安無感的玩家，此刻也被瞬間圈粉，感動到無以復加。

若是作為旁觀者，他們一定會心裡多少看不起少女這種執拗行為。

姐姐你都自身難保了，還管別人。

可若是作為當事人。

娘！

他們就差沒直接跪下給小姑娘磕頭了。

只可惜，他們的感動之情並不能化作力量，為局勢帶來好轉，相反，薇薇安的這個舉動，是徹底把貝拉給激怒了。

「好，很好...」

貝拉的雙目閃爍著猩紅光芒。

她們魔女，確實缺少新鮮血液，可前提是，對方得有能成長為魔女的可能。

「我再問你一次。」

「你放...」

「還是不放！」

貝拉對什麼火神教，什麼紫晶草，什麼催生儀式真的一點也不在乎，畢竟她又不是真的尤金妮婭主教。

她唯一在意的就是面前的少女，薇薇安給她的答覆，少女願不願意放棄鐵籠，放棄在她眼中可笑的善意。

而向來禮貌的薇薇安這回沒有回答她。

又或者說是。

已經用行動給出了答案。

少女還是如最初般，一隻手撐起魔法盾，另一隻手維持著鐵籠懸空的魔力，唯一與最開始不同的，也就是薇薇安的樣子已經狼狽了許多許多，衣襟大面積出現燒痕與刮痕的缺口，再加上她本就單薄瘦小的身體，無不給人一種下一秒就會倒下的感覺。

離約定的五次攻擊，還剩最後兩次。

可是貝拉不想再浪費時間了，對薇薇安失望透頂的她，根本不需要第五次攻擊。

徹底不再手下留情。

貝拉調動全身的力量集中手臂，她將火鞭向上高高揚起，舉過頭頂，如同執行死刑的劊子手般，開始了對少女的最終審判。

騰飛的火鞭如一條纏繞樹冠的毒蛇，就等著最後時機，從上方飛撲直下，一口咬死下方的獵物。

不行！

再這樣下去要完蛋！

就連對薇薇安再有信心的長路漫漫也坐不住了，他們玩家有無數條命，可這個世界的NPC卻是死了就真死了。

「嗎的，拚了！」

「尤金妮婭你個臭****，老子今天跟你豁出去了！」

「還是個帶把的，都他娘的跟老子刪號！」

長路漫漫在鐵籠裡大吼一聲後，也真算是個血性漢子，他為了不讓自己成為薇薇安的負擔，竟然直接選擇了刪號。

如此一來，就算那個女主教不知道用了什麼法子，把他們的出生點也綁定在了鐵籠內，可眼下，連遊戲帳號都消除了，自然人物也跟著憑空消失，徹底脫離了對方的控制。

若是換做幾分鐘前，就算長路漫漫是他們的老大，可是刪帳號這種事情，他們也得猶豫好久。

但此刻…

看著薇薇安身上火辣辣的鞭痕，看著少女灰頭土臉卻依舊無比堅定的眼神，以及，看著小姑娘瘦小的身軀，卻彷彿一座大山一樣將他們保護在了身後的背影。

現實中，他們或許是個自私自利的膽小鬼，可虛擬中，他們也想做一回英雄，哪怕只有一瞬間。

刷！

第二個人也消失在了鐵籠中。

然後就像是一種止不住的趨勢。

刷刷刷！

越來越多象徵著刪除帳號的白光，在鐵籠內連成了一片。

甚至動靜之大，讓貝拉都不得不停下來醞釀的攻勢，轉過頭，眉頭直皺的看著已經變成空無一人，空蕩蕩的孤零零鐵籠。

這些異鄉人又在搞什麼鬼！

明明被她用魔女的秘法給封鎖住了靈魂，絕無可能逃脫的！

他們是究竟怎麼做到的！

不對！

貝拉忽然雙手成爪，抱著腦袋，因為她意識到了更加可怕，令她再次失去理智，陷入狂亂的一點。

那就是...

這些異鄉人為什麼要這麼做？

他們圖的是什麼？

如果有這種逃跑方法為什麼他們之前不用，這說明這種方法絕對對他們本身也有極大危害，以至於他們寧願被囚禁，也不願意使用。

可是...

可是可是可是可是！

為什麼...

