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心殿內，幾個太醫逐一出來，走在末尾的是徐晨曦的父親徐老神醫。

徐老神醫此時眉頭緊皺，面色凝重，像是心情極為沉重的樣子。

看他的臉色，蕭青彤便猜到趙錦川的病情嚴重到何種程度。

侍候趙錦川的太監四十左右歲年紀，身材微胖。

他跟著太醫出來，難過地抹了抹眼淚，而後招來一個年輕的太監，把藥方交到對方的手上，一陣叮囑。

蕭青彤的記憶中沒有那個大太監的印象，不敢冒然前往。

她在暗處看了一陣，那大太監不進去打擾，而是在門口守著，兀自垂淚。

倒是一個關心趙錦川的人。

「王妃……」阿蕊終於追了上來，跑得氣喘籲籲的。

蕭青彤回頭瞥她一眼，示意她噤聲，並叮囑道：「你在此等我。」

倘若趙錦川安好，見或不見，她是真的不著急，可是，趙錦川病入膏肓啊！

阿蕊一愣，「王妃……」

蕭青彤朝著那大太監的側面一彈，一顆準備好的小石子便彈到柱子上發出「砰」的一聲。

大太監一驚，「誰？」

他回頭去看。

與此同時，蕭青彤身形一閃，身法快如閃電般，隻眨眼的工夫就進入敞開著大門的殿內。

阿蕊驚得目瞪口呆，她好歹也侍候王妃兩年多了，卻是從沒發現過王妃會輕功的事。

唏噓了一口氣，她捂著嘴巴蹲下去，省得自己發出聲音來。

那邊，大太監沒有發現任何端倪，以為是自己聽錯了，又回到原位去守著。

夏天熱，殿門倒是不必關上。

蕭青彤進入養心殿，觀了一周，便朝偏殿走去。

偏殿內有一張大床，床帳分至兩邊。

此時，床上一個白髮如雪的男人安靜地躺著，雙眸緊閉。

白髮？

蕭青彤頓住腳步，目光轉到那男人的臉上，簡直不敢相信，那就是趙錦川。

頭髮怎的全白了，才二十多歲的人，他居然就白了頭。

頂著這一頭白髮，他心裏該是怎樣的淒涼啊？

蕭青彤看著看著，鼻頭一酸，眼眶便紅了。

離開的這幾年，她以為趙錦川會活得很好，所以她在藍戒空間過得很平靜，倒是沒想到趙錦川……

腳下彷彿有千斤重，挪移了好一會兒，她才移動到趙錦川的床邊。..

男子的臉仍然年輕，五官也仍然精緻，就是那面容毫無血色，蒼白如紙。

若不是他還在呼吸，幾乎讓人以為他已經……駕崩。

錦川！錦川！

蕭青彤心中喊著，張了張嘴，顫抖的唇瓣卻是發不出聲來。

難過，心酸，淒涼……所有的情緒都在這一瞬間充斥在胸中。

原來在她離開的這幾年，趙錦川過得不好，一點都不好。

往事歷歷在目，對比趙錦川此刻的模樣，更是令人心酸。

「錦川……」

哽咽的呼聲溢出，她便沒忍住地落下了淚。

伸出手，她想撫摸趙錦川的臉頰。

大概是沒好好吃飯，他更瘦了，臉部的輪廓都凸顯了出來。

手指撫上臉頰，趙錦川的臉竟然有一絲冰涼。

這麼熱的天，他不熱，反而冷？

蕭青彤試了試眼角的淚，收斂起心情，輕輕地把趙錦川放置在胸前的手拿下來把脈。

果不其然，在她的神魂進入藍戒空間後，趙錦川沒有好好吃藥，才使得他體內的蠱毒未完全清除。

倒不是說趙錦川的體內還有蠱蟲，在她的努力下，趙錦川體內的蠱蟲已經被悉數殺死，現在他體內還剩的是蠱蟲在臨死前釋放出來的毒素。

那些毒素侵蝕著趙錦川的身體，以至於趙錦川白了頭，全身器官還表現出衰竭的現象。

如外界所言，趙錦川這身體拖不了多久了。

難怪他要把遺書先寫好，就這身體，當真隨時都有駕崩的可能。

全身器官衰竭，肺部還有半數纖維化，大羅神仙都救不了他啊！

「水，水……」

趙錦川沒睜眼，忽然聲音沙啞地吐出一個字。

他大概是沒有力氣睜開眼睛。

蕭青彤湊近他，聽清了那個字，鼻頭酸酸地取出一杯靈泉水，然後扶他坐靠著自己的肩頭，溫柔地喂他喝水。

靈泉水內蘊含靈氣，有強身健體的功效，還能治療普通的疾病。

趙錦川喝下去對身體有好處，遺憾的是治不了他的病症。

有水從他的嘴角流出，蕭青彤忙用帕子給他擦拭。

喝了水，趙錦川積聚了一點力量，才虛弱地掀開眼簾。

他的眼睛失去了往日的光澤，彷彿隨時都支撐不下去的感覺。

看到身邊的女子，他是排斥的，就是沒力氣推開。

「你是何人？」他艱難地詢問。

除此之外，他還很難呼吸，每呼吸一次都像是醞釀了全身的力氣。

蕭青彤心疼地抱著他，「錦川，你怎麼變成這樣了？」

這稱呼讓趙錦川心驚。

趙錦川抬頭看去，「你是……」

蕭青彤把面紗摘下，哽咽道：「我是曉彤，曉彤。」

趙錦川看清了她的臉，卻是苦澀地否認，「你……不是。」

蕭青彤怔然與他對視，更加心疼地問：「所以，你很早就知道蘇曉彤已不再是你認識的蘇曉彤了嗎？」

不知為何，這猜測竟讓人覺得欣喜。

趙錦川不想與她表現出親昵的一面來，坐起身，盡量地離開她的肩膀。

「你是何人？裴王妃不是早就去世了嗎？」

趙錦川斜睨著她，一點慍怒在眼中顯現。

他未見過蕭青彤，並不知道這世上會有兩個長得極為相像之人。

蕭青彤眼中的淚止不住地往下落。

「錦川，我是曉彤，我回來了。」

趙錦川大驚。

身為皇帝，沒人敢喊他「錦川」，或者說他做太子那會，也沒人敢喊他「錦川」。

唯一一個會喊他「錦川」的，就只有蘇曉彤。

蘇曉彤不懼權威，隻將他當作朋友，所以在他面前說話都相當隨意。

他忽然又找到了以往的感覺。

驚然過後，他便激動起來，「你，曉彤？你回來了？」

蕭青彤重重地點頭，「回來了，我回來了。」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趙錦川急切地問。

他呼吸本就不順暢，情緒一波動，呼吸就更是艱難。

到最後，他直接張著嘴，大口大口地吸氣。

然而，任憑他怎麼呼吸，他都覺得到達他肺部的氣息不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