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悅一進來就跟個好奇寶寶一樣。

拉著我東奔西走將道觀裡面除了放著法器的寶齋，其他地方幾乎都逛了一遍。

沒進大殿，也就沒什麼忌諱。

逛完之後將徐悅帶到了我隔壁安排住下。

晚上五點準時上晚課，現在已經到時間了。

本打算讓徐悅自己待會兒，但是二師伯讓師兄給我帶了話。

說都已經到觀內，正好一起過來參觀參觀晚課。

還說沈南梔和他父母也在。

我詢問了一下徐悅的意思。

徐悅激動地同意了，拉著我就往大殿去。

等我們到大殿的時候，沈南梔一家已經坐在殿的左側了。

我來的比較晚，眾師兄和師弟們已經站立好了。

晚誦由師傅領頭。

大師伯二師伯和三師伯坐在四周監課。

師公坐在最前面打坐。

徐悅一直跟在我身後，幫我抱著經書。

到大殿前的時候，她很緊張，整個人神經綳的死死的。

習慣抱拳邁腳進了大殿照例行禮：「弟子見過師公，諸位師伯，諸位師兄弟。」

「小師妹。」

「師姐。」

徐悅尷尬的看著師伯幾個人，騰出手學著我的樣子：「大師們好。」

「太乙無上天尊。」

日常寒暄完，我指著沈南梔旁邊對著徐悅道：「坐那邊。」

徐悅哦了一聲，將經書給了我，乖乖的坐到了沈南梔的身邊。

沈阿姨還很熱情的跟我和徐悅打招呼。

我笑笑站到了師傅身邊。

晚課要步虛唱誦，不能坐下。

所謂的步虛便是圍繞著神座旋轉遊走，代表著禮讚。

待到步虛完成需要唱誦開經偈，然後是太上洞玄靈寶天尊說救苦拔罪妙經，元始天尊說生天得道真經，太上道君說解冤拔罪妙經。

接著便是鬥姥寶誥，三官寶誥，祖天師寶誥，薩祖寶誥，三茅真君誥，東獄寶誥，太乙寶誥，王靈官寶誥。

最後便是咒，靜心神咒，凈身神咒，安神土地咒，敬天地神咒等等。

這些唱誦完，基本上晚課就結束了。

見我歸位，師傅雙手抬起右手點著桌壇碗中的水往上一劃，沉氣道：「步虛唱誦。」

「叮——」

坐在編鐘旁邊的師兄敲了一下編鐘。

隨著鐘聲落下，大殿裡的步虛聲悠揚的唱誦起來。

「太極分高厚，清清上屬天。人能修至道，身乃作真仙。行溢三千數，時丁四萬年。丹台開寶笈，金口為流傳。」

「寂寂至無宗，虛峙劫仞阿。豁落洞玄文，誰測此幽遐。一入大乘路，孰計年劫多。不生亦不滅，欲生因蓮花。超淩三界途。慈心解世羅，真人無上德，世世為仙家。」

整個晚課近七點才結束。

一結束後師兄們便開始招呼著互相往食齋去。

二師伯很熱情的請著沈南梔一家三口，非拉著他們要請他們一家去食堂吃素齋。

沈南梔本想跟我和徐悅還有師兄們一起吃飯，可二師伯一個反手直接將他也拉走了。

青玄師兄和元生師兄自告奮勇跟過去，說是保護沈南梔，也不知道是不是撈好處去了。

師傅跟師公走了，大師伯和三師伯自然是跟二師伯一起。

最後就只剩下我和徐悅兩個人往食齋去。

路上徐悅滿臉的興奮，還說自己從來沒有覺得像今天這樣身體這麼暢快過。

我笑笑，和她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天。

吃完食齋已經是八點多鐘。

煙花爆竹準時準點在山腳下響起，年關味道更加濃鬱了。

吃完飯是遛食時間，師兄們在道觀的大院內打打拳舞舞劍，該放煙花放煙花，該放爆竹放爆竹。

徐悅很興奮，在青玄師兄幾個人的邀請下，很快就融入到了一起。

沈阿姨得了空拉著我也要放煙花，沈南梔和沈叔叔就當起了煙花搬運工。

打打鬧鬧臨九點，在大師伯的招呼下，大家也都各自回房間了。

趁著空蕩沈南梔這才抽空跟我說了兩句話，無非是新年快樂這樣的祝福詞。

結果祝福詞還沒說完就被師兄們拉走了。

我跟徐悅自然也是回房間了。

徐悅的生物鬧鐘沒有那麼早，到我房間裡洗了澡，坐在椅子上刷手機。

我則是摸東摸西開始準備行李箱。

大後天是除夕，後天要下山了，提前準備一下。

收拾完東西，拿著床上的換洗衣服走到了桌邊。

將身上的硃砂牌，平安符，玉鐲，檀香手串一股腦全部卸了下來。

徐悅將手機放到一邊，看到我卸下這麼多東西，人就呆了。

她也沒敢上手碰，而是轉著腦袋上下打量了一番後，才開口道：「以前在學校也沒見你掛過這麼多東西...」

「就是因為在學校才不會掛這麼多東西。」

我卸掉了最後一件。

我身上帶的每個東西都有不同的用途，有的是法器，有的是平安符，帶上都不衝突。

徐悅抱著雙腿，眼珠子看向了桌面。想了一會兒才若有所思的問道：「辰土，你會不會覺得學道...不是你喜歡的？」

我手撐著凳子背，對於徐悅問的問題忍不住有些發笑：「因為喜歡才會想要學道，不喜歡或是不願意只能說是無緣吧。」

「那你真的是因為喜歡嗎？」

我愣了一下：「你問這個做什麼？」

她低下了頭，將下巴磕在了膝蓋上：「我今天在晚課上一直看著你。明明大家都很嚴肅莊重，可我看到你好像不是很開心。還有師兄們放煙花爆竹，大家都很高興，可我注意到你臉上始終帶著很淺的微笑。」