為什麼他們現在卻就願意用了！

為什麼！！

不應該是這樣的！明明不應該是這樣的！好心絕對不會有好報！善良絕對只是自欺欺人而已！這一切都是假的！是假的！

一定是中間出現了什麼差錯，沒錯，一定是這樣！

魔女，混亂的代言人，她們製造混亂，而她們本身的精神也極易混亂，顯然此刻的貝拉，已經徹底陷入瘋狂了。

「去死...」

「去死去死去死！都給我去死！」

狂暴尖叫中，卻是有一道魔法的吟唱聲，令貝拉瘋狂的嘶喊聲突然停下。

只見，就在她被玩家們破防後，癲瘋犯病時，從薇薇安的身上，莫名傳來了一股讓她極為熟悉的波動。

「偉大的火神在上...」

「請允許我，暫借您的權柄...」

「讓烈焰，依附於我...」

不可能...

這絕對不可能！！

貝拉露出了遠比之前玩家們從鐵籠突然消失後，還要更震驚數倍的表情，她瞪大眼睛，死死盯著正在吟唱咒語，令元素開始因此而劇烈波動的少女。

這段咒語貝拉認識，後方一直默默旁觀戰局的廖子軒也認識，甚至就連兩位是在場唯二的玩家火種，打醬油的大西瓜和近戰法神也認識。

因為，這就是幾分鐘前，由女子親自吟唱的最強「凡人」層次能使用的力量——三階魔法

「殖裝！」

從少女口中吐出了咒語最後的兩個字。

剎那間，升騰的火焰從地面燃起，眨眼的功夫就包裹了薇薇安的全身，它們在片刻間後，化作了燃燒著的鬥篷，以及...

一把火紅的巨鐮。

逐漸恢復冷靜，靜下心來分析的貝拉，很快就看出來了破綻，雖然薇薇安和自己同樣是吟唱了三階魔法，可是與自己的相比，薇薇安的明顯聲勢就要弱上許多，與其說是三階魔方，更不如說像是...

盜版劣質的仿製品？

可是，就算是仿製品，也足夠驚人了。

「你是什麼時候...」貝拉寒聲質問著對面的少女。

聽到這裡，某隻小狼崽搖了搖頭。

沒想到...

真沒想到啊！

原本以為薇薇安就是個傻丫頭，可就是這位傻丫頭，竟然能把一位真正的魔女給蒙在鼓裡！甚至全程讓對方都一點也沒有懷疑過。

太厲害了！

壞了，這小姑娘的成長速度好像還...真他娘的有點快！

作為旁觀者的廖子軒，也是花了好一會兒，才終於弄明白了薇薇安告訴他的「再等等」究竟是在等什麼。

其實貝拉從一開始就錯了，薇薇安並不是一心二用，而是...一心三用！

似乎也是突然間想明白了這一點。

貝拉臉上的表情開始陰晴不定。

她回憶起來了一個細節，那就是之前派羅爾去截殺少女時，本來的少女並不會烈焰衝擊，可是在羅爾使用過一次後，少女也在最後將其用了出來。

「你...有模仿別人魔法的能力！？」貝拉的眉頭快擰成一團了。

而模仿能力需要時間，也需要不被發現，於是薇薇安就將計就計，故意挑自己的軟肋，利用她嫉善如仇的心理，一直在用那些異鄉人吸引自己的注意力！

同時，

還能讓貝拉以為她是個傻白甜，故而徹底放鬆警惕，從未想過薇薇安真正的意圖，原來根本就不是要與她玩什麼遊戲，被動挨打的防禦，而是...

反擊！

廖子軒在心底默默補充上了最後的這塊拚圖。

「呵呵...」

」呵呵呵...」

「薇薇安，不得不說，這還是我第一次如此對一個人看走眼過。」

「你...很不錯。」

「可是，我還有最後的一個問題。」貝拉高舉著自己的烈焰長鞭。

「據我的觀察，你完全不會一丁點的戰鬥，沒有絲毫在這方面的經驗和天賦，就算你能施展出和我一模一樣的魔法，可是.....」

「你，又憑什麼能贏我呢？」

當高高在上的貝拉問出這句話時，在下方，薇薇安兜帽下，因之前變得土灰土灰的小臉蛋，露出了一抹開心的笑容。

她驕傲地揚起了小小腦袋，望著貝拉，也就是尤金妮婭主教。

然後，少女輕輕說道，像是對貝拉，但更像是....

自言自語。

「那就，按照我們剛才說好的。」

「接下來...」

「就請拜託了，另一個...…我！」

是的，連廖子軒都猜錯了。

薇薇安從來都不是一心三用，而是由始自終的一心...四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