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立時覺得這裏面有事。

「清清，我這幾天要上貨，你等我晚上回來打聽打聽再說。老王太太可不像個糊塗人，等我弄清楚怎麼回事？」

方夢清何等聰明，一聽就抓住了重點：「李姨你是說，她不是真的想娶我姐姐？」

「她又不傻，你姐離婚怎了？那也不是她兒子能想得啊！」

方夢清連連點頭：「李姨你說得對！」

李傑又問：「沒跟你爸說這事嗎？從啥時候開始的？」

方夢清回憶著，「有一個月了吧？我爸回來開會那麼忙，我姐說這也不是大事，就沒告訴。之前吧也沒那麼煩人，我們都覺得她說了幾回就拉倒了唄，沒想到最近變本加厲的，不僅跟我們叨叨，還恨不能跟周圍鄰居都念叨這事，就好像她是好心生怕我姐嫁不出去，我姐不領情似的。」

李傑放下手裏的包子，她去給方立民打電話，倒不是要告狀，遠水解不了近渴，總不能因為這事特意跑回來。

從方夢君離婚的那一天，就有預料會有各種各樣的流言，只不過沒想到這老太太會這麼不要臉。

李傑先問了問幾個孩子，然後問他早上吃的啥？說自己昨天在李俊家吃的，「……我嫌擠就沒在那睡，還是自己家睡得舒服，就打了個車回來了。小君沒睡一直等著我呢，挺好的。」

方夢清豎著耳朵聽著，李姨說話的時候神情很溫柔，她能想像父親在電話那頭的神情更溫柔。

這麼大歲數了還這麼膩乎……

她沒再往下想，繼續往下聽，正好方夢君起得晚了些，她從臥室出來剛要打招呼，就見妹妹給她做了個手勢，示意她不要說話。

她這才發現李姨在打電話。

自打她搬回來，電話就從父親的房間挪到了小飯廳裡。這樣接打電話也方便一些。

方夢君就聽到李傑在問：「你上次說，常家生在單位評職稱沒評上是啥時候的事？噢噢，知道了……沒事，回去再跟你說。我吃早飯呢，跟李英約好了一塊去上貨，我先掛了，你也準備準備上班去吧！」

她一回頭就看到方夢君臉色煞白的臉，李傑看了眼她，指了指桌上的飯，「吃飯吧，一會涼了。」

方夢君默默坐下，可她心裏著急，猶豫了下還是問出口：「李姨？」

李傑擺了擺手：「剛才我和清清說，碰上王老太太了……」

方夢君的頭低了低，那副樣子李傑看了都替她難受。

「你瞅你，你是不是自己都覺得自己離了婚丟人？」再丟人還能有跟人跑了丟人？李傑很不理解她的腦迴路。

「你自己都這麼想，也不怪人家瞧不起你。」

方夢君咬著唇抬起頭看她，眼裏帶著絲不服。

「你看，我說你不服氣吧！你心裏是不是想著，你也是離婚的你都沒覺得丟人，我也不丟人？」

方夢君覺得她好像看透了自己，略有些慌亂的搖著頭：「沒有。」

「為什麼沒有？你應該有！你看，我離婚了，我沒覺得丟人！我一不偷二不搶，我也沒做過對不起我前夫的事，是他有錯在先，我為什麼不能離婚？」李傑說得飛快，手一攤：「你看！我自己不在乎，誰能說個不字？說也不好使？跟我有啥關係？日子是我過又不是他們過。再說了，我不花他們一分錢，他們管得著嗎？」

方夢君微張著嘴，不知道該說什麼？說我是那麼想的？她不是以前莽撞的方夢君了，現在她說話有時候會在腦子過一過該不該說？說了會有什麼後果？會不會被人笑？

「你看！我不在乎！我離婚了。我又再婚了，我找到了自己的幸福。我過得很好很開心！方夢君！這就是你爸一再跟你說的，內心要強大！你再怎怎乎乎，你一碰到事就先想『人家會怎麼看我』『會笑話我離婚的吧』，你自己先膽怯了，先退縮了，你自己都覺得離婚是丟人的，那別人更會這樣想了。」

「方夢君，我要是你，誰敢說我閑話被我知道，我肯定會懟她：吃你家大米了？用得著你管？我願意！」

李傑看了看時間，「行了，我不多說了，你自己好好想一想，以前的你想得太少，現在的你想得又太多。」

她去接水漱了口，放下杯擦了擦嘴唇，又拿出口紅塗了塗，然後拿包往外走，「清清你還不走，要遲到了。我也得走了，中午我不回來，晚上也未必會回來吃飯，不用等我。」

方夢清沒動：「李姨，我再等幾分鐘，趕趟。」

李傑沒管她，小姐倆可能有話說。

果然她剛出去，方夢清就說大姐：「李姨說得真好！大姐，你現在一點不像我大姐了！你看看李姨，活得多開心自在，她還抹口紅呢，多漂亮啊。你再看看你，別人說你你都不敢頂回去！」

方夢君心裏是震撼的，那句「吃你家大米了」一直在她耳邊回蕩著。

是啊，我吃你家大米了？

老王太太你想讓我吃我不稀罕！呸！誰愛吃誰吃！

方夢君的眼裏漸漸的出現一抹神采。

方夢清看了心裏一松，「姐，我先上學去了。」

方夢君點點頭。

妹妹今年高三，學習很緊，本來父親不同意她搬回來住的，可她一直替自己擔心，非要回來陪著。是她可太沒用了。

李傑不願意方夢君是那個蠻橫不講理的樣子，可也不願意她畏首畏尾的。

離婚又不是啥大不了的。

過幾年你再看，不稀奇了。過二十年來年你再看，像家常便飯一樣了。

她匆匆忙忙的趕到約好的地方，發現李英和李霞已經到了。

二人的臉色都不太好看。她問：「吃早飯了嗎？怎麼了這一個個的，一大早陰個臉？和李俊吵架了？」

她一猜就知道和自己有關：「我都說了不至於！你們倆個也真是！」

李英搖頭：「沒吵架。他們小，我這麼大歲數能和他們小孩一樣嗎？」

李傑：「……」她比李英還要大，她都沒說自己「這麼大歲數」，你這樣合適嗎？

「那怎了？」

李霞說：「韓秀婷唄，說要回家，一早拎著包要走。」

「回家？她家不……」李傑話說一半就頓住了。

她真是傻了，他們還沒結婚，嚴格來說這個家還不是韓秀婷的。

「她可能想家了唄……」

「不是，昨晚我二姐把李俊一頓扒哧，她不願意了！耍脾氣呢！李俊擱家哄她，我和二姐看得生氣就出來了。」

李傑一手摟一個：「生啥氣啊！要是妹夫不哄你們哄他姐他媽你們氣不氣？行了啊，不氣了。走，我領你們吃早飯去！這邊有家麵包餅挺好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