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蓮落下。

黃金玲瓏塔自行泛起一層金色佛光漣漪，想要將黑蓮阻隔在外。

只是全然無用。

黑蓮輕盈分開佛光，沒有驚起半點兒流輝，轉瞬之間就已經融入李靖元神當中。

迅速紮根發芽，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成長壯大。

李靖修持了過千年的法力根本沒有察覺分毫。

眸中黑氣一閃即沒，李靖原本躁動不安的心情忽地安靜下來。

這可不是小乘魔法替他解除了心魔，只是臨時梳理了回。

就像草木莊稼也需要時常打理修剪一樣，心魔唯有不斷培育滋養才行。

效果也極為顯著。

凝如實質的黑蓮忽然一定，然後有數點黑光兀地從中脫離，在李靖元神當中載浮載沉。

魔種。

無天的小乘魔法造詣如何自不必多說，李靖積蓄了千年之久的怨氣野心也著實不淺。

兩者合一，居然一個照面就已經把魔種催生出來。

「唔？」

見太白金星接了詔令，哪吒原本就要施展遁法與他一併動身離開。

就在行將踏出凌霄寶殿時，哪吒忽然心生感應，回頭望去。

他們父子相爭相鬥，彼此糾纏了近乎千年時間。

兩人又是父子關係。

雖說哪吒割肉剔骨，看似從血緣上已經將雙方關係切割乾淨。

但血脈天倫，可不僅僅只是肉身，與玄而又玄的神魂也有著微妙的聯繫。

若說三界當中，有誰對李靖最是了解，那麼無疑就是哪吒了。

李靖的天資實在算不上多麼出眾，雖說是哪吒的父親，但是按照闡教輩分來算，兩人卻是同輩的師兄弟。

明明比三個兒子多修行了二三十年，卻被他們迅速跟上趕超。

之後，相較哪吒，差距自然是越拉越大。

然而現在……

在哪吒感應當中，李靖身上卻是憑空多出一股晦澀莫測之意。

哪吒竟是無法看得真切分明。

「難不成他突破當前境界了不成？！」

哪吒心中油然生出這個念頭，只是旋即，他就啞然失笑地輕輕搖頭，隻當作是自家錯覺。

這怎麼可能。

李靖修行了數千年都沒什麼變化，怎麼會現在突然突破。

「不知道現在的我，能不能擒下這個逆子？！」

遠望著哪吒踩踏著風火輪逐漸遠去，李靖竭力壓製住心中無比想要想要出手的慾望。

他自己都不知道是什麼回事，隻覺得先前因為太白金星和哪吒這些事，怒火衝心，憤怒到了極致，幾乎連清醒地思考都做不到。

然後，忽然之間，不知怎麼地，這些情緒一下子就有了宣洩出去的地方。

將這些阻礙自家修行的雜念祛除之後，李靖霎時踏入無想無念之境。

原本阻礙自己的那道無形屏障自行破開不說，腦海中更是憑空多出無數陌生已極，但無不精妙絕倫的法術神通。

李靖不是沒有見識的菜鳥人物，他第一時間就懷疑自己是被無形天魔誘惑，生出了幻念。

但是……

當李靖試著潛運法力時，便自發覺，居然真得有股奇異力量在其體內匯聚，只要心念微動，就可以將之外放出來。

那是自然！

小乘魔法是真的，無天自身更是真實不虛。

以此修成的法力自然不會有錯。

其實以李靖的資質，就算改修小乘魔法，效果也不至於如此明顯，直接突破境界。

要論遭遇之坎坷悲慘，心中悲憤之重，李靖在三界當中無論如何都排不上號。

之所以道行能夠一日千裡，主要還是無天隔空遙控，又很是分潤了元神黑蓮的一部分力量給他的緣故。

法力增長了，李靖自然想要試驗下自己現而今神通如何。

自己往日無論如何都無法奈何的哪吒，自然就是一塊最好的試金石。

這個念頭，一經生出，就再難遏製。

戰意沸騰，熊熊燃燒。

只是，旋即過後，李靖身上這股戰意就又迅速退落下去。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李靖數千年來都不是張揚狂放之人，而是謀定後動。

非是有著十全把握，絕不會輕易出手。

就算現在他修為大進，李靖也不會大喇喇地在這種場合表露出來。

小乘魔法又是專心發掘出自身本性，在這條道路上走得越深，原先心智就會越發堅固，難以更改。

更何況……

就算李靖想要出手，遠隔萬裡，操控著他心智的無天也不會放任他做這些事。

他之所以捨得損耗元氣幫助李靖增長修為，可不是真心欣賞他，而是看中了他身為李天王，掌握天庭百萬天兵天將的身份和權力。

想要可以以此為突破口，無損地切入天庭，將其整個兒納入掌控。

李靖如果貿然出手，暴露出端倪來被人察覺提防。

說不定就會使得自己的計劃以及前期投入盡皆化為流水。

無天怎會忍許。

依然沉浸在法力大進中的李靖又如何能夠知道，現在的他，不僅一切想法都瞞不過無天。

甚至就連他心中突然生出的想法、打算，也不是他本意，而是無天插入進來。

這也是小乘魔法最為厲害之處，已經掌握了接受者的身心，但對方卻毫無所覺，依舊認為是自己的本意。

李靖現在的狀態就很不對。

雖然他已經確信自己腦海中突然多出來的道法，沒有任何問題。

真得可以修行，而且對修為增長大有好處。

但正常人遇到這種情況，都應該尋根究底，探個分明，最起碼把為什麼憑空出現在自己身上搞清楚才對。

然而李靖卻只是稍加驗證了下小乘魔法的真假後，居然就這麼坦然接受了，根本沒有半分的懷疑。

恍恍惚惚，如墜夢中。

現在的李靖，滿腦子只有一個想法。

那就是如何利用這新得的魔法神通。

天庭運轉三界，這麼多年下來，都沒有出現大的紕漏，這套體系還是很有些值得推崇的地方。

這也使得李靖想要造反，變得難如登天。

別看他掌握百萬天兵天將，指揮起來，如臂使指，上下一心。

但是在天庭神道體系之下，位於最頂點的玉帝只需一道敕令就能將其許可權剝奪，讓他成為個光桿司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