彷彿一下從天上墜下來一樣，曦彤的意識猛地蘇醒過來。

她收斂起身上外放的金光，垂眸看著面前的孩子。

小傢夥的身高就隻到她的腰部，緊緊地抱著她時，說不出的依戀。

趙屹然仰起頭，咧嘴一笑，瑩白的小米牙就露了出來。

「娘親，胖嬸說你回來了，還帶了甜糯糯的米糕，對不對？」

敢情是饞了。

那些事宛如過了一世一樣，曦彤的腦子重新啟動後，才慢慢地回想起來。

她看了看小傢夥白皙精緻的小臉，蹲下身，心疼地將小傢夥摟在懷裏。

夏文棠誤殺了她，倘若不是她的身份特殊，在肉體消亡之後，還能復活過來，那她就再也見不到小傢夥了。

不管那一世是否已經劃了句號，小傢夥始終是她生的，她不可能置之不理而灑脫地離開。

作為一個母親，孩子就像是融入了她的骨血一樣，永生永世都會成為她的牽掛。

小傢夥感覺到母親的異樣，軟糯糯地問：「娘親，你怎麼了？」

曦彤心下一酸，紅著眼睛，輕撫他的後腦杓，「沒什麼，娘親就是想你了。」

趙屹然高興地伸小手臂抱著她，回應道：「屹然也是想娘親了。」

曦彤覺得暖心，頃刻後鬆開手，一看趙屹然，手上都是泥。

曦彤頓時哭笑不得，小傢夥抱她，不得把她的衣服弄髒了嗎？

「屹然，你和胖嬸家的虎哥虎妞玩什麼了？」

趙屹然自豪道：「我們用黃泥捏人，我捏了娘親和爹爹，還捏了屹然。」

曦彤在他的小鼻樑上一掛，寵溺地笑道：「那你捏的娘親像嗎？」

趙屹然肯定地點頭，「像。」

曦彤起身拉著他的手，「走，娘親帶你去廚房洗洗。」

說罷，與趙屹然朝廚房走去。

趙錦川在後面定定地望著那一大一小兩個背影，身心都有些受到衝擊。

按理，曦彤歷劫結束，就該走了。

而這世間與她有牽掛的人和物，她都應該灑脫地放手。

肉身消亡，她回歸神族，對於這個世界來說，她就只是一個局外人。

但看她對待趙屹然的態度，她明顯不想放手。

說來，小屹然也是命苦，才這麼點年紀，嚴格意義上的父母就沒有了。

廚房內，曦彤給趙屹然洗頭洗臉洗手，又帶他去房裏換了一身乾淨的衣服，才把糯米糕拿給他吃。

趙屹然滿足地吃著，自己咬一口，又給曦彤咬一口。

「爹爹，你也吃。」他還不忘朝趙錦川招呼。

趙錦川走進客廳，不冷不淡地說道：「你吃吧！」

趙屹然道：「娘親買的糯米糕可好吃了，爹爹，你也嘗一塊唄！」

趙錦川若有所思地看了看曦彤，不說話。

曦彤也不言，與他之間的氣氛相當詭異。

要在往常，這個時間，趙錦川都去做晚飯了。

然而今天，他已經不算是趙錦川，而是完整的夏文棠，做飯之事，自然就沒有那種自覺了。

侍候趙屹然吃了糯米糕，曦彤便去廚房做飯。

她倒是不想吃，但趙屹然要吃，她就只能做了。

飯桌上，趙錦川不動筷，隻端著酒杯，拿一雙深邃如海又無波無瀾的眼神看她。

小屹然已經分床睡了。

曦彤一直沒與趙錦川說話，直到讓趙屹然去隔壁睡下，她才回到臥房與趙錦川面對現實。

「你不是錦川了，對嗎？」

這個問題，曦彤兩個時辰前就想問了。

可她不敢問，她怕自己猜對了。

讓自己有了兩個時辰的準備，她問出口時，心還是如針扎般的疼。

趙錦川坐在床邊，慵懶地斜靠著床頭，道：「可以說是，也可以說不是。」

「是？」曦彤憂傷地扯了一下嘴角，「你捫心自問，是嗎？你對屹然的態度那麼冷淡，哪裏還像是他的父親？」

趙錦川汗顏道：「我已經很努力地對他好了。」

理智上，他覺得是；情感上，貌似與趙屹然才第一次見面，他實在是無法做出深愛的模樣。

曦彤走近他，鼻頭酸澀地問：「夏文棠，這具身體現在是你佔主導地位，對不對？錦川還能出來嗎？」

趙錦川凝視著她，糾正道：「你搞錯了，不是我佔主導地位，而是我和趙錦川已經完全融合在了一起。」

曦彤：「……」

完全融合在了一起？

所以，真正意義上的趙錦川就再也沒有了嗎？

她無法接受，盈滿淚光的雙眸望著趙錦川，眸底嵌著濃濃的憂傷。

趙錦川站起身，頗有些手足無措。

「小鳳凰，你別……別難過啊！」

曦彤：「……」

小鳳凰？

趙錦川從不會這麼喊她。

顯然，面前的人是夏文棠。

他歷劫結束，所有他歷劫之時發生的事，都只是他的一個夢。

可憐他夢醒了，而她還在夢中。

趙錦川道：「你想開一些，咱們歷劫結束，不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嗎？」

曦彤高興不起來，雙眸一轉，淚就往下滑落。

哪怕夏文棠用著趙錦川的身體，也終究不是趙錦川。

而在夏文棠的面前，她如何能像對待趙錦川一樣耍賴、撒嬌？

深愛的相公突然變成了他人，她好難接受。

雙方沉默了一會兒，趙錦川道：「曉彤，你回歸神族，就不能再留在這個世界了，這事你知道嗎？」

曦彤抹掉臉上的淚，收斂起心底的傷感，問道：「為何？」

趙錦川道：「千年前，神凰一族打開秘境，擾亂了這個世界的秩序，後來，天地規則被重新定義，神凰一族之人就不能再過來了。」

「這麼說必須得回去嗎？」

「嗯。每一個時空有每一個時空的秩序，相互是不能擾亂的。」

「若是不回去，會怎樣？」

趙錦川道：「會被天打雷劈，魂飛煙滅。」

這懲罰挺嚴重的，曦彤不禁握緊了手指。

她猶豫了一會兒，道：「那咱們怎麼回去？」

趙錦川道：「回去須得先開啟神凰秘境，而神凰秘境的入口在京郊的一個山谷裡。」

「就是說咱們得回京去嗎？」

「嗯，宮玉告訴過我開啟神凰秘境的方法，咱們只要回到京城去，就能進入神凰秘境了。」

「宮玉在神凰秘境？」