「你就是因為這兩件事，所以覺得我不喜歡學道？」

坐到了床邊，有些好笑的看著她。

她天真的點著頭：「嗯。」

我抬手拍著她的腦袋，嗔怪道：「傻瓜。晚課上的那些法咒，寶誥，經文我已經倒背如流了，沒有嚴肅莊重是因為覺得有些枯燥。放煙花爆竹是因為我們天天晚上都放，我已經免疫了。」

起身拿著衣服往浴室去：「跟喜歡不喜歡沒關係。你這個小腦袋瓜一天到晚想什麼呢。」

「啊？我還以為你是不開心呢。」

「怎麼會，我這在道觀裡可比在學校裡開心多了。」

進了浴室將門關上，我打開了水龍頭。

「哎，對了，你最近有沒有看到過鬥嗨推薦的視頻？」

浴室外，徐悅的詢問聲傳了過來。

試了一下水溫，我回道：「最近不太有空刷手機。」

天天忙著上課，確實沒空。

「鬥嗨最近一直在推丹陽市的狐狸拜月，熱度已經炒的很高了。」

狐狸拜月，鬥嗨在推。

我歪了一下頭：「然後呢？」

「好多人好奇就跑去丹陽市守著，結果也沒人看到狐狸拜月，但是命案倒是發生了好幾起。」

我想到晚課後，師公和師傅面容嚴肅的討論事情。

八成是討論關於丹陽市狐狸拜月又死人的事情。

「鬧的還蠻大的，警方也出來壓熱度。早上的時候狐狸拜月的熱度還很高，但是現在已經開始慢慢下來了。」

這個事情牽扯的比較重大，又屬於封建迷信，相關人員看到肯定會出手壓熱度。

「除夕齋醮祈福的地方就是丹陽市。」

我冷不丁的開口。

「啊？」

徐悅吃驚的叫道：「就是丹陽市？」

我嗯了一聲：「嗯，不止是我們道觀，還有南山道觀。丹陽市因為狐狸拜月鬧的人心惶惶，所以丹陽市市長請了我們道觀和南山道觀下山祈福。」

「不是吧，我不會還能看到這麼大的場景吧！」

徐悅跑到了浴室門前激動道：「辰土，我猜你一定缺助理，我去幫你吧！我做個小道童行不行！」

我哼呵的笑了：「你別做夢了，道童輪不上你。再說了，我們只是去唱誦，真正祈禳的是師公，麴塵子道人和大師伯三人。」

師公和麴塵子道人作為兩觀之主，自然是要擔起祈禳的大任。

而大師伯本就是上表祈福的法師，自然是由他與師公和麴塵子道人一起祈禳。

我打了個哈欠，徐悅卻又問道：「快跟我說說啥意思。」

洗了把臉，這要是說到齋醮建壇，我可就不困了。

關了水龍頭，我將大體的流程簡單的跟徐悅敘述了一遍。

齋醮建壇，領誦的道士需要步虛旋繞香爐和燭燈，口中誦步虛詞。

同時需要搭配步虛聲這樣的道樂曲調，即為唱誦。

道場需要配置鼓樂。

鍾、磬，管、弦、鑼、鼓等等，反正曲樂異常豐富。

齋醮是通過建壇、設置用品、誦經拜懺、踏罡步鬥、掐訣念咒來完成整個齋醮祈禳。

正一所建的法壇為『萬法宗壇』，用的是天師之印，為「陽賓士都功」印。

不同形式的齋醮祈禳，都建有不同規模的壇。

像我們這次的齋醮建壇屬於大型齋醮，所以會設有『都壇』即主壇。

剩下的統稱為分壇。

更大型的大醮會供奉諸神排位，同時也會設有主壇和帶名字的分壇。

每個道士在齋醮儀式中都有自己的職守和稱謂。

我們則稱為醮壇執事，各有職責。

像師公，麴塵子道人和大師伯三人，在正一派中稱為『法官』，全真則稱為『高功』。

師公年長，輩分最高，在法官中擔任高功：即為執事之首。

麴塵子道人為監齋，主管科儀典法，為高功的副手。

大師伯是都講，主管唱贊導引。

像我們，職位可就多了。

負責陳列布置收藏經卷的道士稱為侍經。

負責清潔香爐香案確保儀式中焚香不斷的稱為侍香。

整理清潔點燈用具的確保燈燭不斷的叫侍燈。

擊磬和擊鐘，負責誦唱經文和儀式進行的師兄們則為知磬和知鍾。

此外還有鍊師，攝科，正儀，監壇，清道，知爐，詞懺，表白。

各司其職，配合著工作。

醮壇上面則為用品擺放，有供器，供養，法器。

香爐，燭台，花瓶等為供器。

香，花，燈，水，果為五供養。

法器分兩類擺放。

一是仰啟神仙，朝觀祖師為了驅惡鎮邪的器物，法劍，令旗，召遣神將之牌，法尺，鎮壇木等等。

二是各類打擊樂器。

還有懸掛的幢幡，黃表紙符浮筒，表文，凈壇用水，手執的香爐。

以上為用品類。

齋醮整個流程，大致分為：咒，訣，步，燈，禮拜即扣頭作輯。誦經文，步虛，存想即集中精神去除雜念，進入人神交接的境界。

然後是叩齒，為上齒與下齒相叩，集神驅邪。

上表，度化鬼神超度，施食，散花，解怨釋結，化壇捲簾，最後是啟師謝師。

這一系列做完，齋醮祈禳大致就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